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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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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昨晚的事情没有?本来当新娘的阿练若突然死了,死相很可怕!”
“真是好可怜哪!好好的一家子,明明没干什么坏事,竟然发生这种事……”
“好可怜啊!可怜惨了……明明是喜事,转眼就变成了白事了……”
早晨,阳光还不是很猛烈的时候,人们在街上小声议论,说着前一天发生的大新闻,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这个奇怪的事情已经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梨江和紫凤在这天也出门,就算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听到他们谈论的事也是充耳不闻,缓缓迈步往前走着。
一个叫雅宿的才刚成年的男子立在街边,侧头看到了梨江,不禁说道:“迦夜跟阿练若的关系到底还算不算?发生了那样的事……”
梨江闻声,特意停下脚步,回头:“你怎么关心这个?”
雅宿道:“因为在阿练若奇怪的死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婚礼的步骤,如果还算是夫妻的话,那迦夜就是丧偶之夫……”
紫凤拿他没有办法,搔搔头,替梨江回答:“这门婚事肯定不成了,那户人家绝对不会要一个鬼魂当儿媳妇。”
雅宿垂眸:“我想也是。”
梨江看着他,对他说:“你也是阿练若的朋友,今天不去她家祭拜么?”
雅宿面露为难:“因为喜见的姐姐生重病,我和喜见常常见面,也常常去他家里,所以两个人都只好不去。”
“嗯,这几天鬼魂特别活跃,不过……拜一拜就回来了,对病人不会带来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地去罢。”梨江劝他一句,接着迈步,往下一直走下去。
这一天,迦夜起床特别晚,他第一件事,依然像往常一样打开卫生间的门,过了一会儿,他回到房间,坐在床沿,扯了扯被子,像往常一样要把它折叠起来。
被子掀起的刹那,他看到床面上诡异的情形,立即惊呆了——被子下面,好端端的,竟然像花园里一样,长满了带刺的蔷薇花,像火焰一样红的……蔷薇。
些许花瓣随着被子被掀起而从花茎上落下,随着窗外吹进来的微风飘落到地板上甚至是迦夜的脚上,无声无息。
这简直就是梦里的场景,明明人离开床才几分钟而已,好端端的床面上竟然自己长出了一篇新鲜的蔷薇花!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确实又遇上了怪事?在迦夜看来,答案一定是后者。
那些蔷薇花,在他的眼里是那样异常娇艳,怎样都让他觉得用手一碰就会染上形同鲜血一样的物质,也不禁联想这片茂盛的花下面是否会埋着一具骷髅。
呆呆盯着它们许久,迦夜终于有了举动,他弯下腰,把手伸向它们,避开花茎上的刺,小心翼翼地一支接着一支地拔下,随手扔在地板上,打算将它们从床上全部清理下来。
拔了一半,他发现这片蔷薇花下面果然埋着东西,不过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是骷髅,而仅仅是一封信——它的封皮很美,是七彩曼陀罗花图案的藏纸,但里面的信纸只是一张素白的很普通的薄纸。
迦夜好奇着拆开来看,内容令他大失所望。这纸上,只用金粉写着一句满带缠绵情意的藏文,正确来说,是一句告白。
这样一句普通的告白,却令迦夜咬牙切齿,毫不犹豫地将这封信撕成了碎片,一边撕一边低吼:“谁要你这个妖怪送的礼物!?”
碎纸片落到地板上,一刹那,隐藏在暗处的眼球,它瞳仁里由此射出诡异而恐怖的寒光,注视着迦夜的举动。
迦夜在怒火的推动下,把地上的蔷薇花捧起来,全都扔出了窗外去,接着再回到床边,继续拔蔷薇花,并且急着要把它们全部拔光,但这时候,床上发生了诡异的一幕——只要他拔下蔷薇,就有鲜血从花茎底部流出来,滴落,染红床单。
迦夜正在急躁,根本顾不上这个奇怪的事,很固执地要拔光眼前令他心烦意燥的东西。等到他一口气把蔷薇都拔光了以后,他的床上,瞬间变成了恐怖的鲜血海洋。
他从容地,把蔷薇花照旧从窗户扔了出去,然后打开藏式木柜,取出剪刀来,把染红的床单剪成几块,捧着床单碎布进到了厨房,把它们塞入灶坑内,点火烧掉。
他处理完这件事,从厨房里出来时,刚好遇上从丧礼回来的灵金。灵金满面愁闷和不安,对他不太关心,看也不看他,由此没有发现他额上挂着的冷汗。
实际上,诡异的事情不仅发生在迦夜身上,在同一个时候,阿练若家的丧礼之上,也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本来好端端的一场丧事,竟发生了死者头颅离奇失踪的事,这是不祥之兆,许多参加吊唁的人都跑出了阿练若家,灵金也只好回来。
中午,母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各自都不说话,迦夜从灵金的神情看出她心里面藏着事情但就是漠然着,不闻不问,灵金自己也只顾着心里的事,没有心思关心儿子。
饭罢,灵金拿着扫把在院里随便扫一扫,迦夜替她洗完了食具,从厨房走出来,经过他身侧,自己上了楼。
在自己的房间里,迦夜伏着窗台,借着迎面吹过来的风透透气,看着被艳阳照得很明亮而几乎没有什么人影的小巷道。
空旷的自家门前,突然有一个男子的身影映在他的眼里,那男子直直立在他家门前,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没有一样不是他熟悉的。
只是一瞥,他立即咬牙切齿,啪地一声,猛地把窗户关上了,关得紧紧的,连重新打开它的勇气也没有。
许久,楼下的灵金打开宅门时,看到了那个一直立在门前不动的年轻男子。她被他的美貌所吸引,发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客气问道:“请……请问你找谁?”
