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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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晗玉死了。
才不过一日光景，烟雨飘渺阁阁主靳晗玉身亡的消息就传遍了江南，还没等人将这个惊天的消息消化完，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砸了下来，靳晗玉是丝刃破喉而亡的。
靳晗玉作为江南武林的领袖，一套七七四十九式的避水剑法使得是出神入化，可他死时全身并无其他伤口，惟有喉间留着一抹细长的红痕，而这抹红痕也昭示着这杀死靳晗玉之人的身份——天下第一杀手兰陵。
“指尖三尺雪，天下万里寒”，说的正是这兰陵，只是此人性情古怪，这一回不知是何人用了何种代价才请动了他刺杀了靳晗玉。
这消息渡江而过，传到江北武林之时，已离靳晗玉之死过了两日了。
“咕咕咕”，洁白的信鸽收翅，停落在鸽笼之上，没过片刻，便有身着蓝色劲装的弟子过来抓起白鸽，解下那系在鸽腿上的竹筒，顺手将白鸽关入鸽笼。
“禀右使，楚堂主的飞鸽传书。”那弟子片刻不敢耽误，当即就将竹筒送入秦覆雨的夙玉轩。
“你退下吧。”秦覆雨一挥手，遣退了那弟子，方才拈动手中的竹筒，从筒心里取出一方月白色的纸笺，展开，眸光淡然扫过：靳晗玉，初四子时，死于三尺雪之下。
秦覆雨微微动容，捏着纸笺的指尖紧了一紧。她初一才找上的兰陵谈下的这笔交易，初四靳晗玉便死了，兰陵其人，果不愧天下第一杀手之名。
她心头一凛，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情形——
“姑娘该是知道我的规矩的。”竹屋里飘出低沉的声音，似是由这阴沉的夜色所化而成，“百鬼竹林”的夜，惯来就是这般阴沉。
“自然是知晓的。”秦覆雨不卑不亢地缓声道，“你尽管开出条件，我自当尽数满足。”
“我要你的心。”屋内之人似是瞧见秦覆雨惊诧的神色，低笑了一声又道，“不过我现在不要，待哪一日你的心又回到你自己身上，再来给我。”
“待哪一日你的心又回到你自己身上，再来给我。”低沉的话音又在耳边幽幽回荡，带着那莫名的笃定，秦覆雨只觉心头猛地一颤，不敢再想下去，轻吐了一口气，她收起手中的纸笺，起身前往墨清悠的慕晚轩。
“楼主，属下秦覆雨求见。”即便轩内的墨清悠瞧不见，秦覆雨仍是躬身行礼，惟有如此，她才可让目光避过匾额上的慕晚轩三字。
“进来。”尾音浅浅，带着淡淡的慵懒。
秦覆雨闻言，上前推门而入。
墨清悠斜倚在窗边的卧榻上，篆花的窗棂外敞着，让那凭轩而生的海棠树探入横生的枝桠，枝桠上绽着一两朵粉嫩的海棠花，熏染着极浅极淡的嫣红色，与墨清悠的绯衣相映成趣，但落在秦覆雨眼底，却是人比花娇。
若是无那坐在榻边的素衣女子，这幅景色怕是更美，秦覆雨黯然幽思间，墨清悠微一仰头，让身侧女子可顺利地将手中已去好了皮的葡萄喂入她口中，轻咽入腹，她才看向秦覆雨，挑唇轻笑道：“你可是慕晚轩的稀客啊。”
秦覆雨敛眉垂眸，恭声回道：“属下不敢惊扰楼主的雅兴，今日是有要事禀告。”
墨清悠抬手，挡下了素衣女子再次送上来的葡萄，素衣女子会意，将手中剥好的葡萄放入白瓷碟里，起身盈盈拜退。
“你就会拿这话来搪塞我了。”秦覆雨眉心微扬的细微动作并未逃过墨清悠的眼睛，她阖眸，复而轻展，澈然的眸光中流动着点点媚色，“我记得前两回你来我这慕晚轩时都带了好消息来，不知这一回又会是什么好事呢？”
“回楼主，今日得楚堂主飞鸽传书，靳晗玉已死。”秦覆雨上前，将那方纸笺呈递给墨清悠。
墨清悠随意一瞥，眸光锐色一闪，在三尺雪三个字上凝了一瞬，拊掌笑道，“前日子我才起了这个念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偿所愿了，覆雨，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被她这么一赞，秦覆雨柔柔一笑，刚想说话，就见墨清悠沉了笑意，若有所思地说道，“靳晗玉的避水剑法有滴水无漏之说，你怎么看？”
秦覆雨曾于扫荡东岛帮之时亲眼见过靳晗玉出剑诛杀熊烨，她虽不解墨清悠为何突发此问，仍是沉思了片刻，才道：“当时靳晗玉杀熊烨共用了十九剑，前十八剑他只守不攻，终于等到熊烨露出破绽便一剑格杀，以属下愚见，避水剑法确实不易攻破。”
