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离别伤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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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辞在熟悉的怀抱中醒来，暖意一点一点的顺着手指流入心头，驱走了她一切的寒冷。眼前是徐怀瑾醉人的眸子，带着淡淡的霜色，温柔的凝视着她。
“醒了？”
“嗯。”沈落辞又往他怀里凑了凑。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带着一丝眷恋，轻声问道：“有没有哪不舒服？”
沈落辞被他这样一问，才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事情，自己是被几个陌生人从家里掳走了……她急忙看了看四周，在无垠的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些许错落的房屋，偶尔还会传出几声狗叫。这是在街道上，她微微放下心来，看来已经没事了，她对徐怀瑾一笑，道：“没事，我挺好的的。”
“嗯……”徐怀瑾将头埋入她的发间，轻轻的嗅着那一抹芬芳。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印的那乌黑的眸子愈发的明亮，他就这样抱着她，在黑暗中缓缓走着。
沈落辞将头埋入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着，他的身上依旧带着初见时的淡淡花香……
但是她却隐约闻到了一丝血的腥气……
她不安的抬起头，看到徐怀瑾苍白的脸，心忽然一紧，急声道：“放我下来！”
徐怀瑾柔声问她，“怎么了？”
沈落辞看着他的眼道：“你受伤了？！”
徐怀瑾轻轻一笑，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你别担心。”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气？”
“是别人的……”
沈落辞还是不放心，在他怀里扭动着，道：“不行，你先放我下来！”
徐怀瑾沉默半晌，轻轻的将沈落辞放下，沈落辞站在雪地中，仔细的检查着徐怀瑾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破损，看来没有外伤……
她正要蹲下身去，看一看他的腿有没有受伤，却被徐怀瑾一把抱在怀中，他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哄骗，“好啦，不用看了，我没事的。”
沈落辞还是不放心，“外伤没有，那内伤呢？”
“要是有内伤，我怎么还站的起来呢？”他温柔的笑着，一眉一眼都那样醉人，看上去并无异样。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么？沈落辞正想着，徐怀瑾却从袖中掏出一个烤番薯来，微笑道：“想不想吃？”
沈落辞看着那番薯在他手中慢慢变热，冒出丝丝白汽，香气四溢，沈落辞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她看着徐怀瑾手中的番薯，道：“想吃……”
“那就快点回家了，到了家里就给你吃。”
沈落辞看着徐怀瑾将那番薯又收回袖中，他这是在故意馋她！
她立刻撒娇道：“先给我吃一点好不好？”
徐怀瑾却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先回家再说，路上吃东西容易着凉。”
沈落辞不肯放弃，轻轻的甩着他的手，道：“哎呀，我已经饿的走不动了嘛！”
“走不动了么？那我背你……”
沈落辞撅了撅嘴，“不嘛，你背我我也还是饿，饿的难受！”她又抱住徐怀瑾的身子，娇声道：“相公最好了，怎么会忍心让娘子饿着回家呢！”
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徐怀瑾眼中有一丝悲伤一闪而过。他缓缓从袖中拿出番薯，放在掌中，又凝了些内力让番薯热了热，轻轻的剥掉了番薯的皮，一点一点的喂入她的口中。她吃着口中的香甜，有时候还会调皮的轻轻咬一下他修长的手指，而他只是微笑着，眼中充满了宠溺……
沈落辞很快便将番薯吃完，满意的拍了拍肚子，徐怀瑾轻轻的擦着她嘴边的碎屑，眸子似有迷雾散开，萦绕着眷恋与不舍。
沈落辞歪头看着他此刻的眼神，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徐怀瑾微微一笑，眼中薄雾弥漫，柔声道：“我背你吧。”
沈落辞笑着摇了摇头，拉起了他的手，“我没事了，你怎么还是不放心呢？”
徐怀瑾揽住她，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不是……我好久、没有背过你了，再让我背一次吧……”
沈落辞不懂他语调中为何含着一丝悲伤，但也狠不下心去拒绝他，沉思半晌道：“那好吧。”
徐怀瑾笑着蹲下，眼中的雾色却更浓了，回头柔声对她道：“上来吧。”
那一瞬间沈落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一个漂亮的男孩儿在小道上对她微笑，微红着脸对她说‘喜欢’。
她搂住他的脖子，俯在他的背上，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他的背如此宽阔，一如他怀抱的温暖。可是她知道，这背上承载了太多的思念与痛楚，全是因为她忘记了那场美丽的邂逅……
