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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年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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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后
阳春三月,山下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嫩芽萌发,新柳成长,一切在欣欣向荣的景致里淡淡的微笑。小村庄一如既往的和谐,仿佛七年前那个恐怖之夜已经在人们的心中不着一丝痕迹,而七年前,那个顶着污秽之预言的小女孩并没有带来什么坏事。人们只知道,那个从来不喜欢与人过多交谈的郎中于伯,一夜之间,家里出现了一个生的顶好看的女娃。那女娃生的呦,那皮肤好像鸡蛋清上面那层膜似的,那两只大眼珠提溜提溜的转,就好像……好像两颗夜明珠是的,在晚上那么黑的天里,凭着两只眼睛也能找到她的呀,嗨嗨,还有呢,你瞧瞧女娃那个小嘴巴,跟个樱桃似的,但是嘴里能放的东西可多了,这叫什么,有深量!……善良的村民敬重于伯,敬重于伯的医术,虽然人倒是冷冰冰的,但是人家真心给你瞧病,而且能不要的钱就不收,所以自然了,虽然不知道这女娃什么来历,但是人们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伶俐的孩子。
“于伯,于伯,于伯……”小木屋里的女孩儿手里举着一本旧的发黄的医书,使劲地挥舞着,头上两个包子上一边别着一朵芙蓉花,红红的薄棉裙衫映着芙蓉花软绵绵的红色,好像是天上神仙的小童子着了凡人的装下凡来了。于伯听到孩子清泉似的声音,眼角勾勒出一个煞是慈祥的弧度,他放下手里的医学古献,慢慢抬头,孩子一个没刹住,扑到了老人的怀里。
“蜀绣,慢点儿,又想像上次那样撞到芙蓉树上磕了个大包吗?”老人笑着扶住孩子。
“于伯,我真的背下来了,好难啊,为什么这个孙思邈名字难记,写的东西更难记啊!真是的,害得我脑袋都要炸了……”小女孩撅个小嘴,手里还不断地翻着书,拼命希望寻找自己没有记牢的部分,生怕一会儿背书的时候又卡住了,于伯又会一脸奸诈的笑容让她不但重背,还要抄书,而且无论她怎样撒娇都不管用,这个于伯,只要涉及到学习的问题上就从来都不妥协,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可是学习的东西越来越难,好像……于伯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尽快传授她更多的东西,好像……于伯马上就要离开了一样。
看着小女孩还在不断的瞟着医书,老人用手把她手里的医书拿了过来,慢慢将书合上,将身体靠在木椅上,头微微向上仰着,“蜀绣,开始吧。”
女孩眼睛向上翻了起来,泠泠的声音回荡在高大红火的芙蓉树下“今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故五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卫之通塞,固非……固非……固非……”女孩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急道“怎么回事!明明会的啊,真是……”
“固非耳目之所察……”老人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哦!对哦!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诊候以审之。而寸口关尺,有浮沉弦紧之乱;俞穴流注,有高下……浅深之差;肌肤筋骨,有……厚薄……薄厚……厚薄刚柔之异。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于此矣……”
时光静止在这一刻,小村子阡陌纵横,初花盘桓,溪水灵动,袅袅的炊烟好像水墨渲染出来的画,逐渐臣服于浩荡的天空,碧蓝的天空下,一座不大的庭院,栅栏将它保护的很用心,茁壮的芙蓉树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庭院。一个老人手里的医书在微风的拂动下微微卷起边角,好像想要挣脱束缚。一个精灵似的女孩大眼睛一直向上看着,嘴里念叨着并不太明白的古文,两只小手老老实实地摆在身后,没有盘上的发丝随着清风调皮地舞动着,一切那样安宁美好。
终于,女孩深深吐了一口气,“于伯,我背完了……”
老人睁开眼睛,“这么快就背完了,看来我们蜀绣真是了不得,越来越聪明了,好了,去找映白玩儿去吧。”老人将医书递给女孩,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那双小小的手里的汗水。
“这孩子,紧张什么。”老人心里哭笑不得地想着,“她就那么害怕抄书吗?那以后上了广云可怎么办呢……”想到长云,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变淡了。
“那我去了?”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射出来闪亮亮的光芒,将医书兴奋地捧进了怀里。
老人点点头,在女孩儿转身的刹那,脸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光芒了,取而代之的不仅是冰冷,更多的是悲伤,还有那样浓郁的不舍。
“蜀绣,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以后的日子我将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找到我的,你千万……千万要护住自己的周全……”老人的眼角不知何时竟然湿润了,他缓缓起身,蹒跚地走进屋子里。七年的时光而已,他的惊魂竟然已经虚弱至此了吗?每年的冬天,他……都会选出雪下得最大的那一天夜里,为蜀绣针灸,可是,他们的命格是反噬的,于是他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换蜀绣未来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的安宁。
“映白,你说,于伯为什么不让我叫他爷爷啊?小雪和志刚他们都是这么叫他们家的爷爷的啊,为什么只有我和大家不一样?而且大伯大娘都说我是于伯的孙儿啊?奇怪……哎呦算了算了,问你你也不能说话,算了,不想了,反正于伯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呀,叫什么无所谓啦!而且于伯对我比对其他孩子都好,还告诉我看病的方法,所以就是爷爷啊对不对!映白!”蜀绣激动地揉着映白的毛茸茸的脑袋。
去年的时候蜀绣去小溪里捉鱼,结果脚一滑,鞋子掉进了水里。眼看着鞋子被冲的越来越远,蜀绣正着急的时候,一道雪白的身影扑进河里,好像一道流星束划过星空,惊得蜀绣连叫喊也忘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蜀绣才看清竟然是一只漂亮地不像话的大白犬,此刻这只白色的大动物叼着鞋子安安静静地站在蜀绣的面前,它高大地甚至和比蜀绣还高一点,身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掉着水。蜀绣接过鞋,痴痴地说了一句:“谢谢。”
于是就这样,这只大白犬驮着蜀绣回家了,从此便和于伯蜀绣住在了一起,每当于伯在山上的树林里找寻药草的时候,莹白总是跟在他的身后,好像这两个人,从来就是在一起的,一个样子高贵,一个打从内心就是高贵的,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映白,我想要那个果子!”蜀绣兴奋地指着野山楂,一边跳一边回头看着映白,“哎呦喂,你不要总是露出这么鄙视的表情好不好,我不会爬树……”蜀绣委屈地看着映白。
映白慢慢地走到树根下,轻轻一跃就爬上了树,然后将一整个枝子都咬断。
“哇哇哇,你太帅了映白,有你在身边真的就像是百宝箱一样,怎么样都行啊!“蜀绣靠着树根盘腿坐了下来,映白慵懒的趴在她的身边,眯缝眼睛看着这个女孩不算好看但是却那么可爱的吃相。感觉到映白看着自己的眼光,蜀绣咧嘴开心对它一笑,然后继续和山楂奋斗。
“看来,以后都在她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算进了广云……”映白闭上眼睛,茂密的树林里,一白一红的身影很漂亮,就像是……
鲜血浸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