“这滴水无漏，偏生就漏了兰陵的三尺雪，呵。”墨清悠轻哼一声，眸中清光渐绽，透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早听闻三尺雪能破天下万物，如今我是信了八分了，若有机会，我定要会一会这三尺雪。”
秦覆雨不自觉地凝目于墨清悠的右袖上，这平静的袖下就藏着一柄笛中剑，此剑的剑刃是取上古名剑碧落余情重锻而成，其锋之利，天下难有匹敌，若是对上了三尺雪，必定是一场惊世之战。
兰陵的名字刚在她脑海中冒起，那低沉的声音就有隐隐欲来之势，她难得烦躁地紧了紧眉心，就对上了墨清悠审视的眸光，心头一跳，连忙舒眉佯作平静，一转话锋道，“现在靳晗玉已死，不知楼主下一步有何打算？”
“袁子木与管达都是擅做表面功夫的人，那些暗地里的动作是不会闹大的，这几日我们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候。”墨清悠颇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摇头叹道，“唉，这才过了两日，还得再等上五日时间才能看到一场好戏，可真让人有些等不及啊。”
墨清悠的意思很明显，靳晗玉头七之日天下英雄都会到烟雨飘渺阁拜祭，到时她就当着天下人的面撕了这层平和的表面，搅乱江南的这潭水，看袁子木与管达还如何维持不争的假象，一旦两方相争必有折损，那时沧海楼再趁隙而入，便可事半功倍了。
秦覆雨知道墨清悠心中已有了盘算，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只等着墨清悠与她详说计划，哪知却先被墨清悠的下一句话惊了神色——
“这次临安之行，除了你我之外，锦绣也会同行。”
锦绣正是刚才离开的那名素衣女子的芳名，她姓凌，凌锦绣。
“楼主为何要携她同行，她可是……”秦覆雨蹙眉，抬眼迎上墨清悠冷湛的眸光，方才醒悟自己失了言，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是浪翻云精心埋在我身边的暗子，若是我不将她带在身边片刻不离，就不能让浪翻云掌握我的一举一动，隐忍如他，岂肯有所动作。”墨清悠换了姿势，半倚着桌台，伸手从白瓷碟里拈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懒懒地笑道，“说来他倒真是个人才，可惜晚生了几年，否则西北狼窝有他统领，也不致倾覆得如此之快了。”
经墨清悠这么一说，秦覆雨只觉心头的不舒服散了些，面露惭色，“是属下思虑不深，望楼主恕罪。”
“何况，带她到临安另有大用……”墨清悠拖低了话音，紧接而起的是“笃笃”的叩门声，还有清扬的女声，“楼主，锦绣端了银耳燕窝来。”
“唔。”墨清悠明眸流盼，轻声的回应里似是滑入了江南烟雨般的缠绵，听得秦覆雨心头悸然而动，可同时又漫开些许的涩然。
凌锦绣得了墨清悠的允许推门进来，余光瞥见秦覆雨仍在，清冷的眉宇间溢出一丝惊色，“我不知楼主与秦右使还在商谈要事，请楼主恕罪，我……我这就退下。”
“无妨，我与覆雨已经谈完了。”墨清悠爱怜地看着凌锦绣，向着她伸了伸手，这才让凌锦绣暗松了一口气，柔顺地款步走到榻边坐下，将手中端着的那盏银耳燕窝轻轻地放到桌台上，此时，那高高在上的沧海楼主愉悦地轻笑一声，又道，“你不是总惦着想去瞧一瞧西子湖的美景，正巧明日我要启程去一趟临安，你好好收拾一下随我同往。”
“多谢楼主。”凌锦绣又惊又喜，这番神态看在墨清悠眼里，又惹来一记宠溺的轻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将眸光滑向一旁的秦覆雨，“覆雨，到时你安排些人手暗中保护锦绣，我可不想她游湖之时受些登徒浪子的骚扰，无端搅了兴致。”
凌锦绣的喜色顿时消了大半，怯怯地问道：“楼主不陪锦绣一道游湖么？”
“此去临安还有要事要办，等他朝我陪你再赏一次西子胜景。”
墨清悠轻挽唇角，绽出一抹娇胜春花的笑容，安抚了凌锦绣的失落，却瞧得秦覆雨心头一凛，这笑容的深处，分明涌动着一种捉摸不透的意味。
她恍然想到，临安府内最出名的登徒浪子，非管达独子管杭莫属，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落入他手里，都没什么好收场的。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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