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墨鸢_墨墨

6、冥婚

　　袁陌澜稳住心神，看到棺木敞开着，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而更令他吃惊的是，女子面色红润，眼角含春。这女子哪里像是一具尸体，倒像是睡着了一般。但他心里清楚，活人是无论如何不会睡在一间灵堂里的棺材中的。
　　跟一具尸体呆在一块总是不大舒服的。袁陌澜转身要跑，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着实吓了他一跳。
　　“年轻人，不要再跑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中年人，他阴沉着脸盯着袁陌澜说道：“我女儿正看着你呢……”
　　“你说什么？”难不成那棺材里的就是他女儿？他女儿已经死了？
　　“你看……”中年人一把捉住袁陌澜的衣领，硬是将他拖进了灵堂里，来到棺木的侧面，“这就是我的女儿！”他猛地将袁陌澜的头按进棺材里。袁陌澜的脸距离那女尸的脸不过寸许。虽然毫无生气，可那女子的面容实在是太鲜活，袁陌澜屏住呼吸，他生怕一旦自己有什么动静，那女子就真的会活过来……
　　“他是死人！”袁陌澜撑住棺材边，把自己的头抬起来。中年人没有继续按着他。
　　“我办的是冥婚！”
　　“冥婚？什么是冥婚？”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在镇子上，要是有没出阁的女娃死了。是不能用带底板的棺材的！”
　　“胡说！棺材怎么可能没有底呢？”
　　“我说的没有底，是在棺材底上戳七个洞，不是真的没有底！”
　　中年人松开了袁陌澜，他走到棺木一侧，缓缓地俯下去，望着女儿，心疼地说道：“这样的女孩子不单不能拥有棺材底板，还不能拥有牌位。你知道吗？我那可怜的女儿未嫁就早死。一生孤苦伶仃！”中年人越说越激动，禁不住老泪纵横。“她死前，我，我答应帮她找一位如意郎君，让她能拜堂成亲。所以我就把她的新嫁衣摆在门前的树下。如果，有年轻的男子捡到嫁衣，那就希望他能发发他的善心。”中年人紧紧抱住袁陌澜的双臂，“能把我女儿的牌位带回家……”说到这里，中年人伏在袁陌澜肩头泣不成声……
　　袁陌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踌躇半响，他轻轻问道：“你女儿是不是就是那个弹琵琶的姑娘？”昨个夜那红衣女子的面容他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觉得跟这个女子，都是非常美丽年轻的女孩子。
　　“弹琵琶？”中年人闻言抬起身来。
　　“恩……”
　　“这个，跟我女儿无关……”中年人说道。“不过，听说近来镇子上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专门找年轻男人成亲。听说她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一直在镇上游荡。镇上的人都害怕被那个女人遇上，给缠上，所以晚上都不敢出门！连窗子都用被子给堵上。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的女儿，才把你送上门来。”中年人红着眼睛继续说道“年轻人，年轻人你就当行行好，把我女儿的牌位娶回家吧！老夫会好好感谢你的！”
　　“恩……不行啊……我虽然也很同情你和你的女儿，可你不能逼人成亲呐。我不能娶你的女儿！”
　　“你说什么？”中年人闻言大怒，揪着袁陌澜的衣领说道：“既然你阴差阳错走进我的府上，”他伸手一指棺木中的女尸，“那就是被我的女儿给看上了！这件事，就由不得你了！”
　　“我……”
　　“来呀！给新人换上新衣！”
　　屋外进来四五个壮汉，将一件喜服披在袁陌澜身上。复又用一指粗的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给横着抬了出去。
　　片刻之后，袁陌澜被五花大绑，锁在新房里。看着窗上大红的喜字，桌上明晃晃的喜烛。袁陌澜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绳索。可惜，他身上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挣开这绳子。
　　“我到底是怎么了？是撞了鬼？还是不知不觉给下了药？阿姐……这下我可惨了！要不明不白地跟一个死人成亲了……”想到这里，袁陌澜心中一片沮丧。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地上投进一个影子，是一个打着伞的女人。
　　“表哥……”那女人走了进来。浑身缟素，头上撑着一把鲜红的纸伞。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女鬼！

　　“是你？”袁陌澜认出了那女子。
　　“表哥……我来接你了。”女子走到袁陌澜身边，“我们回家吧。”
　　“回家？这里不是你家吗？”
　　“这里是李婷婷的家。她已经死了，我和她不一样的。”女子轻声说道。美丽的脸庞凑近袁陌澜，用水一般温柔的目光看着他。细看之下，果然与那棺中的女尸有所区别。昨晚的女鬼正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来吧，跟我回家。”女子说着挽上袁陌澜的手臂。
　　她单手扶起浑身无力的袁陌澜，走出了新房。女子回眸，温柔地对袁陌澜笑了笑。袁陌澜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便已经被女子带向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