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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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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客栈里的一个房间,门是紧紧地闭着,里面仍是亮着灯光,客栈老板双叶丹朱一直坐在桌子前,总是不停地往油灯里加油,似乎打算让火苗燃到天亮。
外面走廊上,悬挂在屋檐下的用作装饰的红黄蓝白紫各色、有藏传佛教图案的方形藏纸灯笼,在夜风里无声的摇晃着。
走廊上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脚步声,但却是有一个黑影渐渐向这个房间靠近。
双叶丹朱偶然间回头,看到掠过窗户的黑影,知道有人造访,不等外面传来敲门声,自己就先站起来,走到门背后,把门打开。
“你来了……”面对着面前的身影,他脱口的第一句话是这句。
青年不回答,只是立在门外。
双叶丹朱异常客气地请他到房间里,他才肯迈步,缓缓走进房间。
“最近,我好像总是感觉到你经常跑出来,上街的时候也总是觉得你出没过。”说着,双叶丹朱走到桌子前,盘腿坐下。
青年仍是不说话,也只是坐在了桌子前,瞥了瞥灯火。
双叶丹朱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自顾继续往下说:“是不是……最近额外多次去见他了?”
青年紧紧抿着唇,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
“节制一点啊……经常跑出来,要是被发现,也许以后你想跑出来也难了。”双叶丹朱从他这样的神情中看出自己是说中了,无奈劝道。
青年微微皱眉,唇角上的笑也很快敛起,眼里飘起了一丝冷傲。
双叶丹朱愣了一愣,关心道:“怎么了……?”
青年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在案上的白纸上轻轻一敲,登时,有一片藏文在第一张白纸上显现了出来。
双叶丹朱赶紧拿起来,看了一遍,了然:“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才常常冒险跑出来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孩子了……”
一双眼睛登时变得很犀利,带着怨怒,瞪着他。
双叶丹朱再度无奈,把纸张揉成一团,扔掉了,又说:“爱情固然可以有,可是过于疯狂毕竟也有害,何况……你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感受。你是知道自己很爱他,可是你毕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爱不爱你啊。”
青年不答话,也没有任何表示,沉默着。
过了片刻,他的食指指尖再度在白纸上轻轻一敲,纸上又显现出了一行藏文。
双叶丹朱看了一遍后,揉成团,扔到了地上去,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跟我们不同,有没有想过以后他死了你却依旧永生不朽的问题?”
青年轻轻咬了咬食指关节,似在沉思。
双叶丹朱继续道:“人的寿命,只有一百年而已,对你而言,一百年一晃眼就过去了,你会在一百年的时候看到他的死亡,到时候,你的爱情就没有了,说白了,他只是排去你这一百年寂寞的工具,他死了以后,你就会把他忘记,所以何必如此执着?”
青年瞥了他认真的面庞一眼,紧紧抿唇,双手握成了拳。
“你一直从我这里打听平凡人的爱情如何如何,一直效仿着这些方法去爱平凡人,可是……你所面临的现实,作为朋友的我,还是得要告诉你这个。”
双叶丹朱说着,看了看对方的表情,没有胆怯,心里想说什么就彻底坦然:“你,本是没有爱情,就算学会了用身体占有喜欢的人,始终不懂爱情这个东西……”
突然间,青年的拳头重重地打在了桌案上,砰地一声,吓了双叶丹朱一跳,双叶丹朱赶紧安慰他:“何必生气?虽然是让你听起来不舒服的话,但确实是事实……”
青年紧握着拳头,怒气正在缓缓攀升。
双叶丹朱无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靠在墙壁前的台子,那里正放置着一瓶青稞酒,他走过去,拿了这瓶酒以及一个干净的杯子,回来原位,倒了一杯酒,放在青年的桌前。
沉默片刻,青年的拳手放松,缓缓拿起杯子,缓缓饮了下去。双叶丹朱看他喝了酒,心里松了一口气,扬起微笑。
杯子放下后,青年抓起了案上的一张白纸,仅仅是用食指指尖在上面书写着,然后把它递给了双叶丹朱。
只在双叶丹朱接了纸的那一刻,一段藏文才在上面显现出痕迹,汉语意思为——‘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让计划顺利,我有没有爱情也由我自己说的算’。
……真是固执。
双叶丹朱心里暗暗无奈一叹,把纸揉成团,问道:“该说你今晚来的目的了吧?你既然胸有成竹了,今晚上来应该不是为了平时这种事。”
青年的怒气敛起来,恢复了平静,食指指尖伸进油灯火苗里,碰触火苗的刹那,火苗一下变成了篝火,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火球,火里面映出了另外一个青年。
双叶丹朱看了看那团火,愣愕:“这个男人……”火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青年抱臂着,轻轻点了点头。
双叶丹朱实话道:“他是我客栈里的一位客人,是一位大夫……”小心翼翼地又问:“他有什么问题?”
