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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雨沁番外 ...

  •   娘亲生我那天天降大雨,爹爹看到生得又是个女娃心中不快,娘看着我粉琢玉器的小脸却温柔一笑道:你既选择了这个雨天出生,便唤雨沁吧。

      于是我便这样来到这个还算殷实的家中。

      家中的人我最喜欢的就是长姐,她长我三岁,可当我记事起,她便一直是那么美丽。

      姐姐的性子极强,每次爹爹因为什么事责骂她时,她从来都不会低头认错,好多次我看到爹爹像打男孩子一样打了姐姐板子,可姐姐不论多疼都依然不吭一声,直到娘亲赶来为止。

      娘亲性子柔顺,爹爹常说我的性子和长相最和娘亲相近。只是我生下来便有不足之症,平时不能和别的小孩子一般跑跑跳跳,而每年冬天那几个月我都会一直病着,每当这时娘亲总会满眼含泪地望着我,而姐姐便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也不出去玩只是给我解闷。

      我五岁那年,娘又有喜了。我本来不知道这是何意,直到姐姐告诉我我们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时候我才明白。

      如此这般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十个月,终于到了娘临盆的日子,而那一日却是我无数个噩梦中最不愿忆起的。

      那日家中来了数个稳婆,爹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而娘亲的叫声则一遍比一遍微弱。

      最后,稳婆抱了个身体通红的女婴出来交到了爹爹手上,之后低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便现在同她说吧,这血崩之症就是神医来了也无法,人就要不成了。”

      爹爹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我被那一盆盆血水吓得呆了,似乎连哭都忘了,我害怕地望向姐姐,我看到大滴答眼泪在她眼中滴下,她紧咬着嘴唇,甚至都出血了,可她偏是没有哭出声。

      娘亲微弱地在爹爹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便似沉沉睡去一般,但爹爹却跪在娘亲的身上大声哭嚎,姐姐把那小婴儿抱在怀里,我只见眼泪滴在那小婴儿红红的脸上,她蒙蒙地睁开了眼。

      那日之后,爹爹便带着我们三个过活。爹爹似乎极不喜欢小妹的,每当她哭闹时爹爹便会抬手打她,姐姐拦了下来,身上便也会挨上几下。

      只是爹爹却不曾打过我,看着我的眼神也总是朦胧,这时我便会想起爹爹那句话:你的性子和长相与你娘亲最像,看见你的时候我便会想起她。

      十岁那年袭来一场瘟疫,我便又病了起来。爹爹心疼我便四处求医,结果在外面染上了瘟疫,强撑了一个月,便撒手人寰。

      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真恨不得死得是自己。可姐姐却依然一滴泪都没有掉,只是冷冷地说:“爹爹是去和娘亲相会了,爹爹虽然不说,心中是很想念娘亲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娶。他这种日子也是苦的。”

      于是,我在久病之中到了生命的第十一个年头。

      家中只剩下我们三个女孩,长姐虽然才十四岁,但也学着执事,但因着爹爹的病和我的病家中便日益贫困,姐姐最后无法,便开始变卖家中的物事。

      一日,姐姐哄睡了芸儿,拉着我的手坐在了廊下。那日我感觉姐姐的手是那样的凉,我拼命地想温暖她,可不论如何姐姐的手却依然冰冷。

      姐姐望着我说说:“雨沁,家中已经没什么可卖的了,我要去寻个事做。”

      我大骇:“姐姐你要去做什么?”

      姐姐故意轻松地将眼神瞟向别处道:“雨沁,我并不想瞒你,清倌你可听过?”

      清倌我当然知道,邻居王老爷和李老爷便总是私下里讨论青楼里的清倌如何如何。

      听到姐姐如此说,我便惊慌道:“姐姐切莫动这心思,咱们再想些办法便是。”

      也许是心中太急,说了这些话后,我便忍不住有一阵剧咳,片刻之后才喘息着定了。

      再看姐姐微闭着眼,再睁开时其中已经莹有泪光,姐姐深深地望着我道:“雨沁,姐姐今日便要去了,你只别觉得因为姐姐而没有颜面就可。”

      我心中剧痛,就如闷在水中失了呼吸一般,我把姐姐抱在怀中哭了起来,而在我的哭声中,我能听到另一个压抑的哭声,那是姐姐的。

      如若不是我所累,姐姐便不会如此。如若我可以像常人一般做些无论什么活计,姐姐也无需如此,很多次我重重病了,都想到自己也许会死,那样是不是姐姐就会轻松一些?

