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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尊看徒儿给你弄了什么好东西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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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师尊,徒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师尊想先听哪个?”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流月城边角那处建筑之中时不时发出的奇怪声音。因此这一次,当那处建筑砰地一声化作一片火光时,大家完全见怪不怪了。
流月城大祭司沈夜看着面前灰头土脸,长发散乱的弟子,三分愤怒之中倒有七分心疼。然而该有的威仪还是有的,那一双眼睛瞪得年少的破军祭司吐了吐舌头收敛了脸上的神情。
“听说你又用五色石把为师前天才拨给你的实验室给炸了?”
“咳,师尊赎罪……此事能不能稍后再议……”
“新的实验室在你自己把废墟清理重建之前不要想了。为师倒要听听,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师尊可还记得,徒儿上次为了逗小曦开心,做出来的几具偃甲人么?”
大祭司有一个妹妹名叫沈曦,昔日与他一同被送入矩木之中,然而出来以后便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她的记忆每隔三天就会回档一次,重新回到刚刚被送入矩木的那一夜。因此面对着已经茁壮成长为成年人体型的大祭司大人,她每隔三天,睁开眼就会问一次:大叔,你谁啊
对于这种病症,沈夜亦是无可奈何。沈曦无法修习术法,而且常常做恶梦。沈夜公务繁忙之余,总是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在她身边,因此也就放任自己唯一的弟子想方设法地制作各种新奇有趣的偃甲讨她开心,顺便借她的口向自己讨要新的偃甲的研究经费。
“谢衣,你是吾沈夜之徒,是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对于生灭厅那边的事务好歹要上心一些,别成天不务正业地蹲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摆弄那些偃甲。”
“徒儿知错了。这不是有师尊在嘛……”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若是我有朝一日不在了,你又当如何?”沈夜身体前倾,低着头盯着谢衣的双眼,倒是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徒儿知错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哦,你错在哪里?”
“下次不炸房子了。”
“那么,你当如何?”
“改建实验室的时候,用术法加强防护。徒儿以人格担保……”
“你前日方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师尊,前日徒儿说的是一定不让实验室的事故侵扰周围城民,这不,这一次爆炸只烧了房子,没有波及到其他建筑?”
“胡闹。给本座回生灭厅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哪儿。想清楚了回来给本座写一份两万字的检讨书来。”
“师尊……饶了徒儿吧,徒儿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于是回到生灭厅面对那一屋子书卷发呆的破军祭司早就忘了之前兴冲冲来找沈夜的理由,直到……
“你是说,谢衣从爆炸中抢救出来的一具偃甲,开口说话了?”
“是这样的,大祭司大人。”
“这倒是挺有意思。把它带来,给本座瞧瞧。”
于是,当谢衣灰溜溜地从生灭厅爬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祭司大人正在逗弄那具仿着自己的模样做出来的偃甲。
“谢衣,来给本座揉揉肩膀。”
“是的主人。”
“用力些。”
“是的主人。”
“谢衣,过来,离本座近一些。”
“是的主人。”
然后沈夜伸出手来,捏了捏偃甲的面颊,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得谢衣面部肌肉不由得抖了一抖。顿时声泪齐下地控诉道:
“师尊,欺负一具偃甲算什么本事啊。”
“嗯,谢衣,你希望本座来欺负你?”
“师尊……这具偃甲做的还是有些粗糙,不如徒儿将它带回去改造一番后再送回,由它代替徒儿来服侍师尊,如何?”
沈夜挑了挑眉毛,对旁边那具偃甲说道:“谢衣,你打算跟着破吾徒离开,还是留下?”
