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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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住在一起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苏季住在二楼充满阳光的一间房里，姚佳宁善良的告诉他有事尽管跟她说，办不办再议。
夜里，苏季躺在床上，慢慢的回忆这短短的两天。
姚佳宁还是当初那个洒脱天真的女子，没让他失望。他找到了这个世界还不算太糟的证据，之后呢？他找姚佳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要做些什么？或者他想做些什么？
都说人生就像一条路，有无数的岔路 ，所以就有很多很多种结局。开始的时候你清楚你要去的地方，后来你被不同的路吸引，被现实逼迫，因为种种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偏离原本的道路，最后当你发现的时候。回到原来的路上变的无比艰难。
现在，苏季可以说放弃了所有，他来找姚佳宁，只是给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既然有人可以一直没偏离原来的路，为什么他不可以？他想要做游戏，做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还好还好，他现在还可以做。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是多么幸运的事。
早晨总是充满希望的开始，姚佳宁照例躺到最后一秒才一跃而起。刷牙洗脸梳头发一气呵成。当苏季下楼的时候，夏至和姚佳宁已经坐在一起吃早饭了。好像两个人都忘记了房子里多了个人。当然，早餐也是没他的份了。
姚佳宁盯着夏至把牛奶；喝光以后，抓起包就往外冲。路过苏季的时候很是大方的给了个笑容加上一句早安。出了院门开始一边尖叫着迟到了一边飞奔。
苏季看了看还在慢悠悠吃早饭的夏至，不解的问：“你怎么不着急！”
“我作业写完了。”夏至很有礼貌的咽下嘴里的煎蛋才开口。
“她不是老师么？还有作业么？”
“恩，月底主任要检查教学笔记。”苏季确定，他在夏至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和赤果果的鄙视。苏季想姚佳宁这个妈当得真是失败，同时也好奇这个孩子的爸爸在哪里之类。但毕竟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按个网线。他得开始工作了！
“唧唧，我上学了，你自己做点饭吃吧！别老发呆了，看起来好像白爷爷哦！”夏至擦了擦嘴，从椅子上下来，继续说：“碗记得刷了哦！要不佳宁回来会生气的。”
“额……”苏季发现自己遇见这对母子之后说的最多的就是额了，话说唧唧是谁！再话说白爷爷是谁！再话说为啥要他刷碗，而且他不会做饭啊！！！
忽略这个有点乱七八糟的早晨，苏季的新生活就这么愉快地开始了，收拾好房子就出去溜溜达达，镇子真心不是很大。阳光正好，马路边的树绿的让人心情放松。每个人都微笑着，好像生活从来都是如意的一样。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不吝啬给他一个微笑，苏季觉得这个镇子真是太有魅力了！
转了一圈，苏季发现原来这镇子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姚佳宁家那样大院子大房子，害他以为这镇子房子多贵。
对于死宅来说，足够的生活用品是宅在家里的首要条件，当苏季站在这镇子上唯一一家超市的门前，他有点懵了，这顶天算个小卖店好吧！苏季连正经毛巾都没找到，他很无奈的问老板，“有沐浴露么？”
“有香皂！”买东西的大叔，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视机，漫不经心的回答。
好吧好吧！香皂也是可以的，可是，上海硫磺皂怎么洗脸啊！不会退一层皮下来了？？？苏季挣扎一番，还是决定给姚佳宁打个电话。姚佳宁同学干脆的告诉他，要买这些东西得去县城，而且最好去一次采购一年份……
世上的事情总是不如所愿，很多年后，苏季还是很后悔，为什么偏偏在那样一个日子里，他跑去县城买什么日用品。
苏季接到姚佳宁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超市仔仔细细的闻沐浴露的味道，电话里的女声虽然极力镇定，但还是听得出颤音。
“苏季，我拜托你个事，你去镇子上让大家帮忙找找夏至，夏至的姥姥好像要不行了，我接电话时候夏至听见了就跑了，我现在着急去医院，只能拜托你了！”