青年立起身,咬牙,又拍了一下桌案,只是力道比之前轻了几分。
双叶丹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呵呵笑道:“他正在找治好迦夜的办法,没有别的,你吃什么醋……”
青年直直盯着双叶丹朱,启唇说话,却好像喉咙里没有声带一般,说话时没有声音,变成了唇语。
不过,双叶丹朱还是看明白了,微微低头,扬起唇角,再一次无可奈何,投降道:“你真像个小孩子……我阻止不了你,只能劝告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冲动和任性,这样会害了自己。”
青年淡然轻哼一声,又坐了下来,等待着自己今晚想要的答案。
双叶丹朱既然知晓他是冲自己的客人来的,由此也猜出他所想要的东西,就如他所愿,言归正传道:“你要找的这位大夫,住在楼上七十五号房,名字……叫做阿西梨江,他经常离开客栈,偶尔也来找我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青年垂眸,转瞬间,整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突然消失了。
双叶丹朱拿起酒瓶,起身,走到台子前,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嘴里自顾喃喃,他知道,即便他消失了身影,话语还是能够听见的:“你也别太为难他了,他并不知道真相,只是本能的在救一个人而已……”
客栈,楼上七十五号客房内,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灯光,躺在床上的梨江已然睡得很熟很熟了,在他怀里抱着的是一只穿着绣有‘紫凤’二字小衣服的猫咪公仔。
外面走廊上,有一个人影渐渐靠近,没有任何脚步声,一直走到这个房间的门外,弯下腰,将一张纸从底下门缝里塞了进去,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张纸,被推进房间里的地板上以后,就自己飞了起来,在没有风吹的情况下,自己在房里飞了起来,到了床边,轻飘飘地落在了梨江身上。
一大早,梨江醒过来,睁开眼睛后不久便看到身上的多余之物——一张很奇怪地躺在自己身上的纸。
撑起上半身,他第一时间是伸手拿起了这张纸瞧一瞧。在看了上面的一段藏文以后,梨江惊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张留言是谁又是用何种方式留下的,只是写着那样一句话。
他盯着这张纸,疑惑了许久,始终猜不透这一句‘因为朋友的劝告,只能警告你——离迦夜远一点’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代表着什么。
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按照纸上所说的去做,穿好衣服以后,平静出门,到茶楼去吃早茶,在那里,相同的位置上,早已有人安坐着等待他许久。
没有先打开话匣子,一张纸放在了容芮的面前,容芮看了他一眼,才低头认真看纸上的内容。
梨江启唇,问他:“藏文,看得明白?”
容芮十指交叉着,撑着下巴,抿唇微笑,才答:“不懂一点儿的话,怎么敢一个人来西藏这么偏远的小村小镇呢……”
梨江坐了下来,向服务员点了一份糌粑、酥油茶以及土豆馍馍。容芮顺手把桌上的纸递还给他,疑惑道:“不过……这张留言到底是谁特意留给你的?”
梨江实话答道:“我猜不出,这个人未必是我认识的,但兴许是知道我。”
容芮沉思起来,片刻才道:“因为这张留言,我越来越觉得受害人是被别人下了某种奇怪而特殊的诅咒。”
梨江想了想,说:“可是,他的母亲不是说了并没有跟别人有过什么仇恨么?”
容芮道:“她只能确定自己和受害人没有跟别人有过仇恨,但是他的丈夫可就未必了,他丈夫过世得早,没准是生前跟什么人有过仇恨。”
虽然也只是在猜测之中,不过梨江听着,心里亦觉得有几分道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一张留言,对容芮道:“留言的人,应该跟弹琵琶的人有关。”
容芮微微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随即又皱眉:“可惜留言的人并没有留下署名之类,要找到他不太容易。”
梨江抿唇,紧紧盯着纸上的藏文,容芮瞥了他一眼,不禁一叹,说了这样一句:“感觉越来越像侦探游戏了……”
梨江用手摸了摸碗壁,实话说道:“一直都听说过诅咒,但现实里遇到真的诅咒还是头一回……我在想,下诅咒的人,一定是个咒术很强的人。”
容芮端起半碗酥油茶,抿了一口,含笑答:“这正中我的兴趣,说明我没有白白找你跟你一起合作。”
碗里的酥油茶没有那么烫手了,梨江捧起它来,饮了一口,没再说话,开始慢慢地品尝自己的早茶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