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情感》写字的螃蟹

9、两个人的旅行

　　从失神中终于清醒过来时苏沫发现，在她还沉溺在回忆中时，亭子里休息的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茫然四顾，并不见损友婷婷的身影，连她平常叽哩呱啦的声音也听不到，苏沫可以确定她并不在附近。
　　并不急着去找一行人，反而更加放松的靠着一旁的圆柱，坐得更舒服些。
　　太阳已经爬到头顶，阳光暖暖的洒下来。因为四周树木的遮挡，斑驳的树影投映在苏沫的脸上和身上。她半仰着头，微眯着眼，看向天空中不停变幻的云朵。双脚很自然的垂下，晃啊晃的。展鹏飞转回来时正看到这样的画面。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便觉得脖子有些酸，收了视线慢慢的活动颈子。忽的感到一旁人影在动，适应光线几秒才看清展鹏飞。目光又越过向他身后去看，却不见其他人。
　　还来不及把疑问说出口，他已经给出答案。“项杨那群朋友要继续向上走。林雪婷说等你休息好了再慢慢赶他们，不然等他们回来一起下山也可以。”
　　原来雪婷终究是了解自己的。她真的宁愿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大想跟着一群还不太熟悉的人凑这份热闹。
　　见展鹏飞也随意找了一处坐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苏沫有些纳闷的问他：“你怎么没去跟他们爬山？”
　　他指了指上面示意说：“已经上去过了。你就准备坐这里看？”
　　“我懒！”
　　两个人很安静的坐在那里，虽然没有交流，可是并不因为安静而显尴尬。
　　许久，展鹏飞开口问：“饿了吗？要不要回去？”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先站起准备要走了。苏沫也并没有考虑，很自然的随着他身后向回走。
　　他走得很慢，所以跟得也不辛苦。只是天气热，苏沫微微出了些汗。
　　一瓶已经打开盖子的矿泉水递过来。感激地看看他，接过喝下一口，又想到刚刚的巧克力。终于问他：“展鹏飞，你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又觉得自己问的话可能并不是特别合适，他并没说过有没有女朋友。又加了句：“你是没有女朋友吧？”脸上的神情也因了这句而带了些天真的傻气。
　　“没有。怎么？”漆黑的双眼看不出情绪。
　　苏沫耸肩。“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有女朋友的。”
　　好像突然有了兴趣，问她：“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长相好，气质佳，职业优，人又细心。”她伸了手指去数给他看。
　　“没了？”
　　“我能看到的也就这些了。不过已经很不错了，以你这样的条件要找个不错的女友应该不难。”苏沫总结着说。
　　展鹏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是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的条件这么好！”
　　“所以你要利用现有条件赶快找个女友回家做老婆啊！”
　　展鹏飞听了苏沫话后，点头表现出很是赞同的样子。

　　回到山庄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回来了。院子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同行的人在喝啤酒聊天。
　　简单的吃了午饭，苏沫称自己有些累便回到房间休息去了。天气热，房间的窗子开着。偶尔从窗外传进来几个人的闲聊中夹杂着展鹏飞低沉略有些磁性的嗓音，苏沫竟然又睡着了。
　　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脸，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到林雪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坐在自己的床前。
　　苏沫伸着懒腰抱怨：“我正梦到在一个好地方玩呢，你干嘛把我弄醒啊！”
　　很不满的“切！”了声后，林雪婷数落她说：“现成的山水你不玩，在这做梦玩！你还真是够有创意啊？”
　　当作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问：“几点了？”
　　“快5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苏沫也有些惊讶的问。心想着，怎么这一睡竟然快三个小时了。
　　婷婷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坐到近前，满面带笑的问：“亲爱的，梦到什么好地儿了，告诉姐姐我也一起乐乐！”