苏季想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说我在县城挑沐浴露呢对吧！所以他只好说“好，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你注意安全！”
真他妈虚伪，对不对？可是这才是人之常情。苏季放下沐浴露就往回赶，可是到镇子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要怎么才能找到夏至呢？苏季通知了镇子里的人，虽然大家都帮着找，可是没什么进展。苏季回到家，看见夏至的猫不见了，夏至回过家，苏季懊恼的拍下桌子，如果他不去县城多好！苏季让白奶奶在家里守着，防止夏至回家见不到人。自己向后山跑去……
后山并不是很大很高，但是树木茂盛极容易迷路，夏至万一真跑到这里就危险了，苏季暗自着急，边走边喊。
姚佳宁心神不定的守在手术室外，夏妈妈的老同学说必须立刻做手术，但是手术风险很大，姚佳宁得过来签字，夏至一个人跑了她真的要担心死了，夏妈妈这还走不开，她手机还没电了，也不知道苏季找没找到夏至。
姚佳宁坐在长椅上，腰背挺得直直的，这么多年她一贯什么事都依靠自己。时间久了别人帮忙她还不是很放心，只要一想软弱想依靠，她就觉得自己矫情。
“姚小姐，很抱歉，我们尽力了。请您节哀。”医生摘下口罩，遗憾的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节哀……节哀……姚佳宁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眼角干干的一滴泪也流不出。一下想着不知道夏至以后该多遗憾，连姥姥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一下又想着夏喜乐真缺德，为了自己的狗屁爱情毁了两个人的人生。一下又想夏至有多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连夏妈妈家小鸡今后的喂养工作都想到了，却一点也没想到她自己有多难过。她不能难过，她还有好多事要打理。
在地上坐了一下她就站了起来，她得去太平间看看夏妈妈，她得找个人给夏妈妈打扮一下，还得联系办葬礼。
姚佳宁站在夏妈妈身边，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有勇气掀开白布，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淡淡的说：妈妈，你放心，我能照顾好夏至。在天上碰见喜乐帮我打她几下！
话音未落便转身出去了，收拾夏妈妈遗物的时候，看见一封信。
“佳宁，难为你了。这么年轻就要把夏至交给你，帮我照顾好夏至，也帮我照顾好自己。夏妈妈不能陪你们了，多给你爸妈打打电话，夏至要是不乖了，你告诉我，虽然我也不能怎么样……开个玩笑，轻松一下。
妈妈走了，你别难过太久。我觉得我这辈子值了，有个好老公，女儿不听话，却留给我一个好女儿和一个听话的孙子。赶紧找个男人结婚自己有个家吧！这样夏妈妈在天上看着也放心，妈妈真的觉得我们佳宁实在太孤单了。我们夏至呢！我还真是担心，这孩子是在太苦了，祈祷以后都平平顺顺，把喜乐交给你，妈妈没办法，只能让你照顾好他，让他善良开朗的长大。不要有阴影不要变坏。妈妈有点写不动了，你一定要幸福啊！连带着喜乐那份。妈妈谢谢你。”
姚佳宁只把这封短信看了一遍就夹在了房产证里，房产证上写着夏至的名字，而存折上写着密码，余额：50万元……
她愣了一会神，把房产证和存折放进包里，决定自己去火化夏妈妈。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
火葬场的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姚佳宁并没有时间发呆多久，她呆呆的看着白布，工作人员掀开以后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太听清。
她看着夏妈妈已经有些青白地脸，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她说：“妈妈，再见。”眼角有一滴眼泪轻轻地落在夏妈妈的脸上。姚佳宁直起身子，给夏妈妈穿上衣服，有些费力气，不过姚佳宁很是耐心，又找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给夏妈妈化妆。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个。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工作人员并不把这个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在夏妈妈脸上涂抹着，好像那是一个娃娃，而不是一个刚刚逝去的灵魂！
