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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师徒决裂的开端 ...

  •   谢偃回到谢衣身边后,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不知是不是出身的原因,它对于偃术的天赋并不亚于当年的谢衣,在记忆方面甚至比谢衣还要强上几分。对于这个助手,谢衣还是挺满意的。因此并未再要求他离开。这或许是谢偃过的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他们的新课题是打开伏羲结界。

      “上古之时,一场灾劫席卷大地。不周山天柱倾塌,天穹皲裂、瘾雨无止,大水浩洋不息。神农至西北一处天裂,以神树矩木为基,兴建流月城。于此指引众神,以灵力炼制五色石,交由女娲补天。补天之事耗时弥久,人界黎民死伤惨重。

      有一部族名曰烈山,信奉人皇神农,寿数长久、善驭灵气。烈山部人不忍生灵涂炭,自请入清月城相助。神农感其赤诚,欣然应允,于是将一滴神血封入矩木,使其蕴含的生命之力通过矩木枝叶发散,以供烈山部人不饮不食而活。

      灾劫过后,人界浊气漫溢,生民因之纷纷病亡,所幸流月城高居九天,浊气稀薄。神农便命烈山部暂居城内,待他另寻适宜居所。

      之后伏羲在流月城周围设下结界,以禁止烈山部族人出入下界。

      流月城自此留驻于北疆上空,城中终岁严寒,少有草木,展目只见莽莽矩木、皑皑雪原,冷寂无涯。烈山部人建起巍峨神殿,于其中昼夜求祈,期盼神明早日归还……然而这一千年来,神血和五色石一天天耗尽,神农却再也不曾归来……”谢衣懒洋洋地读着生灭厅顺出来的上古记事,一边发表着感慨。

      “既然被神灵所弃,那么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了。”

      偃甲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谢衣,你不是说过,祭司的本职工作便是侍奉神祗么?”

      “你忘了我的位次是什么了吗?”

      “流月城破军祭司。”

      “没错,破军这颗星辰,在紫微斗数之中,象征着变革与创新。这是师尊的愿望。我怎能让他失望?虽然做出了偃甲炉,然而却无法找到其他替代的能源……五色石不过还能支撑百年……既然神祗无法守护族民,我们这些祭司们只能代替神祗,竭尽所能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一些。”

      “我明白了。”谢偃说道,不知为何,听了这番话,他的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触。“我也会像谢衣一样为此而努力。”

      谢衣微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一起努力吧。”

      谢偃的心中起了这样的念头,与流月城中其他人完全不同,谢衣虽然也拜神,但他的神却不是神农,而是他心中另一尊行走于人间的神祗——他的恩师,大祭司沈夜。

      谢衣成功地用五色石动摇了伏羲结界,然而却为流月城引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心魔砺罂跨界而来,附身于矩木之上。

      “如今通过引爆五色石,已能暂时动摇伏羲结界。可惜对于族人来说,地面浊气还是过于浓郁,难以承受。此事我暂时还想不到解决之法。然而大祭司却决意与砺罂媾和,抛洒矩木枝于下界,戕害下界生灵,以换取砺罂魔气感染族人,使得他们可以承受下界浊气的侵袭。”

      “师尊一向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他为何会做下这样的决定……”

      又被大祭司罚蹲生灭厅闭门思过谢衣开了传音偃甲来对着谢偃一刻不歇地碎碎念了好久。久到谢偃终于体会到,原来大祭司让爱徒执掌生灭厅的真正理由,是为了方便处罚……可惜,作为一个一刻不开口就会浑身难受的话唠,谢衣还有他心爱的偃甲鸟~

      偃甲鸟叽叽喳喳地吐了半天嘈,见自家偃甲人依旧是一脸茫然,终于甩了甩尾巴,拍了拍翅膀,嘟囔了一句:“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什么反应比较合适?”谢偃虚心请教道。

      “算了,我去找瞳了。”那只小鸟气呼呼地在谢偃的手上蹦了蹦,又狠狠地啄了一下偃甲人的手掌,呼拉拉地飞走了。

      手心之上依稀残留着触感让谢偃凭空恍神了好一会儿。

      谢偃作出了一个决定。

      “弟子见过师尊。”神殿之中,黑袍的大祭司正坐在椅上,靠着扶手小憩,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弟子,叹了口气。“你知错了?”

