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任时光

7、重逢

　　周鹿抢先一步下了船，然后转身伸出手来接着七七。
　　“不是说去常州吗？为什么又到这里来？”七七疑惑地问道。
　　周鹿抬头看了看，码头上赫然四个大字：万州码头。“你妹妹四九和江空宴应该就是在这里。”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常州会合吗？”七七跺了跺脚，在船上呆久了，上了陆地还觉得很不适应。
　　“江空宴接了任务，恐怕我们要等着看武林大会了。”
　　七七往前走了两步，又问道：“我们去哪里找他们？”
　　周鹿定定地看着前方，缓缓吐出三个字：“鸾天阁。”
　　鸾天阁里却没有阁主鸾天的身影，周鹿找了一圈，只遇到了独自坐在亭子里垂泪的鸾雨。
　　鸾雨见有外人来。赶忙擦干净泪痕，站起身来盈盈一笑：“鹿哥哥。”又向七七行了个平礼，“姑娘……”
　　七七上前去还了一个礼，大方笑道：“这位妹妹何必如此拘礼？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
　　“是啊，雨儿，你就把七七当做姐姐来看待就是了。”周鹿笑着迎上来。
　　这时鸾雨看清了七七的脸，惊得往后一仰，深吸一口气道：“你……”
　　“我？”七七指了指自己，不明白鸾雨在说什么。
　　鸾雨苦笑：“说像也像，说不像确实不像。你大概就是四九姑娘的姐姐，朱七七姑娘了吧？”
　　“四九？四九真的在这里吗？她在哪？”七七欢喜得快跳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和四九分开过大半个月的时间。
　　“四九姑娘去逛街了，恐怕要傍晚才肯回来呢。”鸾雨像是在叹息，可七七和周鹿都不明白她在叹息些什么。
　　七七立刻转身：“那我去找她！”
　　周鹿赶紧拽住七七，无奈道：“知道你想妹妹，可这万州这么大，你又人生地不熟，别把自己弄丢了。还是等她回来吧。”
　　“那四九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怎么办？她不仅人生地不熟，还是个路盲啊。”七七执意要去找人。
　　鸾雨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四九姑娘不必担心，我哥哥和——和宴哥哥都陪着四九姑娘呢。”
　　“江空宴？”
　　“空宴？”
　　两人都不敢置信的盯着鸾雨。
　　后者肯定地点头。
　　周鹿忽然想起什么来，同情地看着鸾雨。她一直喜欢着江空宴，如今江空宴竟然陪别的女孩去逛街。更何况，一直宠爱着她的哥哥鸾天也一起出去，独留她一个人垂泪。
　　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周鹿说：“我先去安置一下，四九住在哪里？”
　　鸾雨突然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东厢。”
　　“东厢不是……”周鹿正要质疑，忽然也就噤了声。“那雨儿你先自己玩玩，我去安置下七七。”
　　东厢，不正是江空宴的地界吗？
　　等走远了，七七才好奇地问：“东厢怎么了？”
　　周鹿抿唇。“那是江空宴的住处。”他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其实江空宴和七七之间也不简单啊。看来不能让四九那丫头和江空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我把你安置在雨儿那边的院子，等四九回来，就让她也搬过去。”
　　“哦……”七七心不在焉地应着。四九和江空宴……不过分开了半个多月，就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很快，七七住进了鸾雨的院子。
　　刚下了船，她疲惫至极，躺倒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但这觉睡得很不踏实，她又梦到了江空宴，两年以来她经常做这个梦。梦里不是江空宴救了她，而是他们一起落下悬崖，紧紧相拥。每当落到底之前，她总会出一身冷汗醒过来。
　　七七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了。她的脑海里，还是全部都是江空宴抱着她的画面，以及他没甚表情却又透出一股子坚定的脸。
