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天帝》琴瑟于野

35、成长

　　时日渐去，二人慢慢长大，两人的情意越来越深，萧靖将三皇子照顾得妥帖，而在朱瑾瑜心中，萧靖的名字则已经与他的父皇母妃排在同一列。

　　在朱瑾瑜十三岁这一年，他遭遇了他人生的一个大劫——皇子夺嫡愈见激烈，朱瑾瑜纵然对皇位不甚上心，却被两位有心的兄长及他们的母亲母族视为眼中钉，于是再一次被陷害，竟至被迫在民间流亡了一个月。

　　好在虽然一路惊险艰辛，萧靖却一直护在他身边。

　　只是这一次流亡，也让金尊玉贵的三皇子彻底见到了父皇治下百姓的疾苦。从前，他一直觉得他的父皇是世间最好的父亲，便也一直将其等同于天下最好的皇帝。直到亲眼见到百姓易子而食，听到百姓对暴君的怨怼，他才痛苦地发现，原来他的父皇竟是一位那般荒淫残暴不得民心的帝王，原来父皇治下的天下已如此脆弱，隐隐到了倾塌的边缘。

　　一开始朱瑾瑜听到旁人说父亲的残暴昏庸，尚且愤怒不信，然而听的次数多了，他便有些茫然起来，直至事实容不得他不相信，让他难过万分。

　　他将头埋在萧靖怀中：“父皇对我那么好，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

　　萧靖没说话，他明白，朱瑾瑜虽然天真些任性些，但却并非什么都不懂。

　　后来，他二人千辛万苦终于回了宫。没过多久，他的大皇兄被发现私藏龙袍有心谋反，死在了天牢中，而大皇兄的母亲梅妃则自缢在寝宫中。

　　虽然这二人都是差点害死自己的真凶，但他们得了这样的结局，朱瑾瑜并无半分开心。倒是他的母妃搂着他，畅快地笑了。

　　朱瑾瑜想起大皇兄那撕心裂肺的“父皇，儿臣冤枉”，再想到极无意间得知的龙袍并非大皇兄所有的消息，再看着母妃那仿佛预料到一切的笑容，心中默默生起了寒意。

　　未过多久，朱瑾瑜身边自小服侍他的最得他亲近的贴身侍女被发现被二皇子收买，真相暴露后，侍女自杀身亡。

　　朱瑾瑜原本圆圆的脸渐渐消瘦，他不知道，为何原本对他好的人，无论父皇、母妃还是侍女，一夕之间都变了模样。

　　三皇子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好在，还有一个人一直没变。

　　朱瑾瑜窝在萧靖的怀抱中，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要了这个人来做自己的伴读。

　　于是在外人眼中，三皇子渐渐长大懂事，却只有在萧靖这里，三皇子依旧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小皇子，只有萧靖一个人，能看得见他真心的眼泪和笑容。

　　.

　　然而未过多久，他与萧靖之间却爆发了一场矛盾。

　　一年一度的秋狩，朱瑾瑜作为皇子，自然也要参加。原以为可以借此拉着萧靖好好玩一趟，却不想，竟因为一个人，他与萧靖闹翻了，让他整个狩猎皆不痛快。

　　说起来，这个人跟他尚有血缘之亲，正是他的亲堂妹灵犀郡主。此次狩猎，她也跟了他的父王过来，却不为别的，只为了她倾慕的靖南王世子萧靖。

　　萧靖此时年近十七，生得高大俊美，一身宁定沉稳的气质更是将跟他同龄的诸少年远远甩在了后面。灵犀郡主对他一见钟情，此次趁着出宫狩猎，便一直找了机会与他亲近，以慰女儿相思。

　　朱瑾瑜初时并不知道灵犀郡主对萧靖的心思，只是觉得他这个老来找萧靖的堂妹很是烦人，待得知晓她原来倾慕萧靖，又见了他二人对立树下，萧靖为她拈开发上树叶的画面，朱瑾瑜终于坐不住了。

　　他气急败坏地找到萧靖质问，却不想，得到的只是萧靖皱着眉的表情：“殿下，不要无理取闹。”

　　朱瑾瑜眼圈立刻隐隐红了，他竟为了一个灵犀说他无理取闹，他竟真的喜欢她！

　　朱瑾瑜跳脚：“我不管！反正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见她！”

　　萧靖皱着眉头看着他。

　　朱瑾瑜被他看得更加火大，冷着脸恨声道：“这是命令！你若不听话，休怪本殿下无情！”看我不把那小妮子整哭！

　　萧靖面无表情，缓缓道：“殿下命令，臣本不该不从，只是此乃臣下私事，男大当婚，莫非殿下连微臣的婚事也要管？”

　　朱瑾瑜心头一抖，惊道：“你想与灵犀成婚？”

　　萧靖心头叹气，面上却只作冷凝状，并不言语。

　　朱瑾瑜只觉得心中难受之极，跳起来叫道：“不准！我不准！”

　　萧靖冷冷看着他：“殿下，你太任性了。”

