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墨鸢_墨墨

3、红衣

　　袁陌澜牵着马儿走进了这个小小的姜城。
　　一进城，原本就寒冷的天气仿佛一下子又冷了几分。阵阵阴冷透进衣服里，让袁陌澜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冷清的街道上，只有被风卷起的尘土和惨淡冷清的阳光。路边光秃秃的柳枝在寒风中摇摆着。树下种着月季花，一片片绿得发黑的干枯叶子被风吹落，打着卷儿跌落在地上。袁陌澜看了看两侧的房屋，看上去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还不算太破旧。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走过的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一样。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收了摊子的小贩，挑着货物，匆匆赶路。街边的一些商铺已经开始收拾准备打烊了。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袁陌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早早地关门回家，而不是继续做生意。袁陌澜慢慢地走近他们，那些人们只是谨慎而快速地略微抬起头，惊恐的目光在袁陌澜的身上短暂地停留一下，便又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事情。袁陌澜凑近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想问问，谁知那人竟像见了鬼一般，丢下手上的东西，飞也似地逃回屋子里，膨的一声关上了门。
　　袁陌澜缓缓地走在大街上，一扇原本开着一条缝隙的门在他走过的瞬间啪地合上了，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老者折断手臂的呻吟。廊下的灯笼在风中凌乱地摆动着，伴随着四周干枯的树叶胡乱飞舞，发出沙沙的响声。
　　“看来想要找到个投宿的地方不是件容易事啊……”袁陌澜心里想着。
　　不多时，便已是残阳如血，北风萧瑟。看来夜晚很快就要降临在这个有几分诡异的小镇上了。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这座小镇上空。
　　袁陌澜还是一个人牵着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没有犬吠，没有鸟鸣。整个小镇安静得宛若一片坟墓。若不是街边的屋子里零星透出的淡淡烛光。别人恐怕要以为这是一座空城了。
　　除了北风的呜咽，袁陌澜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哒哒的马蹄声。看来找到一处可以投宿的地方要比见到传说中的无脸女子难多了！他心里想道。尽管如此，他还是试着去敲了客栈的门。果不其然，敲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人来应门。看来今晚要么露宿街头，要么就只能去找那个无脸女子玩了！在此之前，还是应该先填饱肚子。想到这儿，袁陌澜在石阶上坐下来，取出包袱。解开包袱，他发现除了自己装干粮的袋子之外，又多了一个花布袋子。他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他爱吃的点心。仔细一想，他才回想起来，这是他出发的时候，宋翎那丫头追上来硬塞给他的。当时他也没看是什么。却原来是这样……小丫头还是蛮有心的嘛！想到这里他取出点心来。
　　“反正放久了味道也会变差的，就现在先吃掉他们吧！”袁陌澜抓起点心高兴地吃了起来。
　　正当他吃得满脸都是糕饼渣的时候，一旁的马儿突然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不安地嘶鸣起来。一阵阴风吹来。袁陌澜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手上一轻，再看时，发现手上的糕饼竟然不翼而飞了！
　　真是岂有此理！袁陌澜大怒。
　　居然敢从本大爷手上抢吃的！这……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追！袁陌澜想都没有想起身就追。蓦地，一阵幽怨的琵琶声传来，眼前的画面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
　　老树，红灯笼，弹琵琶的女子。
　　难道是她？那个没脸的女孩子？
　　琵琶声幽幽传来，如泣如诉。袁陌澜忍不住走上前去。女子鲜艳无比的红衣在这夜色中显得愈发诡异。
　　“姑娘，你是不是这里传说中的那个没有脸的女孩子？”
　　琴声没有丝毫的停顿，弹琴的女子对袁陌澜的话置若罔闻。
　　“你可不可以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袁陌澜又问道。
　　这一次琴声忽然停下了。而这夜却因为琴声的消失而再次变得凄清，寂静了。
　　“你真的想看我的脸？”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声音幽幽地传来，飘忽不定。
　　“是的。”袁陌澜沉声回答。
　　“你不后悔？”
　　袁陌澜深吸了一口气，“不后悔。”
　　女子的身子开始缓缓的转动，看不到她脚下如何动作，只是一瞬间，女子就突然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乌黑的秀发之下……
　　是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

　　袁陌澜提着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摇头笑了笑，道：“姑娘，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捉弄别人啊？”
　　“我没有捉弄别人。”女子美丽的眼睛低垂着，面带凄然之色，幽幽说道，“只是人死得太久了，记性就会变坏。有时候不记得带脸……所以就把人吓着了……”说到这里，女子抬起头来。目若寒星，看向袁陌澜。
　　“恩……”袁陌澜颇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闪电般伸出手来在女子额头上轻点一下。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又迅速收回手来。
　　“姑娘！你根本就是个活人嘛！为什么要装鬼吓人呢？知不知道这样真的会吓死人的！”想起那个可怜的青衣书生，袁陌澜掐着腰，有点弄不懂。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专门喜欢搞这样的恶作剧呢？
　　“死了就是死了……我没装鬼吓人……”女子眼神迷离，叹着气说道。
　　“哎……好吧。你这么做想必是有你的理由的。可你这么做总归是不对的！”袁陌澜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姑娘的。
　　“总归是不对的……总归是不对的……”袁陌澜的话，仿佛勾起了什么回忆似的。女子听了，喃喃重复着他的话。目光也开始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