　　看她不正经的样子苏沫也笑了。想了想，才歪着头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总之就是开满了漫山遍野粉红色的桃花。美极了！”
　　林雪婷看她一脸陶醉的样子打趣着说：“这还真是个美梦，我看你是要走桃花运了！”
　　“桃花运？我要是走桃花运还用跟你们来这鬼地方消磨时间？”苏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哎，你是不是跟展鹏飞一起下山回来的？”
　　“是啊！你们走了就只剩下他。后来我们饿了就一起回来吃饭了。”
　　林雪婷别有深意的“哦”了一声然后说：“他那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跟我们爬山好像比赛，一路走得飞快到了山顶看看就自己先下去了。对了，项杨不是说他们曾经回来取东西吗，你知道是什么？”林雪婷故作神秘的问。
　　“我怎么知道！”苏沫很不以为然。
　　“项杨说，展鹏飞特意回来买的巧克力。”婷婷满脸的暧昧。
　　苏沫听了婷婷的话确实也是意外的。只是又想到展鹏飞除开这次，以前的接触中并没对自己表现过分的殷勤。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都不多，几次见面也只是搭他的车，到了地方说过再见他便开车走人，他又怎么会对自己有其它的想法。所以婷婷说的话，苏沫只能解释为他确实是细心而有绅士风度的人。
　　早就知道对待婷婷八卦本性最有效的方法只有沉默，于是苏沫不再开口。
　　婷婷看她又像以往装聋作哑，整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遂换上少有的正经模样说：“沫沫，如果真的遇到心疼你的人，别拒绝。”
　　看到林雪婷少有的认真，苏沫觉得鼻子有些酸，微笑着点头。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家基本也是自由活动。因为前一天已经有人打听过山庄的老板，说是转过他们昨天去的那座山，后面还有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听说里面钟乳形成的各种或人或植物的形象逼真，所以不少人都想去看看。虽然从山庄到石洞并不算近，好在一群人都是自驾来的，所以经过一番热烈的商议，早饭后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苏沫原本出来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随着大家要去哪便跟着的想法，自然没什么异议的也背了包出门。
　　林雪婷已经把她当成任务一般的指派给展鹏飞，所以只说了声“一会儿见”就上了项杨的车子。
　　提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的苏沫，只能望着她扭腰摆胯的背影干瞪眼。转身对着一旁的展鹏飞带了笑容道：“看来还要麻烦你载我。”
　　“你想去那个石洞？”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苏沫一脸不明白的问：“不是大家都去吗？”
　　“你不是晕车？去那个石洞一路都是盘山公路开上去，大约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确定受得了？”
　　一听说还要坐很长时间的车，她心里真有些打怵，不过看到林雪婷已经出发，下了决心说：“忍着呗。”
　　展鹏飞听了，低下头去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问她：“有一个不用坐车过去却还不错的地方，你想不想看看？”
　　十分惊异于他的提议，苏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见她迟疑，那人闲闲的又补充说：“你如果觉得可以吃得消开车上山的颠簸，现在跟他们一起出发也行。”
　　苏沫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比较后觉得晕车确实不会让她感到愉快，迟疑了一下说：“那就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地方吧。”
　　他先锁了车然后让苏沫等在门口进山庄提了一个塑料的大桶出来才示意她跟上。苏沫好奇的问他：“拎这个做什么用的？”
　　他只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看他不再多说，苏沫心里嘀咕这个还弄得挺神秘。不过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跟着他一路向山庄的后面走去。
　　经过一段还算平坦的上坡后，路面开始变得不那么好走。凹凸不平的石子路，让苏沫走得磕磕绊绊。又行进约有十几二十分钟，看到已是愈渐密集的各种树木，像是一片树林。待到走近，终于看到树林里有一条小路蜿蜒向下，也不知通向哪里。