她有些心疼的吻上了他的脸，他的长睫一如那日的轻颤，侧过脸看着她，眸中雪色点点。
沈落辞笑着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的唇角上扬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声道：“喜欢。”
沈落辞却有些不满意在他脸上轻轻咬了一口，道：“为什么不是爱了？”
他沉默着回过头，没有回答她。
因为，他已经爱不起了……
沈落辞不开心的挠了挠他的脖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徐怀瑾不敢再看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落泪，涩声道：“没有……”
沈落辞俯在他的耳边，道：“那你快说，徐怀瑾此生最爱沈落辞！”
徐怀瑾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又缓步上前，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一点一点的缩紧，已经到了半个时辰了，药效该发了吧……
沈落辞见他沉默，心中充满了失落，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搂着他的脖子，抬头看着夜空中飘舞的雪花，一瓣一瓣的如花飘落。他不爱她了么……
徐怀瑾像是察觉到了背上人儿的悲伤，心被揪的生疼。他迟疑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却无比清晰，“徐怀瑾此生，最爱沈落辞。”
沈落辞的心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俯在他肩头，静静的看着他好看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染了一层薄霜，带着一丝愁绪。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的唇角依旧有淡淡的笑意，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夜太黑，他长睫微敛，沈落辞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能俯在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
雪一片又一片的飘落，像是初春的柳絮一样轻柔，在夜空中飞舞成蝶。
雪已经没过了他的鞋跟，他走的越来越慢。
沈落辞依旧俯在他的肩头看着雪花，周围的景色不断变换，但眼前的街道却越来越熟悉，这是……！
沈落辞心中一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往哪走呢？我们不是回家么？”
疼痛已如毒蛇一般缠绕着徐怀瑾的心，将他不断的缠绕、噬咬，心脏不断的在缩紧，呼吸都有些困难。眼前是一片雾蒙蒙的颜色和黑暗不断的变换着，他苍白的脸上已经微微泛青。他的唇抖了抖，声音轻如云烟，“落儿……忘了我吧……”
沈落辞心中巨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随即又看到他脸上痛苦的神色，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轻轻的推了推他，想让他放她下来。但却正是这轻轻一推，让他再也承受不住，膝盖一弯，倒在了雪地之中。
徐怀瑾的额间浮着一层细小的冷汗，眉痛苦的皱着。沈落辞急忙抱住他，道：“你怎么了？哪里疼？！”
徐怀瑾轻轻的摇了摇头，颤声道：“你……去找楚阑……”
沈落辞惊愕的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怀瑾，“你说什么？！”
他的唇色苍白如雪，“我说，你忘了我吧，去找楚阑，他对你很好……”
“我不！”沈落辞急忙打断了他，恐惧萦绕在她心头，向这黑暗一样不断的吞噬着她，几乎要将她撕碎，她脸色煞白，紧紧的抱着徐怀瑾，不断的摇头，“我不去，我哪也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子一僵，一动也动不了，她口中的话凝固在嘴边，一句都说不出。他竟然点了她的穴道……
她绝望的看着他，眼中的泪滴大滴大滴的落在雪地上，将雪地砸出一个个幽深的冰洞。
徐怀瑾艰难的起身，沈落辞这才发现，他长袍下的裤子竟已破碎不堪，与血肉混在一起，在膝盖上结了一层薄冰……
怎么会这样？！泪水不断的从她眼中涌出，眼前一片模糊，她张了张嘴，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徐怀瑾看着她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眸色黯然，还是让她发现了啊……
他俯下身轻轻的抱起她，手指却已经有了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毒药果然如柳静持所说，撕心裂肺……
那么柳静持剩下的话肯定也是真的了，他并不会那么快的就死去，起码，他还可以把她送到楚阑身边……
他在雪中迈开脚步，一步一颤，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额上已经是冷汗淋漓。
沈落辞读懂了他的决绝，一串又一串的泪珠不断的从眼角滑落，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徐怀瑾，充满了悲伤和哀求。
