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有妖道》蓝艾草

7、初窥妖界

　　第七章
　　假如修士在入定之后能做梦，葛红霜一定以为自己做了个诡异的梦，这条路似乎在邙山上，又似乎不是，她一个人在黑暗之中飘了很久，远远看到亮光，差点激动的流泪。
　　——假如神魂也可以流泪的话。
　　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
　　那是一个雾濛濛的巨大光球，葛红霜奇异的停了下来。

　　仿佛是轻风掀起的面纱，光球之上的那层雾霾逐渐消失，她渐渐能瞧清楚光球里面的风景。
　　光球里面，是一片绿草地，远远听得见哭泣之声。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奇异的事情吸引，葛红霜已忘记了惧怕。也许是响应她的心声，那草地渐渐移动，循着那哭声而去。
　　很快，她便看到一个趴在那里悲伤哭泣的白色影子，一身皮毛，却发出人类的哭泣之声。起初她看不见那个影子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奇怪。待得那东西慢慢的起身，忽然之间爆发出惊天大哭：“哇哇哇……我的萝卜~~~~~~~~~”猛然转头，一双标志性长耳，脑门上一撮黑毛，三瓣嘴，血红妖异的瞳孔里面全是怨恨……

　　纵然是神魂，因为毫无心理准备，葛红霜也被吓的大退了一步。
　　这光球里面，怎么会囚着一只兔妖？

　　这兔妖能发人声，说人话，可见已是开了灵智的妖物。
　　作为一个习诛妖术的修士，葛红霜在害怕之后，便很有几分跃跃欲试……也不知道神魂能不能捉妖？
　　——她是尽职尽责的好道姑一枚。

　　葛红霜伸出手指戳戳戳，这光球表面光滑，极有弹性，似谁人设下的结界，但就是弄不破。

　　光球里面的兔妖丝毫不受她这番动作的影响，大约是瞧不见她，旁若无人的嚎哭了几声，还拿前爪拭了下泪，才蹭的立起身来，撅着肥硕的屁股，短短的尾巴，后面两条小短腿飞速跑起来，却保持着上身直立的姿势，速度奇快。也不知道是这兔妖天生便是这种走法，还是化妖之后才学会的走法。
　　葛红霜立在光球外面，被它这怪异的跑姿给逗乐了，情况如此诡异，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小霜霜喜欢这只兔妖？不如把这只兔妖送给你玩儿？”
　　葛红霜猛然回头，“谁？”她方才来的时候，这里还空无一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已经立着一个人，银白色的头发，五官艳丽到极致，眸中光华流转，似能摄人魂魄，他唇边笑意嚣张，带着笃定的神情，在等着葛红霜爆发。

　　葛红霜十分茫然：“你哪位？”
　　“……”
　　她恍然大悟：“哦，这光球原来是你的法宝啊？你囚着这只兔妖做什么？”
　　“……”
　　“难道你也是修士？专门捉妖？”困惑：“不过我瞧着你怎么长的跟妖似的？”
　　“……”

　　某人的脸渐渐的黑了。

　　“要是带你去这光球里生活，好不好？”某人强抑怒气，试探。
　　葛红霜摩拳擦掌，颇有大干一番的气势：“伏魔诛妖么？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她甚至生出一种“此人好像是个好人”的感觉来。
　　不要问她为什么觉得是好像，而不是确信，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飘忽的就像她此刻的境况，哪里说得清呢？

　　某人额头滴下两滴冷汗：“……小霜霜你到底对诛妖有多执著啊？”这与他的原意也太南辕北辙了！
　　“修士不诛妖，难道要与妖为伍？”葛红霜反驳，反驳完了才发现面前的人神色有点不善，便不由在心中嘀咕：难道此人真是妖？！
　　长的这般模样，也难怪啊！

　　某人顿时非常后悔当初习了读心术这门法术……要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就好了！

　　“小霜霜想不起来我是谁了？”
　　当初实施摄魂术的时候……全然不曾顾忌到她法术低微，果然后遗症比较厉害。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长的一看就不太像好人的样子！

　　不及她细想，光球内忽然之间传来十分热闹的声音，葛红霜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转头去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兔妖来到了像集市一样的地方。它直立着身子，不知几时前爪里还提着个竹编的篮子，在这集市里闲逛。

