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八爪鱼

5、（五）

　　十三年后。

　　初秋的天气，总是天高云淡，一派安宁。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举目望去，澄净的颜色竟让人仿佛置身于油画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碧绿的草地也正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努力地炫耀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草地旁边是几块篮球场，场内，激烈的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队员们不知疲倦地挥洒着汗水，专注的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目标，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进攻或者反击的机会。围观者的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给比赛更增添了一份热烈的气氛。

　　刚刚从场上下来的展昭和白玉堂，却再没力气关心激烈的赛事了。累得筋疲力尽的两个人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尽情地享受着秋日午后难得的宁静。

　　“猫儿，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吧？”白玉堂小心翼翼地问道。去年办的那件恐怖大案，让两个人都结结实实地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展昭，几番出生入死，足足休养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起来。所以现在的白玉堂就好像惊弓之鸟，生怕展昭有一点闪失，引出更大的问题。

　　展昭递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轻松答道：“有什么吃不消的？一场篮球还难不倒我。”说着，他顺势躺在松软的草坪上，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有点累倒是真的。体力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充沛了。”

　　白玉堂侧过身，单手撑住地面，低头看向展昭。光线透过密密的树叶投射下来，细碎的光影洒在展昭俊美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飘逸感觉，低垂的眼帘掩住了水一样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虽然如此，却瞒不住和他相知已深的爱人。白玉堂伸手撩去他额头上的几缕不规则的乱发，柔声安慰道：“体力是要慢慢恢复的。大半年没运动了，身体感觉虚很正常。只要我们坚持锻炼，再过两个月肯定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其实展昭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一向处处以工作为先的心思，让他也不免有些急切。听到白玉堂的劝解，他淡淡一笑，说：“是啊，我是有点太急了。其实最近恢复的速度快多了，这样下去，我看用不了两个月，就可以正常出任务了。”

　　“哎！”白玉堂长长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的寿命都不知道短了多少？！”

　　怕白玉堂又要开始数落他独自犯险的“罪状”，展昭赶紧转移了话题：“老鼠，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打球呢。没想到你打得这么好。”

　　“哼，怕我说你的不是，就开始讨好我了？”白玉堂还是不依不饶，不过看到展昭轻轻皱起了眉头，有些委屈的样子，他也只好收起了嘴边责备的话语，顺着展昭的话接道，“篮球在部队里一向很流行。我这么优秀的军官，打得好也不奇怪啊。你也不赖嘛，盯得那么紧，我都没什么出手的机会。”

　　“谢谢夸奖！不过好像你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强啊。别忘了，我现在可没尽全力呢。”展昭难得挑衅了一次。

　　“哈，小气猫。好，今天就算平手，怎么样，哪天再打一场？下一次不赢得你心服口服，我就不姓白！”白玉堂自然不会服输。

　　“等着你呢，可别光说大话！”脱口而出的话语一时让两个人都有些愣忡，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玉堂，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熟悉？你说我们以前会不会见过？”展昭躺在草地上，仰视着爱人，有些迷惘地问道。

　　白玉堂努力搜索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得徒然地放弃了。他潇洒地一笑，凝视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轻松说道：“我们上大学前在一个城市里住了那么多年，哥哥们又认识，见过面也很正常啊。”他低下头，星子般的双目焕发出夺目的光彩，点点映在展昭的眼中，“管它以前怎么样呢？现在能在一起就足够了！”

　　展昭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温暖的笑容仿佛和煦的春风般，看得人心中暖暖的。他低声喃喃道：“是啊，平安是福呢！”

　　白玉堂怕他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于是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昭，最近我们得抽空去看看大哥和月华姐了，很可能还要帮他们忙一阵。”

　　“哦？怎么？是公司那边有事吗？”

　　“不是，是帮他们准备婚礼。”白玉堂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我也觉得他们是该办了。要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他们早就结婚了。说起来，真是觉得对不住大哥和月华姐呢。”展昭也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连声音都有些兴奋。

　　“其实不止这么简单呢。”白玉堂故作神秘地凑了过来。

　　“还有什么？”展昭有些不解。

　　“他们哪，是“奉子成婚”的。”白玉堂一脸的坏笑，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啊！”展昭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烫，毕竟对于他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可没法像白玉堂那样面不改色。