　　朱瑾瑜心中凉透，嘶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

　　待萧靖听话出去，他立刻摔了身边所有能够得着的东西，心中悲苦万状，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萧靖得知三皇子一个人骑马狂奔出去的时候，天上已经下起大雨。闻得消息，萧靖心头一跳，迅速安排好了侍卫寻人之后，立刻跃身上马，在雨中直直冲了出去。

　　大雨滂沱，萧靖眉发皆湿，却全然不顾，只心中后悔不已。

　　他不该为了确定小家伙对自己的心思，那般逼他……若是他有什么事，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纵马奔出数里，并不见朱瑾瑜身影，倒是在一处山崖旁，他见到了朱瑾瑜的马。

　　萧靖心头狂跳，向来沉稳的少年终于恐慌。

　　好在数声嘶喊后，终于得了朱瑾瑜的回应。原来他纵马狂奔，不小心竟摔下了山崖，好在山崖不高，他只是伤了脚，伤情并不严重，却让他一时无法回返。

　　见到萧靖前来，朱瑾瑜原本空荡的胸腔霎时被填满，只是面上却仍不愿给萧靖好脸色，只板着小脸，并不愿意搭理他，不仅拍开萧靖为他查看伤势的手，更在萧靖打算抱起他的时候挣扎拒绝。

　　萧靖无奈，叹道：“瑜儿，对不起，是我不好。”

　　听到他这般叫他，朱瑾瑜的眼睛立刻红了，只觉先前所有的悲苦委屈都涌了上来。

　　雨渐渐停了。萧靖顾不得自己仍在滴水的衣襟和头发，只抬起手，为朱瑾瑜抹掉了脸上的水珠，柔声道：“瑜儿为何不愿我与灵犀郡主成婚？”

　　朱瑾瑜愤愤道：“因为她长得好丑！”

　　萧靖失笑：“可是郡主明明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朱瑾瑜怒道：“那是因为别人眼睛都瞎了！”

　　萧靖只是含笑望着他。

　　朱瑾瑜急了，命令道：“我尚未成亲，所以你也不准成亲！”

　　萧靖哭笑不得：“瑜儿，我比你年纪大，自然应该比你早成亲。”

　　朱瑾瑜心头着急，一时又再想不出别的理由，便道：“总之我不准！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成亲！”

　　见萧靖并不言语，一副显然并未被说服的模样，朱瑾瑜又急忙在脑中搜刮理由，补充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先立业再成家，前人也说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下你当以建功立业为重！”

　　萧靖点点头：“瑜儿说的倒也有理，现下成亲，确实为时过早。”待朱瑾瑜稍稍放下心来，他却又接了一句，“那回头，我便只先找几个侍妾好了。”

　　朱瑾瑜一口气尚未送下去又提上来，瞪眼脱口道：“不行！”

　　萧靖温和凝视他：“为何？我马上十七了，便不急于成亲，有几个侍妾也属应该。”

　　朱瑾瑜语塞，只恨恨道：“不行就是不行！侍妾也不行！”

　　萧靖叹气：“不能成亲，也不能有侍妾，瑜儿那要如何赔偿我？”

　　朱瑾瑜听他说到赔偿，心知他这是答应了自己，心头松下来，扬着头问道：“你想要什么？”

　　萧靖微微一笑，倾身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朱瑾瑜呆住，半晌方回过神来，红着脸捂着嘴道：“你……大胆！”

　　萧靖微笑道：“微臣冒犯殿下，请求殿下责罚。”

　　朱瑾瑜眼睛瞪得圆溜溜，忽然扑过去，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舔着萧靖唇上冒出来的血，朱瑾瑜得意道：“罚你不准成亲不准有侍妾不准跟灵犀见面不准再不听我的话！”

　　萧靖宠溺地看着他，应道：“好。”

　　因为淋雨受伤，回去之后，朱瑾瑜便发了高热。萧靖在床边不眠不休地守着他，听到他迷糊呢喃“不准成亲”，便握了他的手，低声应“好”，又听他说“你是我的”，便俯身在他耳边对他道：“嗯，我是你的。”

　　好在一夜过后，高热便退了下来。

　　听说三皇子病了，灵犀郡主特地过来探望。朱瑾瑜却认定她是来纠缠萧靖的，趁萧靖为他出去端药，他撑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子严肃道：“你以后不要再缠着阿靖了！他不会娶你的！他说了，他要娶绝世大美人，你长得那么丑，根本配不上他！”

　　眼见郡主哭着跑了出去，朱瑾瑜很高兴。萧靖端药进来，见他满面生光，便笑道：“怎么了，这么高兴？郡主呢？”

　　“她走了。”朱瑾瑜笑眯眯，望着萧靖脱口道：“看谁以后还敢跟我抢你！”

　　萧靖微微一顿，坐到他身旁，柔声道：“其实谁来抢都没关系，他们根本抢不走。”

　　朱瑾瑜呆住，心头莫名欢喜，慢慢红了耳朵。

　　后来的很多次想起，他始终觉得，这一生，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