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天帝》琴瑟于野

42、离别

　　帝后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朱瑾瑜是继后，但萧靖坚持一切仪制皆按元后进行。

　　谢长卿劝阻无效，只余一声叹息。朱瑾瑜却一脸宁然，并无半句劝解之语。

　　洞房之夜，朱瑾瑜静静坐在喜床上，抬头看着面前深深凝视着他的男人。

　　“阿靖。”他笑起来，依稀有少年时的狡黠，“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满目喜庆的鲜红里，青年的笑颜明媚又灿烂，明明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却偏偏让萧靖心头痛不可言。

　　“瑜儿……”萧靖握住他的手，将他搂入怀中，渐渐地，越搂越紧。

　　朱瑾瑜虽被箍得不适，却并未推拒挣扎，只抬起手来回抱住他。

　　“从今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萧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朱瑾瑜轻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唇角有一抹清浅而温软的笑意。

　　“好。”

　　.

　　红烛高燃。被翻红浪。

　　萧靖的动作格外温柔，朱瑾瑜却偏偏处处挑衅，欲要拖着他恣意纵欢。

　　萧靖顾念他的身子，又要面对那越来越放肆的诱惑，十分煎熬。

　　朱瑾瑜却瞧着他滴下下颌的汗水，笑意粲然。

　　便如完全不曾喉头涌腥，呕出鲜血一般。

　　萧靖宠溺地看着他，亦笑得温柔。

　　也便如完全未曾看见，身下的人偷偷呕血，却只暗暗用鲜红的锦帕飞速将鲜血拭去，将一切悄悄抹去痕迹一般。

　　.

　　成为皇后的朱瑾瑜似又回到少年时光，眉眼之间，少了沉静，而多了几分从前少年时的恣意之色。

　　萧靖却全不认为不对，只觉欢喜欣慰，他的瑜儿，合该是这般烂漫纵性的模样，本就该过着这般恣意自在的生活。

　　帝后感情甚笃，朝中上下皆知，人人皆叹，皇上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处理国事沉稳果断，大有一代英主气象，只在内闱之事上受惑糊涂，专宠男后，到底于私德有亏。

　　萧靖却没有心情去管朝下的议论，他只忙着举国寻找名医为朱瑾瑜诊治。

　　名医来了一个又一个，只是得出的结论并未改变。

　　萧靖并未放弃，穷尽全力要治好他的皇后。

　　只是朱瑾瑜还是不免一天天虚弱了下去。

　　萧靖抱着他，哄道：“名医们都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委实虚些，必须好好调养。我寻了这么多名医来，就是想用最好的法子将你调养好，所以你一定要乖乖吃药，养好身子，知道吗？”

　　朱瑾瑜便似全无怀疑，乖巧应声：“嗯。”

　　只是待萧靖走后，朱瑾瑜却悄悄召来了太史令。

　　脸色苍白的皇后淡然吩咐太史令记下他保藏私心媚惑君王，以致君王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男后专宠中宫有污私德之“史实”。

　　萧靖得知消息，怒而阻之，朱瑾瑜却拉住了他。

　　“这不就是事实？”见萧靖否认，朱瑾瑜想了想，笑眼弯弯，“或者这样可好，就当你欠我这一次，罚你下辈子依然只能专宠我一个来补偿？”

　　.

　　朱瑾瑜逝在一个春日。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百花争艳，草长莺飞。

　　杨花若雪，飘得漫天漫地。

　　御花园的水榭中，萧靖抱着虚弱的朱瑾瑜，陪他看春日里的倾城日色，绿柳繁花。

　　“阿靖，”朱瑾瑜唇色灰白，面上的笑意却如常粲然，“我忽然想起了咱们年少时的许多事。”

　　萧靖心尖痛到不胜，面上却丝毫不露，眼中只有一派含笑的温柔：“是吗？瑜儿想起什么了？”

　　春光中，二人絮絮地忆着少年时光，娓娓的语声里，似有数载流光自春风里恍然而来，又飘然远逝。

　　“如今看来，年少的愿望终还是没能实现啊……”朱瑾瑜轻叹。

　　萧靖搂他的手紧了紧，语声却分外温柔：“什么愿望？只要瑜儿想，我必会为你实现。”

　　朱瑾瑜眨了眨眼，笑得狡黠：“年少时，我心心念念的，便是娶你为妻……”

　　萧靖愣住。

　　“虽然现下反过来……成了你的皇后……不过……心中终还是有些……有些不甘啊……”

　　朱瑾瑜凝视萧靖的目光渐渐变深，语声轻如雪白飞絮。

　　“阿靖，我若要你下辈子……下辈子……做我的皇后，你……可愿意？”

　　.

　　雨打宫墙，红墙绿瓦渐渐沧桑了，娇艳如花的容颜也渐渐老了。

　　然而很久很久以后，仍有老去的宫女偷偷说起当日的情景。

　　那一日，先皇后逝在了皇上的怀中，而皇上则抱着先皇后的尸身，在水榭中坐了一日又一夜。

　　所有宫人都离得远远的，没人能看见皇上的表情。

　　只有那洁白的杨花四散飘飞，点点似泪。

　　.

　　史载，武帝在位四十年，海晏河清，天下承平，开一代盛世。

　　武德二十年，帝崩，与朱后合葬于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