　　看着展昭发窘的样子，白玉堂笑得更欢了，逗弄道：“我说猫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你？”

　　“死耗子，你就不能留点口德？”展昭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骂道，不想和他计较太多，他又继续问道，“那月华姐还好吧。”

　　“嗯，挺好的。倒是我哥，他乐得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听说连名字都起好了，叫“白忆辉”，男孩女孩都能用。”

　　“忆辉？”展昭低低地重复了两遍。

　　白玉堂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沉声说道：“就是回忆辉哥的意思。是月华姐提出来的，她说，就让这个孩子代替我们大家记住辉哥，也希望辉哥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

　　展昭缓缓起身，和白玉堂并肩坐在了草坪上，“谢谢你们！我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白玉堂双手覆住展昭的手，恳切说道：“其实我们都应该谢谢辉哥，是他一直在守护着大家的幸福呢。”看着展昭露出欣慰的笑容，白玉堂也觉得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他笑着朗声说道：“其实啊，我特别希望月华姐能生个双胞胎，而且都是男孩。”

　　“为什么？”展昭好奇地问道。

　　“那我们两个就可以一人教一个，然后让他们来比试高低。这样又不伤我们的感情，还能决出胜负，你说，不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吗？”白玉堂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华山论剑吗？你可真会异想天开。我看白大哥和月华姐就不会答应。尤其是你，不知道会教出什么样的惹祸精呢？”展昭调笑道。

　　“你这只臭猫，敢拐着弯儿的骂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白玉堂说着，伸手就向展昭的腰间抓去，展昭左右躲闪着，两个人在草地上滚做了一团。

　　突然，展昭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尖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白玉堂立刻停了手，焦急问道。

　　“没什么。可能刚才打球的时候撞的，估计是腰上青了一块，回去擦点药就好了。”展昭轻描淡写地答道。

　　“哦，那我们回家吧，我马上帮你上药。”白玉堂含糊地说了一句。

　　展昭刚想答好，一抬头，却看到白玉堂脸上那暧昧不明的笑容，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居心，脸也一下子发起烧来。“天气这么好，我们还是再坐一会儿吧。”展昭不敢看向白玉堂赤裸裸的目光，随口找了个理由不想回去。

　　“那可不行，我答应辉哥要好好照顾你的。以前是辉哥帮你上药，这下可轮到我了，你不能不给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啊。”白玉堂不依不饶地劝道，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拽起了展昭。

　　“色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展昭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往回走，可嘴上还是不肯认输，“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

　　“我想什么？”白玉堂厚着脸皮追问道。

　　“你！”展昭心中明白，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对着白玉堂那张欠揍的鼠脸干瞪眼。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白玉堂一手搭在展昭的肩上，一面推着他往家走，一面一本正经地说道：“辉哥的忌日也快到了，今年可一定不能错过了，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祭拜，可别忘了。”

　　“哼，带你去说什么？告诉我哥，你是怎么气我的？”

　　“行了，猫儿，我是说正经的呢。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辉哥，亲口告诉他，我一定会好好替他照顾你的，让他放心。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白玉堂央求道。

　　“不行！”

　　“猫儿？！”

　　展昭看着白玉堂恳切而又期待的目光，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动。他伸手握住白玉堂的另一只手，手掌中的温度，也让他体会到了爱人真诚的心意。展昭静静地凝视着白玉堂，清澈的目光中带着点点波光，清润的嗓音中也荡起了几丝波澜：“今年我们一起去吧，不过，还是我来说。”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会和我哥说，谢谢他送给我的礼物。因为有了一只上窜下跳的老鼠，所以我连寂寞忧伤的时间都没有了，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昭！”白玉堂的声音有些哽咽，拢住展昭的臂膀更紧了几分。

　　“玉堂，我爱你！”

　　“昭，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尾声

　　如果生活对你关上门，那么它一定会为你留一扇窗；
　　能找到一个理由难过，也一定能找到另外一个理由快乐。
　　已经逝去的，是幸福的回忆；
　　现在拥有的，是幸福的感觉；
　　幸福，其实始终在你身边，
　　你只需要一双能够发现幸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