不要啊……
她不要离开他……
她无论生死，都要与他在一起……
徐怀瑾颤抖的手指抚上她脸上的泪珠，轻轻的将它们擦掉，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哀求，心中的痛苦一次强过一次，不断的撞击着他，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痛到底是因为毒药，还是因为她的哭泣。
“落儿……对不起……”他涩声开口，“这条路我无法陪你走下去了……”
徐怀瑾嘴角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带着几分歉意，“有些事我一直未与你说过，原谅我的私心。落儿，楚阑他身在朝中，有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并不是他的本意，三年前，杀你爹的就算不是楚阑，也会是别人，那时候宰相势力太大，楚阑无法与他抗衡，他为了保全你，只能那样去做。你爹也明白，所以他并不恨楚阑，也不希望你去恨他，你爹希望你与他结为百年之好……”
徐怀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痛苦，“他娶王娴语，也肯定有他的苦衷。你不要因此而怨他，他对你的情，并不比我少一分。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活着，所以、你试着去原谅他好么？”
沈落辞眼中水汽迷蒙，双唇不断的颤抖着。
眼前那朱红色的大门越来越近，门前的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照亮了门前被积雪覆盖的台阶。
半年前她就从这门中离开，但是想不到，此刻却是这样回来。
可她不想回来啊！她只想与他在一起，与他在他们那间不大的屋子里，那间屋子里永远有暖色的烛光，永远有芬芳的饭香，永远有他温暖的怀抱，还有调皮的小猫……
她凝视着他，无声的哀求，泪珠又重新在眼中凝结，一滴一滴的滑落。
浓烈的雾色缠绕住徐怀瑾的双眸，他抚上她的脸，尽量将语气放的轻柔，“不要哭了，你的眉眼间不该被哀愁所替代。落儿，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与他在一起。不要再在街上吃东西，不要再一个人站在窗前看月亮，不要……”他猛的吸了一口气，剧烈的痛苦，让他无法再维持这笑容，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他的脸色已经变成青白。他艰难的吐出最后几个字，“不要……再去恨他……”
徐怀瑾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抱着她，缓缓的走上了那门前的台阶，轻轻的叩响了那朱红色的门。
每一下都像敲在沈落辞的心头，她拼命想要说话，但身子却不听她使唤，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痛苦和哀求。
徐怀瑾的手指在她脸上留恋着，眼中汇聚着浓浓的不舍，她能听到脚步声在门的另一边响起，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也开始不断的颤抖，惊慌失措的看着他的眼，无声的求着他。
脚步声在门的另一头停下，随后便传来开锁的声音，金属碰撞着，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有些刺耳。
徐怀瑾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门随之打开，门后站着的是孙管家苍老的脸，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徐怀瑾怀中的沈落辞，他明白沈落辞在楚阑心中的地位，他不敢大意，急忙命人扶住门外那个摇摇欲坠的青色身影。
沈落辞能感觉到到，他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松开，她跌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远，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他青色的衣角，但手指却没有一丝力气，她想要挣扎，却全都化作无声的颤抖。
她的唇不断的哆嗦着，说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不……”
不要放手啊……
她不要离开他……
他的身子随着那个音节轻轻一颤，僵了许久，才将眼眸抬起，一双美眸尽显水色，他浅浅一笑，放开了手，“去吧……”
去吧。
好好的与他生活在一起。
忘了我。
忘掉关于我的一切。
沈落辞绝望的看着那一袭青衫转身，带着一段年华的荒凉，走过那段光阴，走过回忆……
“不！不！不……”
模糊的音节在她唇边响起，却再也唤不回那离去的身影，指尖还留着他手上淡淡的余温，随着这雪花纷化成灰，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像是永远不会有黎明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离别伤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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