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你就从了陛下吧！》渊澄取映

2、极乐楼

　　“东家会在京城巡视几天？”明掌柜热切地问。每次东家都会带来新的经营理念，而且待得越久，他的收获越多。
　　“三日。”
　　明掌柜有点失望，忙把小七唤了过来。
　　“小七，好好照顾这位贵客。”
　　“好叻，掌柜的您就放心吧。”习七拍胸脯保证，“小的一定把这位大爷照顾得妥妥帖帖，恨不得再在咱悦来客栈住上十天半个月。”
　　“哦？你这么有自信？”闻人靠窗而坐，木扇轻摇，笑得风雅。
　　“听闻悦来客栈有一条怪规矩，本公子特来向小二哥考证一番。据说在悦来客栈，不能叫陪酒姑娘？可是本公子听得楼下，一位名叫陆小凤的公子，叫了一群怡红院的莺莺燕燕。”说到这里，闻人沉下声来，“还是说，你这悦来客栈的规矩，也是因人而异，看不起本公子？”
　　习七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公子您潇洒非凡，气质卓然不群，超凡入圣。瞧瞧这木扇上所书‘歌尽桃花’四字，笔走游龙气势山河宛若大江东去，与另一面万里江山图相得益彰。却在‘尽’字处婉转花间，颇得后主桃花。”
　　“本公子的文采风流还用你来油嘴滑舌巧言令色。”虽然这么说着，但“本公子”好像被马屁拍得人浑身舒爽，起了爱才之心，也就不再为难小二哥，“听你说话，像是读过几本书？”
　　“上过几年学堂，自忖不是科举的料子就放弃了。后来胡乱看了些话本诗词。” 习七回答得格外老实。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嘿嘿，客官，您的夸奖小的就收下了。”
　　“你很不错，坦然，机智，掌柜也当得。我们大通钱庄在京城还缺个掌柜，你去不去？”蒙人的话闻人张口就来，“你也不必着急，这是我的信物。”
　　“大通钱庄？”任是习小七坦然淡定也忍不住激动，他本来以为这位公子只是闲极无聊逗弄一下客栈的小二，却不料人家拿出了极品翡翠给他一个小人物当信物。这份知遇之心，实在杀伤力巨大。习七一下懵了。
　　“三天后再去大通钱庄找钱掌柜。” 闻人做戏向来要做完全套。
　　大名鼎鼎江南花家大通钱庄的七十二家老牌分店掌柜之一？还是略逊一筹的悦来客栈京城总店的店小二？每个小二的终极梦想都是当上掌柜，做这份选择本该毫不犹豫。
　　明掌柜站在一旁，为小七担心不已。哎，这就是有一个恶趣味老板的头痛之处。想当初，他也是被这么磋磨过的。那时候明掌柜自己就是大通钱庄的掌柜，经营手段高绝，业务量常年蝉联第一。至于那个鼠目寸光大胖子钱老大，你说他是大通钱庄的总掌柜？哼，他也就仗着在百年老店里的老资格罢了。明掌柜顿感唏嘘，你说他本来是掌柜里的头一名，只是苦于头上顶了个尸位素餐的钱掌柜，又被现在东家画的大饼诱惑，一时头脑发热。结果到了悦来客栈这边，居然是从仅有一层、桌子才六张的小店掌柜做起。不说了，被坑得体无完肤，前事不堪回首，小七，你要谨慎克制！
　　“不，不用三天。”习七说得艰难。
　　“哦？这么快就决定了，看来你决定来我们大通钱庄。”
　　“不是。花公子，您对小人的欣赏，小人感激不尽。只是明掌柜在小人母亲重病之际的援手之情，小人断然不敢忘记。”
　　居然是这样的理由，闻人一时不知该不该失望。
　　明掌柜则老怀大慰。
　　“算了，本公子自讨了个没趣。”闻人拂袖，“偌大一个客栈，竟连找个陪酒姑娘都不成！本公子还是再去极乐楼找点乐子。”

　　传闻白衣公子有一种香，名为枕梦香。睡前点这种香，会梦见心底念想最深之事，故世人皆求，不得。
　　司空摘星对枕梦香垂涎已久，忍痛大出血从大智大通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悦来客栈的老板，闻人歌手上有一份枕梦香。虽然奇怪为什么居然有人得到枕梦香却不点，司空转念一想，大概是为他而留。
　　至于司空摘星为什么不直接找白衣公子雅借，当然是他已经体会过“明阴阳，懂八卦，知奇门，晓遁甲”有多么犀利，完全不带夸张。朱停的机关都不带这么阴险坑人！密室的机关在马桶里，还要尿得一丝不多，一丝不少。等司空摘星被白衣放出来，付出大代价问得机关到底在哪里的时候，都忍不住骂一声我去。
　　越是偷不到，心里越痒痒。好不容易在大智大通那里悬赏等到消息，司空摘星立即行动起来。很快他就体会到什么叫做流年不利。一个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客栈老板，居然也是个一流高手。这时候的司空摘星虽然轻功能排进江湖前三，可与人拼打就很不够看。他大意之下再次被人抓住。
　　“你就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闻人明知故问。
　　“我不是。”司空矢口否认，这也太丢偷王之王的名声了。
　　“好，你不是。可是你要枕梦香。如果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不仅放了你，还把枕梦香双手奉上。”
　　“什么事情？要是要命的我可不做。”
　　“放心，还是做你的老本行。”
　　“偷什么东西？”司空也不废话。
　　“把你偷到的下一件东西给我。”
　　司空不相信，“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闻人一磕木扇。
　　司空随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