　　这集市奇就奇在，里面全是非人类的生物，有长着獠牙的野猪，也有人头蛇尾的半妖，嗞嗞吐着蛇信子，还有壮硕的肌肉男，却长着一根老虎的尾巴……

　　它们卖的东西也千奇百怪。
　　有的是几棵奇怪的草，有的是一桶酒，还有一担果子，或者笼子别的种族的幼兽……
　　若非抛弃成见，把这种诡异的情形替换一下，便是凡人世界的集市。

　　身后那个人适时靠近，伸手便揽住了她的纤腰。
　　神魂是虚体，并非肉身一般。但不知为何，葛红霜在他揽上来的那一刻，竟然能感觉到，而且挣扎之时，也全然挣扎不开。
　　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的神魂就好像变成了实体一般。

　　“魂淡你想做什么？”葛红霜回手一记拳法，按着她以往的法力，应是挟风雷之势，重重拍在这个男人的肩上。但事实上，她拍下去的时候，确实用尽了全力，但自己也感觉得到那拳落在对方身上，轻飘飘便似抚摸一般。

　　可恨对方还享受一般眯了下眼，哼哼两声：“小霜霜再来两下……”

　　葛红霜大怒。
　　人在暴怒之中，脑中念头纷沓而至，猛然之间便有一件事从脑海里冒出来。
　　对方在注视着她的神情由暴怒在瞬间转换成了恐惧，将怀中神魂搂的更近一些，二人气息相触，假如是肉身，便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
　　“小霜霜这是……想起我来了？”得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葛红霜盯着眼前的男子，这不就是在深渊之中吓的她差点晕过去（事实上是被迷晕过去）的男子吗？
　　如今困境，又是神魂离体，真是求救无门！
　　绝望之下，她忽生出一股悍勇，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之下，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对方的鼻子……打死也不松口！

　　“啊～～～～～”
　　预想之中轻飘飘的攻击没有了，对方的轻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葛红霜尝到了血腥味，而且，她好似咬破了此人鼻子上的大血管，（奇怪，人的鼻子表皮有大血管么？不对，眼前的这个并非人类！）有一股热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顺着她的喉咙流了下去，流到了腹中…
　　她心中作呕，但腹中却霎时暖意融融，连神魂也似被滋养……

　　这真是太奇怪了！

　　“你这个妖怪，到底假冒掌书，想在邙山掀起什么风浪？说！”

　　徐由曾说过，小师妹一贯有几分傻气。这话，连她师尊无暇子也很认同。
　　葛红霜是那种哪怕在绝境之中也能生起孤勇之心的人。
　　就好比眼前这种情况。
　　这个假冒清风子的人，她并非初次相见。
　　一旦想起来，当时恐惧便在心中蔓延。
　　但这种情况，除了垂死挣扎，自救，别无他法。

　　此人将她的神魂引到此处，想来定有所图。她不过是邙山最低层的女修，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紧抱着她的人骤然松开，朝后退去。甚至面前那光球，也飞速缩小，最后缩成妖珠大小，进入他口里，世界又恢复成了一片漆黑，那人眨眼间消失，只余葛红霜一人。

　　她忽觉失重，极速往下跌去，低头去瞧，原来这半日她竟然在漆黑的虚空世界飘浮。四周空无一物，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今日这事处境分外离奇，葛红霜不知自己神魂欲往何处，这种极速下坠的感觉委实难受，又不知道要持续到几时。

　　好在，还没有半盏茶功夫，她便落到了实处，“哎哟”一声，睁开眼来，原来已经回来了。

　　窗外，天光大亮，入定之后所经之事历历在目。

　　她怔怔在床上坐了半晌，忽生出一股一探究竟的欲望。
　　若依着这位假冒清风子的修为，哪怕让她死一百次也够了。但是此人不但未曾弄死她，还三番四次的戏弄于她。这种戏弄，倒跟她戏弄百珍园里的火云兽似的，带着那么点因为实力悬殊太大，百无聊赖之时打发时间的漫不经心……

　　唯不明者，乃是此人的身份。

　　只要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许便能猜出他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玉珠儿师姐知不知道她的道侣是个这么奇怪的人？
　　假如玉珠儿师姐所见者，便是整日在人前那位谦和的掌书，而不是背人之处这么一张诡异的脸孔，那葛红霜便真是要同情玉珠儿了。

　　哪怕，今日便是她们的决战之日，而玉珠儿也定然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扭头……今日誓要摘掉草半章的帽子……
哼唧，今天还有两更……今天三连更……表打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