　　多少还是有些踟蹰，倒不是因为不相信身边这人，只是看着称不上好走的林间小径让不喜运动的她犯了难。
　　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展鹏飞开口：“这小路虽然窄了些，不过还算好走”，又看了看她，伸了手过来，自她肩上取下了双肩包自己背上，然后牵了还在犹豫不决的苏沫向坡下走。
　　他在前面，每迈一步都确定踩实了才走下一步。跟在后面的苏沫被他温暖干燥的大手拉着，心里倒是渐渐的放松下来。
　　路,确实不像自己想像的那般难行。
　　走了好一阵，小路越向下越窄，苏沫只能看到前面依然高矮错落的树木，却看不出有美景的迹象。不过展鹏飞看似轻车熟路的样子，让她很难想像这是他第一次来。
　　“展鹏飞，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不是疑问，她肯定了想法的说。
　　前面的人回头，带了捉弄的笑容，然后转回脸去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边说还不忘了用手示意她看着脚下的一块尖石头。
　　跨过石头，苏沫问：“你能告诉我，这是要走多久才能到你说的地方吗？”
　　“很快了。前面转过去就是了。”
　　抬了眼去看前面他说的路况，透过不算密集的林木看到仿佛有水光舞动。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被横伸出来的山边和灌木阻挡了视线。
　　又走了一会儿，地势终于趋于平坦，视线也开阔起来，目光所及之处果然有一片水域。此时的阳光正好，平稳的水面反射出水晶般闪亮夺目的光线，那水光又恰似水中跃出的精灵跳动着妖娆的舞蹈。
　　对突如其来的山水相映景色吃惊不已的苏沫，此时因为水面反射光线的原因微眯着眼问展鹏飞说：“这水是哪里来的？山上流下的泉水、溪水吗？”
　　“前面转过去是水库，这水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望到两座山中间夹的细小河道，再想看就因为角度不对被挡住了视线。
　　跟着展鹏飞真的转过了那条山角下的河道，一片开阔的水域如一面反光的镜子呈现在苏沫的眼前。
　　仔细看过这里除了青山绿水相映的景色，确定再无任何娱乐项目后，苏沫表示质疑的问：“这就是你所说的地方？”
　　展鹏飞并没直接回答，找了一处平坦又阴凉的地方放下东西让她先休息，然后自己走开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两个看上去像似农工的人。只见他们肩上手里分别拿着一些东西，一阵忙活后已经支起了两把遮阳伞，另外还有两张可折叠的户外椅子。
　　展鹏飞付了钱，简单的交谈几句他们便走了，不过留下了一支水桶和插在里面的杆子。
　　看到这里如果再不清楚这些是干嘛的，真的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坐姿的苏沫，伸直了双腿看着展鹏飞一板一眼的安装手中的鱼杆，转了脸对着平静的水面纳闷的问：“这水里还能钓到鱼吗？”
　　“试试看，也许运气好也说不定。”展鹏飞挺无所谓的说着，却很专注的摆弄着手中的鱼具。
　　苏沫不再说话，安静的看他弄好钓杆又上了饵料找位置下杆。这些都弄完了，展鹏飞走回伞下的椅子坐下，看了发呆的苏沫说：“这里空气很好，风景也算不错，坐在这里晒太阳应该比晕了车去那个石洞感觉好些。”
　　听得出来他是解释来这里的原因，苏沫表示赞同的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安静的享受春日里的假期和这样一个环境。
　　惬意的靠着椅子眯着眼看湛蓝的天上偶尔飘过的形状古怪的云朵，把它们想像和理解为各种不靠谱的东西，苏沫觉得来这里算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
　　心思随着那朵朵的云飘忽了一阵子后，她意识到水面下的杆子还没有任何动静，出于好奇起身走到水边研究了一会儿。不过看着一动不动的浮子和沉寂的水面，她的耐心并没有维持很久。
　　沿着水边向看不到转角那头的山边拐角走过去，转个弯便看到一只只支起的遮阳伞和下面坐着的各个年龄层表情专注的人。无一例外的，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一支或几支已经下到水里的钓杆。没想到这边竟然有这许多热爱钓鱼的人，苏沫驻足看了一阵子，不过她对这种枯坐等鱼上钩的活动本身兴趣不大，没多久便转身向回走。
　　回去看到空能见底的水桶，又瞄了眼在坐椅里怡然自得闭目养神的展鹏飞，她无聊的蹲下身摆弄河床边的碎石，从当中捡了几枚扁圆的石头试着向水面扔出去。
　　刚投出去的几枚因为手法的生疏，都直接没入水底，后面的石子便在她逐渐找回感觉的手中，随着她抛出去的动作像蜻蜓般在水面点水跳跃。
　　正玩的兴起，身后一道低沉的男音：“你还会这个？”
　　因他的询问，苏沫的动作停滞片刻才答：“读书的时候一个朋友教的”。然后随着她手腕的使力，又一枚石子划着弧线飞出，在水面跳跃了几下后没入远处的水里。
　　拍了拍空下的双手，苏沫回头问他：“你能确定我们这边有鱼吗？刚刚我看转过去那里钓鱼的人更多些。”