　　带着任务偷东西的实在太糟糕，司空摘星很不愉快。偷到手的东西，被人截胡，他更不愉快。
　　“站住！站住！谁？站住，别跑了！”眼见对方用轻功逃跑，司空急忙跟上。但是以他的轻功，居然也追不上对方。江湖上比他轻功好的只有两个，西门吹雪自然不会来凑热闹，那只有另外一个讨人厌的陆小凤了。
　　“陆小凤，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
　　陆小凤飞身下树，踢了司空一脚后笑问，“这么久不见，听说你金盆洗手了。”
　　“我要有钱买金盆，就不用在江湖上瞎混了。”司空没好气地说。
　　“天下第一神偷，怎么会买不起金盆？”
　　“别说了，那些好东西，我只是借来玩两天。再说，金盆金盆，就算买不起金盆，我也想洗手了。”想起最近连续被抓到三次，司空更是垂头丧气，“陆小凤，你说我是不是真该洗手了。”他把三段遭遇一说。
　　然而陆小凤没想到同情，却想到其他的地方。
　　“快说实话，司空，你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还被抓到过？”
　　“陆小凤，你真没有同情心！把扇坠还我，我还得回悦来客栈交差。”
　　“司空，你说闻人老板要你偷的下一件东西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你下一件会偷什么。”
　　“我觉得他会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他要这件东西做什么。”
　　“好了，还给你。”陆小凤把扇坠一抛。
　　陆小凤这么好说话，司空反而警惕起来，“陆小凤，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我想去一个地方，要请你带路。”陆小凤边走边说。
　　“什么地方？”
　　“极乐楼。”
　　司空摘星一听到这三个字就转身。
　　“怎么，不愿意带我去？我只不过是手痒痒，想找个销金窟玩玩罢了。”
　　“如果是玩玩当然没问题，但是查案子就不行。那个地方很好玩的，你一去，肯定搅黄了。”
　　司空不愿意，陆小凤只好把他中了三日摧心散的事情说出来。
　　司空摘星不想陆小凤变成死小鸡，那样就没人陪他比试轻功一起玩了，他只好答应。
　　司空把陆小凤带到树林尽头的坟地，扒出个稻草掩盖的空棺材。
　　“这可真是巧，司空你也要去极乐楼？”闻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司空现在看到闻人就想躲，他觉得和白衣公子相关之人都是他的灾星。
　　“闻人老板，扇坠给你。枕梦香呢？”司空摆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架势。
　　“幸好我相信司空你的实力，随身带着枕梦香。”闻人一脸的庆幸，先递给司空枕梦香。“至于这块扇坠，我相信你的朋友更需要。”
　　“你知道我？”陆小凤问。
　　“不知道。”闻人一脸坦然，“但是我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你拿走司空的扇坠，我觉得你很需要。”
　　连司空都觉得这个理由糟糕透了。
　　陆小凤接过玉佩。
　　“啊，可真是糟糕。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班次的棺材。”闻人查探过别处的棺材后遗憾地说，“那些线硝都用完了。极乐楼在中秋夜总是格外吃香。”
　　司空紧跟着说，“那闻人老板不如明天再去。”他指了指自己和陆小凤，意思自己这边有两个人。
　　“这怎么可以！”闻人理直气壮，给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极乐楼的无艳小姐色艺双绝，我一直想一亲芳泽却求而不得。只好每逢月圆夜试一试三楼的赌局，保不准哪一次赢了，得了无艳小姐亲睐。这个棺材这么宽敞，足以让俩个成年男子并排躺下。如此，想来三个人挤一挤也无妨。”闻人冲陆小凤一笑，“还是这位朋友嫌弃区区在下？哎呀，那些昆仑奴来了，那得赶紧了。”
　　“那进来吧。”司空躺在棺材里很无奈地说。
　　“多谢司空兄。”闻人背对司空侧躺好。陆小凤也躺进棺材里。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生同穴，死同寝。都是难得的缘分。敢问这位朋友贵姓，在下闻人歌。身在商场，心向江湖。希望能交到几个江湖朋友。”
　　要是习七在这，肯定又得吐槽老板这话说得忒不靠谱。
　　被他的吐气所扰，陆小凤稍往下挪挪，“在下陆小凤。”
　　“原来是小凤兄。”
　　“你知道陆小凤？”司空奇怪，陆小凤可不像自己这么早名满江湖。
　　“在悦来客栈，小凤兄一掷千金，非常豪爽。小店伙计，对他念念不忘。每日晨昏一叩首，早晚三柱香，还道心诚则灵，他每天念着陆大爷，陆大爷必定早晚有所感念，再度光临。而且小凤兄能使明掌柜破例叫陪酒姑娘，必定有过人之处。”闻人满脸发现一个江湖豪杰居然是自己同道中人的兴奋喜悦之情。
　　不知不觉间三人渐渐睡去，再醒来时，便发现棺材在地上磕了一下，再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