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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月落乌啼霜满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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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舟住院的这几天,十分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许苏一日三餐的照顾。许苏每天都煮来不同花样的粥,或是下得很烂的素汤面,晚饭的时候,陈一舟就跟许苏回家蹭饭。
陈一舟白天闲着没事,就套一个长羽绒服踢踢踏踏从内科大楼晃到外科去,在病房陪陪奶奶或者去护士站跟大家聊聊天,里头还穿着许苏当时给自己换的针织衫和运动裤,头发也全部捋到后面,用发箍卡住,不怎么打理,从头到脚写着“我是病人”四个大字。
这天,陈一舟晚上吃完饭,便窝在许苏书房的懒人沙发里翻许苏的书,许苏则坐在书桌前看资料,一夜无话。两人之间,自从那次陈一舟主动吻过许苏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了,而两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好朋友。陈一舟觉得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是很长。
陈一舟偷偷抬头看斜对过的许苏,台灯的光正好打在许苏的下半边脸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许苏右手拿着笔,不自觉地就会将笔尾咬在嘴里,只有需要批注写字的时候才放下。
灯光下的许苏,有些慵懒的性感。
“怎么了?”
糟糕,被发现了。
陈一舟立刻收回了注视着许苏的目光,把手里的书摊开来装样子,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说:“啊?”
许苏看到陈一舟的反应,有些好笑。
陈一舟见许苏没再说话,又稍稍抬头看了眼许苏,不看还好,一看才正好又跟许苏的目光撞在一块,这下连能拿来做掩饰的东西都没了,只好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看了下时间,说:“都10点多啦,我该回去了。”
陈一舟顺势站了起来,看到许苏也跟着站了起来,又说:“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
“我送你到门口。”
许苏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容拒绝。
两人走到门口,陈一舟换好鞋子,转头跟许苏说“再见”,才打开门离开。
门外的冷风一下钻进屋子里。
许苏没有立刻合上门,直到陈一舟上了电梯,电梯门合拢之后,仍有些出神地望着陈一舟离开的那个方向。
外面似乎在下暴雪,有“簌簌”的落雪声,偶尔还有树枝被压断了的声音。
许苏轻轻关上门,思考着这种天气夜晚独自开车的安全性。或许他该让陈一舟留下来,出于好意。
许苏还在思考着,门铃又响了。
直觉告诉许苏,是陈一舟。
许苏上前开门,眼前的人仍是离开时的装扮,自己的运动裤还穿在对方身上,被对方塞进黑色的雪地靴里,羽绒服的帽子没有摘下来,毛茸茸的边把脑袋围了一圈,双手插在口袋里,有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下雪了,许苏。”陈一舟开口,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重点是什么。
“嗯。”
许苏发现陈一舟的肩头和帽子上,有些雪花落在上面。
“雪好大,我忘记车子停小区门口没开进来了,借把伞。”
许苏租的是老式的公寓,车位少,非小区业主登记车辆不能在小区内停留15分钟以上。
“先进来。”
许苏一边说,一边转身去找伞,陈一舟进门站在玄关处,关上了门,把冷风一起全都关在了门外。
屋子里暖烘烘的。
许苏特意去窗边开窗看了眼外头的情况,雪很大,被屋内白色的灯光照着,整片夜空都像被染白了一样。延伸向外的窗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楼下路灯下的车辆都顶起了一个个小白顶。
把伞重新塞回柜子里,许苏又回到玄关处,对门口的陈一舟说:“雪太大了,这么晚开车回去不安全。今晚就住我这吧,明早再一起去医院。”
陈一舟脸上有一瞬间的讶异,很快消散过去,歪着嘴角挑了挑眉,说:“嗯,麻烦你了。”
许苏跟陈一舟,自然不可能已经到了同睡一床的地步,尽管某些人心里确实有些跃跃欲试。
陈一舟以自己是借住的理由,坚持睡沙发,赶着许苏给他去拿被子和枕头,自己则坐在沙发上以示主权。许苏无奈,只好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新的蚕丝被,套好被套,再从自己床上拿了一个不常睡的枕头,一股脑地搬到客厅的沙发上。
“家里只有这一床被子了,新的,应该不会冷,你还要不要再加个毯子?”
陈一舟接过许苏递来的枕头放在沙发一头拍了拍,接着又抱住那一床被子,说:“不用了,够啦。”
许苏犹豫了下,又说:“我房间门就不关了,我那开着空调。”
客厅是没有空调的,之前之所以能保持暖烘烘的状态,是许苏把书房的空调开着打到了客厅了,又还在客厅放了一个油汀,而现在书房的空调已经关掉了,换了许苏房里的开着。
“嗯。”陈一舟看着许苏把饭桌边的油汀推到沙发附近,应了一声。
两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去帮你找新牙刷和毛巾出来。”说着,许苏就钻进了卫生间,没过一会又出来,“都帮你放洗手台边上了,你先去洗漱吧。”
“嗯。”
因为是冬天,洗澡就免了,只是用淋雨草草地冲了一下,草草地擦干,才想起自己没有内裤换,陈一舟哪好意思跟许苏开口说这个。幸好裤子不脏,又把原来的套了上去,刷了牙,洗了把脸,就光着腿跑出卫生间钻进了沙发被窝里。
速度快到,许苏只觉得一阵风过去,陈一舟就在沙发里半躺着了。
而陈一舟的脚伸进被窝,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的冰凉却没有出现。陈一舟脚趾触及到了一个发烫的绒布球,用双脚比划了下,发现是个热水袋,是许苏放进去的。
温暖得一点都不像冬天,像春天。
许苏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陈一舟仍半躺着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出来。
“许苏,晚安。”
“晚安。”一舟,许苏后半句没喊出来。
“啪嗒”一声,客厅的等熄灭了,陈一舟望着许苏从黑暗中走进光明的卧室里,然后是“唏唏嗦嗦”的声音,没过多久,房间里的灯也暗了。屋子漆黑,只剩窗户那透进点光亮,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地,只听得到墙上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空调机“呼哧呼哧”的运作声,还有不知是谁,近如咫尺的呼吸声。
屋里屋外,一夜好梦。
第二天。
许苏直到闹铃响,才醒来,惺忪着睡眼慢吞吞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只剩下一床有些凌乱的被子,却没有人。
从厨房里传来“呲啦呲啦”的声响,许苏朝厨房里头看去,恰好能看到陈一舟的半个身子,很好看的侧脸,刘海没像平时一样梳到了脑后,而是中分地散在两边,微微翘起的嘴角。陈一舟的背有些微微后仰,从许苏那个角度能清楚地分辨出陈一舟的腰线。
也许是朝阳太过刺眼,才让许苏觉得,这一刻的陈一舟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咦,醒啦?”陈一舟发现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的许苏,稍微看了一眼,转身去冰箱拿了两个鸡蛋,“要单面还是双面的?”
陈一舟一边还将平底锅从柜子里翻了出来,摆在了燃气灶上。
“唔,双面吧,要糖心的。”
“OK,马上就好了。”陈一舟顺手起了个油锅,准备煎荷包蛋。
这样的早晨,简单的如同每日必备一样,但许苏却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是一个特别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