      “弟子知错。还请大祭司赦免弟子当众顶撞之罪。”话音放落,他看到那身黑色鎏金边的祭祀袍的下摆离自己越来越近。

      “起来吧,地上凉。”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黑色的袍袖衬着玉白色的手,每一条纹路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谢偃稳了稳心神,借着那一扶之力站了起来。

      “你瘦了不少。”

      “被关了这么多天,心绪不安,合该瘦了。心魔并非易与之辈,还请师尊小心为上。”

      “为师自然省得。”沈夜点了点头,看上去心情不错。谢偃趁机再接再厉:“师尊,禁足的事情……”

      “近来流月城暗流激涌,为师担心你不慎涉入其中……禁足之事,也是为了保护你。”

      “师尊,弟子前些日子虽然找出了暂时动摇结界之法,然而此法需要大量五色石,而且并不稳定。日后我烈山部要举族前往下界只怕不易。弟子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希望找出更好地法子为师尊分忧。不如师尊将禁足地点改为弟子的寝室,如何?”

      鉴于谢衣对于偃术的狂热,他的寝室自然就是他的实验室。沈夜的嘴角微扬,点了点头:“便如你所愿。”

      “多谢师尊,弟子告退。”谢偃躬身行礼,回去便去瞳那里找到了谢衣的传声偃甲,托瞳去将谢衣从生灭厅接了出来。

      从前也有不少次,谢衣犯了错被罚,谢偃扮作他的样子替他去求情的。毕竟谢衣性子活泼,不过内心却异常骄傲,有些话是决计说不出口的。然而作为偃甲的谢偃却毫无这些顾虑。基本上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无节操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这一次本该是驾轻就熟,却在谢衣那一环出了问题。

      “你对师尊认错了?”谢衣问道。

      谢偃点了点头。

      “唯独这次,我没有错。”

      “谢衣,你看起来很生气。为什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谢偃那双琉璃玉制成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看着面前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人偶,谢衣张了张口,心中虽然有怒火,却不知该往何处发泄。谢衣了解谢偃,他一向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而那个下令者,还是自己。

      谢衣费了很大的力气,开始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而生气——

      “阿偃,如果有一天,我被人杀死了,你会怎样想?”

      “嗯,死,是坏掉了的意思么?放心,我会把你修好。”

      “如果是彻底的损坏,再也无法修复,你又该如何?”

      “做一个新的。”

      “阿偃,人不是偃甲,做一个新的就能替代旧的。就如同你和我,哪怕再相似,终究不是同一个人了。我死了,你又做了一个新的谢衣,那个人对你来说的意义,真的与我彻底一致么?”

      谢偃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谢衣的说法。

      “若是我因为他人的一己私欲而被人杀害,你会怎样想?”

      谢偃迟疑了半晌,终于说道:“我稍微模拟了一下,灵力暴乱四冲,核心震荡,温度过热……如果导灵栓被烧坏,自我修复恐怕会变得很困难,又得去麻烦瞳大人了。”

      “这种感觉,是愤怒。”谢衣笑了笑,“下界之人,亦有妻儿父母,他们有血有肉,会哭泣会痛苦,有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偃你说,是么?”

      “是。”

      “所以我顶撞了大祭司。毕竟距离五色石燃尽,还有一段时间。只要能够走出伏羲结界,我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只要认真去找,我相信,我们终究能够找到一处让族人生活下去的乐土,而不需要依靠伤害他人来获取生机。”

      “阿偃明白。阿偃会帮助谢衣。”

      “阿偃,谢衣没有资格成为你存在的意义。”谢衣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的要寻找意义,烈山部的存亡,天下苍生的平安,都远比我一人的喜怒来的强。更何况,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正为你自己而活。”

      “我明白了。”

      没有模仿谢衣的谢偃微微低下头颅,那种沉稳可靠的感觉让谢衣心中有一种瞬间的平和安静,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的想法,努力尝试去理解他,帮助他。哪怕某些事情一旦做出来会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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