　　四九肯定还没回来，不然肯定早就来找自己了。七七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四九一直是跟着自己的。突然之间不知道四九在做什么，经历了什么，七七心口上总是觉得闷。
　　刚一打开门，一股诱人的烧烤香味扑鼻而来。半天没有进食的七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时不远处传来她最为熟悉的声音：“好了好了！这个鸡翅给我！我姐姐该醒了！我要去把鸡翅给她吃！”
　　“四九姑娘对七七姑娘真好。”这是鸾雨轻柔的声音。
　　“那是，那可是我日思夜想的姐姐。不过要平时我才不会让给她。”四九得意的笑了。七七也在门口会心一笑，要是在平时，恐怕都是她让给四九吧。
　　江空宴把手里的鸡翅递给四九：“平日里难道不是七七让着你？”
　　“江空宴！”四九狠狠瞪着江空宴，抢过他手里的鸡翅就往七七这边跑。
　　七七正笑着倚在门边看着她。
　　“姐！”谁知道四九哇的一声居然哭了出来。手里的鸡翅也随手往身后一甩，冲上来抱住七七就喊，“姐我想死你了！”
　　“我的鸡翅……”七七无力的抱着四九，哀痛道。
　　四九倒吸一口冷气：“朱七七你！”
　　七七笑眯眯：“不碍事不碍事，你比鸡翅重要。”
　　周鹿笑着插嘴，手里还晃着一只刚刚烤好的鸡腿：“那有没有鸡腿重要？”
　　众人哄笑。
　　四九羞愤地冲进圈子里，夺过周鹿手里的鸡腿就咬。“唔！”
　　“小心烫！”
　　“小心烫！”
　　话毕，七七和江空宴对视一眼，众人也都看着他们。
　　“七七，你妹妹我完好无缺的交还给你了。”江空宴看着七七，忽然道。然后他也递给七七一只鸡腿。
　　七七笑了，对刚才的事浑不在意：“多亏你了，照顾四九麻烦吗？”
　　江空宴正要说话，却被周鹿截断：“恐怕空宴再也不愿意和四九一路。”说完笑嘻嘻地冲四九挑眉。“据说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周鹿你闭嘴！”四九慌忙扑向周鹿，她才不想让众人都知道自己已经十四岁了都是和七七一起睡的。就算流浪在外也不能免俗，死活要和江空宴睡在一起，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败坏门风了。
　　“哈哈哈哈……”周鹿双手接住四九，笑得豪放不已。
　　江空宴和七七默契地对视：“四九晚上还是不敢一个人睡？”
　　“嗯。”江空宴低低应了一声。
　　七七便不再多说了，她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四九从小到大都是和自己一起睡，恐怕这段时间江空宴和四九住在一起也是被四九缠得没办法。
　　只是孤男寡女同睡一屋……七七只怕以后四九的名声不太好。
　　“周鹿你这个王八蛋！”嘹亮的骂声突然穿透众人的欢声笑语。
　　众人都望着四九与周鹿。四九在众人如炽的目光羞愤逃离。
　　周鹿单手撑地坐在草地上，一手点着双唇冲众人暧昧地笑了。
　　“大庭广众之下，阿鹿你也太——”孟青释了然，邪恶地冲周鹿笑了，笑到一半他有些僵硬：江空宴……
　　众人再次哄笑。
　　江空宴却是目光淡然，好像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鸾天鸾雨和孟青释对视，这江空宴和四九到底怎么一回事？现在看来，江空宴和七七却在絮絮私语……他们四人的关系不是一星半点的乱啊。
　　“我得追过去看看，免得小姑娘羞愤跳湖啦。”周鹿神秘地笑了，站起身来正正衣领。然后挂着得意的笑容闲庭信步一般向着四九跑开的方向追去了。
　　七七骂道：“你与别的女子动手动脚也罢，不许你欺负我家四九。”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恼怒。
　　“记得把四九带回七七这里来，我也好睡个安稳觉。”江空宴看也不看他。
　　一群杀手里有人高声道：“不如直接拐到西厢去好啦！”
　　周鹿七七江空宴三人的脸色都冷了下来。
　　七七蓦地起身：“周鹿对四九如何你们当着四九可以随便说，但背后闲言碎语还算个男人吗？！”江空宴起身站在七七身边，像是无声的宣告。暗处的杀手都看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就如他的箭嗖嗖射入对方身体。
　　周鹿却笑了：“以后我要是再听到四九的闲言碎语，我抓你们中间一个人割舌头，割到说闲话的人站出来为止。”
　　没有人敢说话了，草地上静得只听到火苗里啪啪的声音。