男子不说话,只从怀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藏纸,递了过去。
灵金接了,打开一看,看到一句藏文,意思是‘我是您儿子的朋友桑杰顿珠,今天是来找他’。灵金心里明白了,没有犹豫就请他进门。
“你在这里先等一等,我去叫他下来。”请进客厅,灵金对他说了这样一句,就走出去,上了楼。
一手撩起吉祥结图案的门帘,她敲了敲紧闭的木门,边敲边唤:“迦夜,快出来!”许久,门吱一声开出了缝隙,露出迦夜淡然的面庞。
“有一个叫桑杰顿珠的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你去客厅看看罢。”灵金道。
迦夜马上拒绝:“不去,你叫他滚!”
灵金愣了一愣,责怪道:“迦夜……你怎么能这么对来找你的访客?他好像还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啊……”
迦夜咬了咬牙:“你是不是把站在门外的男人请进家里来了!?”
灵金哑然,片刻才回答:“我一开门就看到他了,他向我介绍是你的朋友,我不好把他拒之门外……”
“我不想见他!你叫他滚!”迦夜脱口吼道,紧接着,严肃告诫她:“你要是不马上赶他走,我们家就会有大麻烦的……”
灵金不知如何是好,叹了一声,转身走下楼去,往客厅方向走。
迦夜看着她的背影,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把门关上。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他看到那个来访的男子立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握紧了拳头,没有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随便抓起身边的东西,直接掷向那男子。
对方的动作很快,一闪便避开了,迦夜连续掷了几次,最后一次,对方抬起右手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一本书册。
“滚!从我房间里滚出去!滚出我家!”迦夜冲他喊。
邪灵很从容,抬起右手,张开掌心,掌中闭着的一只眼缓缓睁开,里面的瞳仁变为金桔色的刹那,空气凝聚,仿佛是在迦夜面前立起了一道透明墙,渐渐地,出现了金色的一句藏文。
‘为什么要扔掉我送你的花……’
迦夜看罢,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金色的藏文立即又变化成了另外一句。
‘为什么讨厌我、不肯见我……’
迦夜垂眸,片刻才道:“你知道自己不是‘人’么?你只是个妖怪!我没有招惹过你,你干嘛要缠着我!人和妖怪并非同一个‘世界’!”
金色的藏文再度变化,这次,仅仅是很短的一句话,但却满带暧昧。
‘阿却啦噶……’
迦夜没有脸红,而出乎邪灵意料的,只是生气。他握紧了拳头,走到邪灵面前,扬起右手,无情地给了邪灵一个耳光。
无视于邪灵愕然的表情,他冷冷道:“人的爱情你根本不懂,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给我滚出去,以后不准打扰我!”
邪灵木然,啪地一声,立即在这个房间里,在迦夜的面前消失了。
迦夜以为邪灵是真的被自己赶走了,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离开了房间。
他刚到院子里,灵金回头,对他道:“你来迟了,那位访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了,一声不吭地……”
迦夜没有回答,进到客厅里,从藏式储物柜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抓了一些茶叶放进铜壶里,提着这只铜壶入了厨房,放铜壶在灶台上,往壶子里加适量水,便开始烧火煮茶了。
浓浓的茶汁熬煮出来以后,加上适量的盐巴,这清茶就煮成了。迦夜为自己倒了一杯这样热乎乎的茶,坐在客厅里慢慢地饮,一边饮一边发呆。
夜里,两颗眼球在他的头顶上悠悠打转,发着萤火虫那样的萤光。忽然,在黑暗中,邪灵又出现了,生性不败退的邪灵缓缓抬起左手,放在迦夜的额头上,掌心按着他的额头,然后于一瞬间消失了,没有呆太久。
接下来的时间,迦夜开始莫名其妙地做怪梦,竟然梦到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童年里发生的某一件事。
昭明寺砖红色的高高墙壁,浓郁的新年气氛,许多人在磕长头,交谈的女子当中有一个是自己的母亲灵金,母亲的笑容,他在近看时,突然看到儿时的自己跑开了,跑进了一个寂静的院子,跑进了一间诡异的屋,打翻了石刻莲花座上的宝金瓶……
到了梦的尽头,他醒过来,已经是清晨的暖光照在他的身上,清醒时,梦境里的片段尚且有几个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沉思了一阵,想起自己最近见过那只瓶,他依稀记得瓶底里还有一只鬼。
那只瓶一定有问题……
他心里这样直觉,于是打算去一趟昭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