      姐姐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知道她心中定是很苦的。

      我一直希望我可以为姐姐做些什么,而不总是她的负累,直到那一日,我才知道我活下去的意义。

      那一日姐姐牵回了一匹马,芸儿小孩心性正自欢喜间,却来了几个凶狠的家丁并一个面露□□的公子,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姐姐过得是什么日子。

      当他欲轻薄于我之时,我心中不做他想,便宁可立时死了也不能让他污了我的身子。

      事后想想才知那日凶险,如若我真的如此死了,依姐姐烈性的性子也定然会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那芸儿一人又如何生活?

      所以南宫勋,我欠他的是活命的大恩。

      因为素日在家病着,我见的人很少,但我依然能看出南宫勋是如此的与常人不同。

      他身形挺拔俊逸,生得极好,但周身却透出狠烈的气息,加上冰冷的面孔,让人不愿亲近。

      那一日他们在偏房说话,我并没有睡,而是偷偷地听着,当听到南宫勋的计划时,我心中一跳,我以为姐姐不会答应,因为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姐姐虽入青楼之中,但依然洁身自好,此时她答应了,便是将自己清白的身子都搭进去了。

      可姐姐竟然答应了,我心中一痛,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舍弃,我希望那个是我。

      南宫勋为我们姐妹三人寻了另一个住处,这几日便一直都在这边。

      那一日,冰冷如他竟对姐姐说了一句:那事不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姐姐的脸一红,我心中便明白了姐姐为何会为他如此。

      姐姐苦熬了这些年,终于遇到了自己倾心之人,却是在此等情境之下,何其可悲?

      于是,我请求南宫勋将那机会交给我,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如此了,希望能为姐姐做一件事。

      姐姐,这一次能帮到你,你不知我有多欣喜,而剩下的,便只能你去独自为之了,我知道南宫勋是个不易打动之人。

      当那箭射入我身体之时,我并没有感觉多少疼痛,直到看到眼前之人惊异的眼神时,才有了一瞬不可思议,他竟是这样的……

      再睁开眼睛之时,瞬间便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之后便是他满是关切的眼睛,这时我才感觉到害怕,不是害怕生死,而是害怕对着他,皇上十分看中的儿子商暄楚。

      很多话,我已经准备好要回答他的,比如我的出身、为何为他挡箭,可他并没有问,日日的相处之下,我才发现他并不似南宫勋所说那般冷血无情。

      每次来到我的房中,除了问过我的伤势之外,便只静静地坐着,有时看着卷宗,有时读些闲书,有时什么也不坐,就只望向窗外发呆。

      而我每次都斜斜地倚在床上看着他好看的轮廓,如此这般的人,若不是那支箭,我定是今生都无缘得见的。这样想着,我竟开始感激那支箭了。

      如此过了一月,我的伤渐渐好了。一日他看着卷宗竟伏在桌案上睡着了,我轻轻为他披上了一件狐裘,他悠然醒转,望着我的眸子说道:“你是第一个在我睡着后为我披衣之人。”

      我心中讶异又心疼,光鲜如他,竟是如此寂寞吗?于是那日之后,我便尽可能地温暖他,哪怕只是一杯热茶,一句嘱咐。

      我本以为极难完成的事竟是如此顺利,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他突然拥着我说:“雨沁,我离不开你了。”

      我甜蜜又酸涩的一笑,我又何尝不是呢?

      南宫勋的话给了我一线希望,如果我可以让暄楚放弃这里的一切,只与我一起,那我便永远都不会失去他。

      所以,我真心希望能有个他的孩子。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适合有孕,但我依然抱着一丝渴望,如果不在了,我们的孩子会陪在他的身边代替我给他温暖。

      入了冬之后,我的身子又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很多次我都能感觉到暄楚拥着我的时候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将头埋入我的发间低声呢喃道:“我可以拥有一切,可唯独你,一旦失了要我再去哪里寻觅?”

      我轻笑着他的孩子气,心中却疼得不行,我若去了,他便又是只有一人了。

      当我知道自己已经有孕时,那巨大的欢喜几乎将我淹没,看到他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时,我知道他也如我一般珍爱这个孩子。

      每当他在我身边,我们一同想着今后小家伙承欢膝下的样子时,心中都会觉得这么幸福,这幸福竟像是我偷来的一般,夜晚醒了,都会害怕一切会再次失掉。

      而这一切终是尽了,在我已若飘入云端之时。

      当我知道孩子已经不在时,心碎欲死,因为他却是我全部的希望,他是我的命。我知道我命不久矣,我只想在离开之前,将这一切告诉暄楚,因为这一切压得我好沉,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却不曾想,他竟然全都知道,他并未怪我,那一刻我心中安定,不舍,我轻触着他的脸,希望我不在的时候,这最后的暖意依然可以温暖他。

      我已不在,但愿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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