　　本是一场欢聚的篝火晚会，就这样草草收场。鸾天阁里的杀手都是有几分傲骨的，被这样当众威胁，任谁心里都有几分不服。但谁也不敢去惹怒周鹿，比武艺他不是江空宴的对手，但比起狠厉，天下间恐怕无人能及。
　　等到杀手们都散完了，鸾天才上前去道歉：“七七姑娘，怪在下管教无方，还请七七姑娘不要和这些粗人们一般见识。”
　　七七心里冷笑，但她没有傲世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总是谦恭的：“阁主言重了，七七方才失控，还请阁主不要放在心上。”
　　江空宴和周鹿都赞许地看了七七一眼，她很聪明。若是她对鸾天的态度和刚才一样，两人势必会起冲突，他们都是师兄弟，这样就会两厢为难。更何况，七七是明白他们寄人篱下的身份的。
　　“哎呀，光顾着发火了，我去找四九。”周鹿拍了拍后脑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悠闲，这次是跑着去的。
　　七七不禁发笑，叹道：“他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你们慢慢聊。”鸾天暧昧地笑了，转身带着鸾雨离开。
　　看着鸾雨三步一回头的样子，七七揶揄道：“那个小妹妹好像挺喜欢你啊。”
　　江空宴颇为无奈：“她是鸾天的妹妹，我不好说重话给她听，只能由着她。等她大了自然会明白的，她跟你一样，很聪明。”
　　“我很聪明吗？”七七笑了。
　　江空宴看着她，声音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要不然我就不会救你了。”
　　“你救我，就因为我很聪明吗？”
　　“不止，当初看你觉得顺眼。”江空宴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就笑了。
　　这是七七第一次看见他笑，有些微愣。
　　“怎么了？”江空宴颇有些不自然，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有些僵硬了。
　　七七笑着看着他，嘴角旋出一堆梨涡。“你笑起来太奇怪了，板着脸好看点。”
　　江空宴这才讪讪地收起脸上僵硬的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天上的圆月，七七叹道：“月亮真圆，真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和四九在一起过中秋。”
　　“你和四九还真是离不开啊。”
　　“是啊，很多人都说，四九离不开我。可是有几个人知道我离开了四九也过不好呢？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四九和我抢被子，我倒反而不习惯。”
　　江空宴忽然想起四九的话，正想笑，又抿住唇：“听四九说你睡相不比她好啊。”
　　七七脸上浮起胭脂红，在江空宴面前她当然是希望做一个完美的女人。“这个四九，什么都敢说。”
　　“人不可能没有缺陷的。”江空宴忽然说。
　　傻子都听得出来江空宴是在安慰自己，七七知道他不在意这些，便放松下来。“你也有缺陷吗？”
　　“我吗？”江空宴的目光又变得悠远。过了一会儿，江空宴才说，“我还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缺陷，要说练武的命门我倒是还有。”
　　“命门你就不要说了，这是和性命攸关的事，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知道。”七七制止了江空宴。她不是怕自己或者别人会出卖江空宴，但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更何况人呢。
　　江空宴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不久后，七七慢慢倒在江空宴肩头。她睡着了。江空宴偏头看着七七的睡颜，又望着天上的月亮。七七回来，他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了吧。他伸手揽过七七肩头，另一只手轻轻一搂便抱起她。
　　她很瘦，比四九高，却比四九还要轻。江空宴难得温柔地把七七放到床上，不知想着什么，又在床边坐了片刻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