　　“又不是打仗，人多有什么用。”说完话看着苏沫有一下没一下的向水里扔着细碎的石子，他补充道：“不过我的估算也可能出现错误，我们也许会空手而回。”
　　扭了脸看他捉摸不定的神情，她安慰着说：“那也没什么，反正只是出来放松，得失心不用太重。”
　　狭长的眼看过来，唇边微微上扬，他说：“你能这么想就好！”语气满是无奈。
　　在水边玩了一阵子也觉得索然无味的苏沫挪着步子回到椅子里靠下，眯了眼去看亮蓝的天，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她也学展鹏飞闭了目休息。只是阳光太好，照在人身上暖暖的懒懒的，结果就是她迷迷糊糊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展鹏飞稍稍侧头就能看到一旁的苏沫。此时的她眉目舒展，原本就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淡淡的红润，长长的眼睫微微向上卷翘，唇边微微上扬好似带了一抹还末来得及隐匿的笑。她双手自然的搭在腹部，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的起伏着，空气中偶尔飘过的微风轻轻拂动她耳边垂下的几缕发丝。这样的天气和此时的苏沫，让展鹏飞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句子。
　　再睁眼时，暖暖的阳光把整个身体晒得甚是惬意。苏沫慵懒的伸着腰腿，目光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她的正前方，展鹏飞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旁边就是那只红颜色的水桶。
　　走到近前看到水桶里游着大小不等的三条黑灰色的鱼。
　　“你还真钓到了？”苏沫蹲在水桶的另一边问他。
　　展鹏飞正在向手里的鱼钩上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只蚯蚓，斜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说：“看你睡了鱼儿们都出来活动了。”
　　苏沫突然记起之前拿了一堆石子在水边乱扔，想他说的是这个，于是没出声低着头盯着水里那几条鱼。
　　重又找了位置下了钩，展鹏飞立在水边看了一阵，低头就看见苏沫乌黑的发顶。她还保持着蹲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抻了头去看水桶里那几条鱼的姿势没怎么动过。
　　“起来吧，这会儿太阳晒。”
　　苏沫应了一声刚起身，就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幸亏展鹏飞站得近，伸手扶住了她。
　　晕眩感过去的很快，苏沫不好意思的对他笑：“谢谢你啊。”
　　“你还好吧？”看她有些苍白的脸和无意中触碰到的冰凉的指尖，展鹏飞不太放心的问。
　　“没事。就是低血压，刚刚起的猛了。”
　　指着遮阳伞下面的椅子，另一只手虚扶着她的手肘：“还是去那边坐吧。”
　　扶着苏沫在椅子上坐稳了，拿过放在一边她的背包，从外铡的储物袋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见苏沫露出讶异的神色，简单的解释：“早晨出来山庄老板给的，随手就塞你包旁边的口袋里了。”
　　她“哦”的一声打开了包装纸掰下一块放进口中没再说话，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寂，隐隐的有着辨别不明的尴尬气氛浮动，展鹏飞轻咳一声转身向河边走去，苏沫盯着他的背影自顾出神。
　　最终收获依旧是桶里那三条可怜的鱼儿，结帐的时候展鹏飞把其中两条放回水里，只留了较大的那条放到他来时带过来的桶里提着走。
　　回去的路都是上坡，展鹏飞怕她滑倒一直拉着她。余下的另一只手提了鱼，背上依旧背着她的包。
　　苏沫问他：“干嘛不把三条鱼都留下？”
　　“这条够我们俩个人吃了，都拿着岂不浪费。”
　　“吃它？怎么做？”每次说到吃，她总能提起兴致。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如果是山庄里的厨子不如就算了吧，这几餐吃下来我严重怀疑他味觉失灵。”
　　苏沫虽然喜欢美食，但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但是这里的厨子做出的菜根本连味道都算不上有，所以她才这样抱怨。
　　展鹏飞失笑着摇头说她：“大锅饭你还想吃出什么美味？一餐做那么多人的饭菜能吃饱你就应该感谢他了。”
　　轻叹一声，她低声自语：“那就只要求吃饱吧。”
　　展鹏飞听了低着头浅笑，心想，她倒是能对付。
　　回来都是被展鹏飞牵着，但是登上坡顶平坦的路面后他很君子的松了手。心里感激他的举动，却也还是感觉双腿无力。走到山庄木质的台阶前，苏沫不顾及形象的坐下捶着腿休息。展鹏飞刚穿过前堂很久没看到人影，也不知把鱼拿到哪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