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天帝》琴瑟于野

11、海市

　　海市乃是神界中人自主易物之地，一月举行一回，因其实仿人间市场而来，地点又在沧海，故而名曰“海市”。

　　鲛人王寿辰渐近，九越却仍未找到合适的寿礼，遂想去海市上瞧瞧，能否碰上合心的东西。

　　圆月自海上缓缓生出之时，原本平静的沧海一处也渐渐热闹起来。

　　海市之地并非在沧海水下，也并非在沧海岸边，而是在沧海中央的水上。每到海市之日，圆月升起，而一道海中堤也慢慢由月光铺展而出，绵延数里，透彻晶莹。随后，神界之人纷纷来到，海市就此开始。

　　九越手携飞飞后跟苏叶来到海市之时，正是海市最热闹的时分。集市上，售物的闲逛的讨价还价的比比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嬉闹喧哗，一眼望去，全不似平日神界的清静，反多了十足的人间烟火气息。

　　因人太多，飞飞又太小，不甚放心的九越便将飞飞抱了起来。苏叶见状道：“殿下，不如飞飞给我抱吧。”

　　九越看向飞飞，笑道：“宝宝？”

　　飞飞转过小身子，两只小手臂抬起，抱住九越的脖子，将小脑袋埋在了九越肩上。

　　苏叶不免有些讪讪的，九越却登时心情大好，收紧了手臂，朗声笑道：“走，哥哥带你去看好玩的！”

　　飞飞自是听说过海市，也了解海市情状，但却从未来过，此番不由有些好奇。九越见他的小脑袋从自己肩上移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四望，全不复平素的清冷，完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不禁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路细细给他介绍路旁所见所闻。

　　三人一路行来，倒也悠然。不过毕竟是来挑选寿礼，因而一路上倒也颇注意市上贩售的物品，只是瞧来瞧去，总没有适合给鲛人王做寿礼之物。倒是九越想着飞飞年幼，兴致勃勃地为小家伙买了好几件小孩喜欢的有趣小玩意。飞飞颇有些无言，死活不肯接，九越知道他的小脾气，倒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让苏叶拿着。

　　三人一路上碰到数名知晓九越身份的鲛人族人。见着九越，诸人倒也恭敬，瞧见他怀中的孩子，却是诧异。九越听他们嘴里夸飞飞可爱，虽明白其间夹杂奉承，仍是十分开心。心情大好之下，便决定买下眼前鲛人手里雕刻而成的一条七彩流光的鱼儿给飞飞玩。

　　虽是王子，但九越并不恃身份压人，耐心地与那鲛人商讨好价钱，正要拿出相应物品相易，忽听得身旁一个声音道：“这鱼我要了！”

　　九越往旁看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容颜俊美，只是神情颇有些不可一世的嚣张。

　　九越暗暗皱了皱眉。身前鲛人忙道：“不好意思，此物已然售出了！”

　　“售出？”男子睨了九越一眼，“他出多少价，我出双倍！”

　　鲛人见那男子气势不凡，不好开罪，但他更清楚九越的身份，遂赔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七彩鱼已经被我们殿下买下了，公子若真喜欢，不妨去前面再瞧瞧，前面定还有更好的。”

　　“我就喜欢这一条！”

　　听男子语带傲慢，九越眉头越皱越紧，正要开口，男子忽然瞅向他：“殿下？你是说这是你们鲛人一族的王子？”

　　鲛人有心拿九越的身份来让他知难而退，忙点头道：“不错，这位正是我们鲛人族的小王子殿下。”

　　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九越一番，忽然发出一声嗤笑：“我道怎么看不出鲛人王族的影子呢，原来你就是鲛人族那个别致的小王子啊！”

　　鲛人素来貌美，鲛人王族更是绝色，九越的别致自然只在他与众不同的平凡容貌低弱灵力，男子这般言语，已是明显的讽刺。

　　苏叶当下涨红了脸，气愤难当道：“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九越轻轻拍了拍苏叶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垂眸看了男子腰间的饰物一眼，抬眼微笑道：“素闻龙族二王子殿下性情别致，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他将那“别致”二字又还了回去，但几人一听眼前男子是龙族二王子，便立刻明白了那“别致”二字之义。

