《红尘万丈》欢笑买醉

4、第四章

　　后来的后来，也就是如今不久，紅殊因偷了天窥，得知那和尚只剩下一世便功德圆满，成为佛祖坐下尊者。
　　这也没什么，反正他的愿望就是为此，可最最叫紅殊无法接受，也不愿接受的便是，他居然会和别的女人做一世夫妻，一世的夫妻啊，这对于只敢渴求他望一眼的紅殊来说是多么的残酷的事，一世啊，那得多少个日月，那得多少个春秋，夏冬啊，这么奢侈的事，教她如何心甘，如何不去怨恨。
　　所以在后来某个村子遭受妖怪残害，知道和尚定会要来收服那残忍的妖怪，紅殊满身浴血，坐在那些早已死透，缺肢少躯的尸体上等待着和尚。
　　和尚一见到紅殊，无风无波的面容，终于怒了，而后抄起手中锡杖将紅殊灭了，晚来的青獠只来得及看着双目流着血泪，看着和尚的紅殊面带着痴醉的笑容，即使化成云雾也还是笑着。
　　那一刻青獠脸上铁青，化了真身，欲与和尚拼命，但最后他还是恢复了理智，带着紅殊的遗物去往了人界圣域，几日后的今日，他来取他的命了。
　　靑獠变回之前的素纱白衣贵公子，只是他的嘴角还有这那人的血液，温热的却烫到心底。
　　魔不似人，也不似妖，甚至连仙也不似，魔没有人的七情六欲，也没有妖的强烈欲望，也没有仙的悲悯，神的清心寡欲无所求，佛的慈悲为怀。

　　魔有的只是狠绝与残忍，魔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甚至连悲哀的表情，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靑獠抬起他那双孤傲阴冷的眼，眼尾上翘，狭长的有些蛊魅，却又硬冷的噬人。

　　十甲子互相替换着，轮过一甲又一甲。

　　而她看着他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斗转星移间竟注视了百世，而他陪着她注视着这百世的沧桑。

　　他一如既往的注视着西天之佛，而她眼中望着的依旧是他一人，而自己看的是满目都是他的她。

　　她看着他，寂寂寥寥地悲伤怨恨，他看着她，凄凄哀哀痛不欲生。

　　而他却永远都是不惊不扰，不沾半点尘埃，明明他只是个卑微的人类，却怎么可以，活得比他们这些妖魔还要洒脱！？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的想要扼住这人的脖子，看看他在死亡面前，会不会露出懦弱怕死的神色，也曾想过要是将他踩在脚下，他会不会也同一般人一样屈服于他！或是将他困于魔界，让他承受那些蚀骨的折磨，让他在武力之下，无力反抗，认清他只是名悲哀的蝼蚁，让他的眼睛被尘俗侵蚀，让他的整个人被丑陋淹没。

　　但这些都是想想的，他无法伤害那个妖族的女妖，知道她爱极了这个和尚，知道自己若是伤了他，那个女妖势必与自己不共戴天，一定会拼了所有的道行与自己拼命。

　　靑獠微启唇角，露出狰狞的笑容，那个女妖真是蠢得可以，为了这么个木呆和尚，为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和尚，而担下那莫须有的罪名，还傻得愿意死在，和尚那不知情为何物的锡杖之下，死时还露出幸福的笑意，红殊你是真的傻到笨死啊。

　　魔不识人心为何物，却因为那个穿着红血华服的女妖，而第一次明白了情是何物，也明白了什么心痛如绞，他靑獠在魔界排名前五，天上地下尚没有几位能奈他何，为什么却偏偏被这妖和人，弄得遍体鳞伤!

　　果然是痴傻的么!
　　一道嗤笑从他的嘴中飘了出来，而后看着手中的血液，黏稠的血，腥甜让他第一次感到人血是如此的恶心!

　　闭上那双如血的眼，细细地将之前一闪而过的记忆，再次回想了遍。

　　原一直以为，那个木头和尚从无悲喜，但他将他吞下那一刻，窥视到他的记忆，虽然很短很短的一瞬，他还是窥视到了，原来他也是知道红殊对他的感情，只是看多了经书，咏多了经文，偏生地把自己的想法，给忘记了怎么传达，在听到红殊撒谎担下那些罪孽的时候，和尚震怒了，而后第一次平淡的心被搅乱了，也是第一次，没忍住愤怒将红殊灭了，而后很久很久，久到现在也没能原谅自己的错手，而他也是故意不使全力与自己拼斗，为的就是让他吃了自己，好洗去他对红殊的辜负与愧疚。

　　呵！

　　这天下间，为什么痴傻的呆子有这般多，为什么每次他们的痛都让自己来承受，他是魔君，不是神君，慈悲为怀这种事，不是那些傻子神佛该做的么，为什么偏是让他来！！

　　红殊、和尚你们是何其的自私与自利，却又是让他拒绝不能。睁开眼眸，不知是什么滑落了下来，温温润润的，用嘴角舔舔，有些咸，那咸味伴着嘴里的腥味蔓延开来，而后用手背擦去，一转身衣角卷着一阵风，便离了这地，冷冷清清，不带任何尘埃。

　　青獠此后再也未曾出现在于六界，有人说靑獠沉睡于世间某座山下，也有人说被魔界至尊锁在魔界的深渊，也有人说被人收了放在仙界的炉子里，被练成了一堆血水。

　　也有人说在及北之地的雪山上看见了靑獠，他的身边还带着一名目光淡泊，面容清冷的少年，少年没有剃度，却手不离木鱼，总是咚咚咚咚地敲着，小小的嘴巴喃喃地念着什么……总之关于最后如何，谁都不知道。

　　如今，就连斗战胜佛都规规矩矩地打着禅坐，那双火眼金睛也不负往昔的调皮与贪耍，而是有着智者的聪慧与睿智。每当别的众佛来询问他真相时，他都只是双手合十高声念了句佛号，便不再搭理那群想要听八卦的佛陀们。

　　而众佛陀见此也明白对方不愿多谈，便随意找了些借口散了去，就这样，靑獠也如其他事物一样，慢慢地被遗忘在这飘渺的六界中，不在有谁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