“一切听从主人的命令。”
“算了算了。带它走吧。调教了三天,来来去去却只会说这这么几句话,空有这一副皮相,也是无趣至极。不必再将它送回来了。以后端茶送水敲背揉肩这种小事,还是你亲自做吧。”
“师尊,徒儿这两日有了新的想法,可以以偃术改造一下神殿这边的椅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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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甲略有些僵硬地模仿着谢衣的动作,跟着他去了谢衣重新改造好了的实验室。
“你叫什么名字?”谢衣问道。
“谢衣。”偃甲木呆呆地回答。
谢衣拍了拍脑袋,“你还是换个名字好了免得引起误会。嗯……就叫谢偃吧。”
“是的主人。”
“不必叫我主人,叫我谢衣好了。”
“是的谢衣。”
“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过来给我看看,我帮你调整一下这边的结构……”
这些日子以来,谢衣在生灭厅翻了不少文书。颇为下了些心思地查了一下有关上古各个种族的记载,甚至带着谢偃去看了看瞳。瞳给出的结论是,自上古以来,各种生灵都有因为偶然的遭遇而成为精怪的可能性,然而作为死物,偃甲成精倒是前所未有之事。值得庆祝一下。
为此,瞳撺掇谢衣去偷了两瓶大祭司私藏的美酒,原本也是没安好心,打算欺负谢衣酒量不行,灌醉了他好拿他的偃甲来解剖一番,看看它的灵魂到底藏在哪儿……
结果却被谢衣的私房菜给放倒了。上吐下泻,命悬一线。于是大祭司大手一挥,不但没有追究谢衣偷酒的事情,还给瞳批了整整半年的假期。
而谢偃自然就被扔在了谢衣那里慢慢调教了。
考虑到刚刚成灵的偃甲由于最初为了服务于人的诞生缘由,而只会听令而行的秉性,谢衣想方设法教他说话,教的第一个词就是“不”
然而令他遗憾的是,虽然渐渐学会了辨别这个世界的其他事物,谢偃依旧不懂得拒绝他人的命令。于是沈夜无聊的时候跑来视(闲)察(逛)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一个谢衣正在捧着一卷山海经教另一个谢衣认字。
“又西六十里曰石脆之山。其木多棕枏。其草多条,其状如韭,而白华黑实,食之已疥。其阳多【王雩】琈之玉,其阴多铜。灌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禺水。其中有流,以涂牛马无病。【王雩】琈之玉,其性阴,与灵力契合性高,适宜制作偃甲中枢的材料之一……然而其强度略差,受到震动时容易碎裂,不适宜用作战斗偃甲之上。”谢衣拿住书认真解释道。
偃甲人在一旁很认真地听着,露出专注的表情。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而下,白玉般的手托着下巴,这样的画面让沈夜不由产生不忍打断的想法,在一旁驻足凝望。
“师尊。”谢衣终于发现了沈夜,连忙站起,微微躬身,右手按住心口处行礼。
“我带了一套衣服给他。总是穿你的衣服在神殿行走,也不是办法。”前日里他还听到低阶祭司们悄悄讨论神殿里是不是闹鬼了,为什么会看到两个谢衣。“还有,这个面具给他戴上。”
破军祭司服是纯白的底色中带着银绿色的华美纹饰,边角之处缀以金色滚边,因为流月城与外界不通,一切资源完全依靠自给自足。因此在衣物方面,哪怕是谢衣这等位次仅次于紫微祭司的高阶祭司,平日的衣服也不过只有两套,一套正装,一套换洗。
沈夜带来的是一套黑色的劲装,鉴于平日里谢衣的衣服都是大祭司在亲自缝补,这套衣服的出处可想而知。谢衣抬起头,拉住了沈夜的手看了看,“师尊,不会又被针扎了一手洞吧?”
“胡闹。”沈夜收回了手,“若是你平日里少惹些麻烦,别每次回来都跟刚跟人殊死搏斗一番似得,本座怕是会比现在轻松几十倍。”
“咳咳。”谢衣顾左右而言他,熟练地转移话题:“师尊来看看阿偃,别看他现在看上去还有点呆呆的样子,平日里让他帮我递一下材料工具,看一下冶炼火候什么的还是很不错的。他学东西很快,每次读一遍他就能记住。可聪明了。”
沈夜走了过来,左右打量了一番偃甲人,跟谢衣一模一样的样貌,可惜神情远远没有那个喜欢闯祸的话唠子徒弟那般鲜活动人,谢偃的一双黑色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之前谢衣顺手塞进他手里的各种杂物。
“很漂亮的眼睛。”沈夜不由地赞叹道。那双眼睛非常的明亮和纯粹,宛如……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只有十一岁的谢衣。
“我三天前刚换上的,是以南海鲛珠为底料,加上五色石和七彩琉璃玉熔炼而成,加载灵力的良导体。师尊有没有更好地改进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