　　龙族二王子云烈，乃当今龙王的小儿子，性情很是暴躁不驯，因而他虽在同辈神族中灵力颇为领先，但反不如自己那灵力虽然稍低但却温和稳重的兄长云泽来得受龙王喜爱。

　　云烈自是听出九越话中之意，当下恼羞成怒。他今日忍不住跟云泽发脾气，却不幸被龙王碰到，当下挨了好一顿训斥，若非云泽求情，只怕他已被龙王家法教训。但正因了云泽的求情，他反而更加气闷，遂离了龙宫，来了海市散心。

　　“哼，反正这条鱼我是要定了！”云烈冷着脸。

　　九越本有兴再回两句，但看鲛人两个王子都不敢得罪，正一脸泛难，当下也不好为难自己的族人，便道：“既然二王子殿下对此物如此看重，那……”正要相让，忽觉一直乖乖靠在自己怀中的飞飞轻轻扯了扯他，只听飞飞奶声奶气道：“哥哥，我要小鱼。”

　　飞飞极难得主动叫他哥哥，九越登时受宠若惊。先前他给飞飞买了数个小玩意，飞飞基本看都不看一眼，现下飞飞点名要这小鱼，他又怎好拂了宝贝的意？当下心中一热，改变话头：“那……便对不住了。”

　　云烈刷地自怀中掏出一颗明珠，拍在鲛人手中，扬起下巴道：“这颗明珠价值是你们适才之价的三倍，我拿它跟你换！”

　　九越看了飞飞一眼，见他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嘴角扬起，悠然道：“我出两颗明珠。”

　　云烈脸色一沉，冷哼一声，低吼道：“三颗！”

　　九越仍是悠然：“四颗。”

　　“五颗！”

　　两位王子在此斗价，只将鲛人弄得十分无措。苏叶倒是在旁看得大为解气，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只有飞飞乖巧安静地看着二人叫价越来越离谱，眼中幽幽滑过一丝月光。

　　九越乃为置办寿礼而来，自然带有足够的宝物来换，而云烈乃是散心而来，本未打算买什么东西，因而片刻过后，云烈已无法再叫价。此刻那七彩鱼之价已被九越叫到十颗明珠，九越一脸笑意，云烈一脸恨恨却是无奈，正咬牙欲放弃，一直不出声的飞飞忽然眨着大眼睛道：“大哥哥是钱不够吗？”看向九越，“哥哥，你赢了对不对？”

　　九越尚未答语，云烈已咬牙笑道：“怎么会？我马上回去筹钱！”

　　飞飞道：“大哥哥回家的话是不是就不用买小鱼了？”

　　飞飞话语一派天真，云烈却被激得热血登时上涌，犹豫了一下，狠狠自腰带上扯下一物，拍到鲛人手中：“此物价比百斛明珠只多不少，我就用它换你的鱼了！”

　　九越一愣。他自是认得云烈腰间的饰物，那是一枚玉佩，然而此玉佩却绝非普通玉佩，而是龙族王族配饰，不然他也不能自其中见出云烈的身份来。可现下云烈竟然为赌一口气，将这重要的东西拿去换一个小玩意，这性子，倒也果真与传闻无二。

　　九越自是不想再争，正待哄飞飞放弃七彩鱼，却不想飞飞忽然主动道：“哥哥，看来大哥哥真的很喜欢小鱼，我们还是把小鱼让给他吧。”

　　诸人都是一愣。云烈的脸蓦然僵住，而九越看着怀中的小家伙，眼睛里慢慢蕴出浅浅的笑意。

　　直到走开很远，苏叶仍在眉飞色舞：“殿下您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刚刚那二王子的脸色，哈哈哈！”

　　九越嘴角噙笑，却是垂眸看着怀中的飞飞：“乖，再叫一次哥哥！”

　　飞飞瞧了他一眼，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趴着，并不答语。

　　九越倒也不逼他，只将搂他的手紧了紧。

　　头顶，一轮明月高悬苍穹。

　　九越踏着月光悠然前行，心中却颇是满足，就仿佛自己怀中所拥，正是一轮小小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