“小姐，麻烦你认真点，我妈妈很爱美的。”姚佳宁盯着夏妈妈的脸，慢慢的说。
工作人员看了姚佳宁一眼，继续画着，殷红色的嘴唇，惨白的脸。
“我他妈让你认真点！”姚佳宁站起来，朝着化妆的女人喊道。
“喊什么啊！”化妆的女人明显吓了一跳，小声嘟囔：“人都没了，好在好看有什么用！”
姚佳宁笑了一下，一步一步走进那个女人，“你……你干什么？”
“我让你认真点，我妈妈很爱美得！”
“你离我远点，炼个人讲究那么多，死都死了！”
“我，花那么些钱，让你来糊弄人嘛？哦，现在不光是人了，还糊弄鬼，我，再说一遍，你好好给我妈画。别吃人饭不干人事！”
“你这人怎么骂人呢！”李萍（起个名字吧！老叫化妆的女人太费劲）摔了笔，真没遇见过在火葬场闹得，哭还哭不过来呢！
“你他妈也算人了，赶紧给我画，画不好就给我滚蛋，都吃屎的啊！这点事干不好！”
“你哪来的啊，怎么说话的！哪家火葬场不这么画啊！”
“我不管别人怎么画，你不能干就给我换个人来！”
当听说有人闹事时候，刘明愣了一下，他干火葬场厂长有三十年了，很少有人闹事，毕竟家里有人去世，很少有人闹得起来。刘明走到化妆间，姚佳宁还在喊，可以说是歇斯底里，李萍在边上站着，一脸委屈。刘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过去试图跟姚佳宁沟通。
“同志……”刘明弯了弯腰。
“你们这有人负责没有，一个个都有毛病是吧！化个妆不会干什么吃的，自己一个个画的怎么那么仔细，我是没给钱还是怎么了……”姚佳宁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对劲，可是她控制不了，她想发火，她觉得堵得慌。
“同志，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沟通，我是这的厂长！”刘明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想引起姚佳宁的注意。
“厂长怎么了？”姚佳宁马上转身朝着刘明，“厂长说话好使你让她给我好好……”她咽下了后面的话，笑了一下，眼神放的空空的，继续说道：“厂长来了啊，把我妈炼了吧！对不起刚才有点失控。”说完就坐在地上了，刘明想扶一下没扶住，姚佳宁摆摆手，“我没事，麻烦了，一会直接把骨灰交给我就好了。”
刘明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表情脆弱的像是马上要哭出来，声音却一点哽咽的也没有。眼神空洞洞的，也不知道看向哪里。刘明跟员工交代了一下，坐在了姚佳宁身边，“孩子，难过就哭吧！哭完了再笑，你妈也放心啊！你家别人呢？”
姚佳宁慢慢抬起头，看着刘明慢慢的说：“叔叔，我家就我一个人了，不对，我还有个儿子，我哭了他怎么办呢？他怎么办呢？”
“那你儿子呢？”
“你说夏至？他跑了……对了，不知道苏季有没有找到夏至！叔叔，把你电话给我用一下。”姚佳宁几乎瞬间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接过电话就打回家。
“喂？”是白奶奶。
“姨婆？夏至呢？苏季呢？”
“姚妞啊！苏季去后山找夏至了，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夏至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多了，过会天就黑了，苏季从没去过后山跑哪去多危险。“姨婆，你让铁然带几个年轻点的去山里找找他们，苏季没去过山里，别迷路了。”
“去了去了，青乔怎么样了？”
“夏妈妈……她去世了，姨婆你让镇长把我之前买那块地收拾一下，明天我就带夏妈妈回去。”
姚佳宁听见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姨婆你别哭了，你年纪大了，哭多了伤眼睛。”
“佳宁，孩子，你……”
“好了，姨婆，我得去取骨灰了哦！”姚佳宁几乎是立刻就挂了电话，她不想听别人安慰她，她不需要。
刘明把骨灰递给姚佳宁，她礼貌地鞠躬道谢，抱着骨灰坛子走出火葬场，看了看天，晴朗的不像话，坐上去市区的公交车，把头靠在窗子上，看着路边的人，大家的表情真是丰富，有悲伤的，快乐的，幸福的……每个人都忙碌着，没有人知道她的夏妈妈去世了，没有人知道她有多难过……
姚佳宁下了车，又上了37路，这是她上高中时候经常坐的车，一路上风景很美，人又少。欢快的跟司机大叔打了声招呼，给了十块钱“大叔，我今天要一直一直坐哦~”
“佳宁啊，好久不见了，去吧！”
姚佳宁走到车厢末尾，坐在靠窗的位置之上，拿出了夏妈妈的信，一遍又一遍的看，她好想哭好想哭啊！可是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