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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0】
你是我无法企及的光。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我无法用我无尽的时间来和你对等,只能用此生的怀念和不逝的爱恋来献给你。
献给我的挚爱,我唯一合法的妻子,我的贞德。
我的末日之光。
【1】
「呐,弗朗那个混蛋,又去哪里勾搭新妹纸了……居然迟到了,本大爷的电话也不接!」银发红眸的男人无奈地看着酒吧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说起来也很奇怪哦,这几年他的口味好像变了,变成长卷发的御姐……基尔你发现了吗?」笑得万分灿烂的西/班/牙男人对自己恶友的花花公子行径万分不齿,他可只有一个罗维诺呐。
「啧,居然为了女孩子把我们每个月的例行聚会都忘记了……本大爷真想说不认识这个混蛋!刚刚安东你说什么,那个胡子混蛋的品位吗,永恒的长发妹子我都懒得吐槽他!←←」基尔伯特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还是大致很欢快的,因为他今天从东北方那个乡巴佬家里逃出来了,心情好到不行。
「基尔基尔……」安东尼奥突然小声说。
「嗯?怎么了……」基尔伯特不解。
「你的后面有一大团黑紫色的雾气呢……」安东尼奥指了指基尔伯特背后。
「安东你说什么啊……」基尔伯特皱起眉头,没等他转身,熟悉的羊毛围巾已经毫不留情地围到他的脖子上,还带着浓烈的伏特加味道……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给我去死……本大爷要断气了……」可怜的基尔君就这样被北极熊的蛮力压制的动也动不了。
「呐呐,基尔君,这样子擅自离开露西亚,露西亚可是会生气的哟~☆」背后的伊万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露西亚生气的后果,基尔君一定很清楚的哟~☆」
「给我唔……去死……呼……混蛋你真想把本大爷掐死吗?」基尔伯特怒。
「呐呐。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呀。」安东尼奥在吧台上支起下巴,「肥啾,你说是吧?」
「~」
而在吧台的另一个角落,褐色头发有着右边呆毛的男孩有些苦恼地说着:「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别理他们,费里,赶紧把冰淇淋吃掉,我们还有事。」严肃的德/国男人胃疼着把视线移回对面的人身上。
「难道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可是贞德姐姐的祭日呢?」费里西安诺的声音太轻,轻到连他自己也没能听清。
【2】
说起失约的某个人,此刻正和亚瑟柯克兰在小别墅里喝酒……虽然粗眉毛男人喝的是红茶啦。
「每年到这个时候,天气总是特别晴朗,总让人记不起什么悲伤的情绪啊……」有着金色中长发的男人轻轻抿了一口红酒。
「红酒混蛋……说起来,今天不是你和基尔伯特还有西/班/牙正太控的每月聚会吗……」祖母绿眼睛的人没有接他的话茬。
「呐……其实少了哥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他们都有着更好的人生啦……小基尔有了北极熊,安东的话罗维诺会陪着他,哥哥也放心了。」弗朗西斯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只有哥哥一直活在过去吧。」
「说什么呢?伤春悲秋的作态,一点都不适合你。」亚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浏览着新闻,还不忘加上一句,「蠢的一比。」
「喂喂,小亚瑟你不是绅士吗,怎么可以这么说帅气的哥哥……哥哥可是世界的初恋呀。=3=」弗朗西斯哀叹道,夸张的表情带着高/卢人特有的明快,「哥哥可是在说正经事啊。」
「……今天……是贞德的祭日吧。」亚瑟揉揉眉心,「一年里面也只有今天你会变得很奇怪。」
「……真难得,还有人记得呢。」弗朗西斯先是愣了一下,刚刚夸张的表情瞬间收敛,下一秒又恢复了原状,口气已经是很淡的了,「我替贞德感谢你哟。」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反正,对不起,虽然没什么用……」亚瑟从财经版面上抬起眼,祖母绿的美丽眼睛深深注视着自己的好友;顺手把财经版面朝下放在了大腿上,修长的手指交叉着搁在桌面上,是多年的谈判养成的习惯,「我真的没能来得及……要是知道那个女孩是你的恋人的话,我说什么也会……」
「别内疚啦,我海对面的好友……」像是刻意转换话题似的,弗朗西斯截断了亚瑟的话,「让我们为往日逝去的荣耀干杯,为日/不/落帝国和拿/破/仑帝国干杯……哥哥闭上眼还能想起亚瑟在战马上帅气的军装样子呢。干杯!」
「得了吧,那种战场上厮杀鲜血浸满军装的时代,虽然怀念我可不想再来一遍了……只有普/鲁/士那种笨蛋才会想着要回去……干杯!」亚瑟托着红茶,陶瓷和玻璃清脆地碰触。
「过去了那么久……这种东西,谁还会记得呢?」弗朗西斯把喝完的酒杯放在桌布上,红色残留的酒液就沿着杯口滑下来。
「可是她,永远活在法/兰/西人民心中……」当然知道弗朗西斯指的是什么,这简直是两个人共同的伤疤,亚瑟吸了一口气,斟酌着用语,「曾经我们是死敌,现在居然能在一起喝茶,真是奇迹呀。说起来红酒混蛋你那时候,恨不得把我杀掉吧。」说着亚瑟为自己又沏了一杯茶。
「嗯……可是后来过了很久,我才发现,也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弗朗西斯金色的额发落下来,被手轻轻拢到后边。
「你真的这么想吗……」沉默了很久,亚瑟才轻声叹息。
「再见,谢谢小亚瑟,回忆够了往事,哥哥要去潇洒人生啦。MUA~」弗朗西斯没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潇洒地起身,飞吻飞出来,可怜的亚瑟被正中红心。而自带玫瑰背景的男人,已经拿着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转身下了阁楼。
在楼下遇到了HERO般闪光的眼镜男,自然是阿尔弗雷德,好友的情人,弗朗西斯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还闻到了可乐和汉堡的味道……啧,几百年前,这家伙还没出生呢。纵使如此,这个大个头却远远赶过了所有国/家,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成长着。
哦,贞德,我的奥/尔/良姑娘,只有你依旧是十九岁。最美的十九岁,刚刚长大的女孩,还没来得及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就永远停留在了十九岁。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弗朗西斯抬头看了看几百年来灰暗了许多的天空,日光刺眼地想让他落下泪来。
【3】
他还记得女孩短短的人生,对自己来说区区的十九年,是女孩的一生。
他见证了那个女孩所有的成长,以不变的容貌和姿态,在远处观望着,他们的命运在偶然和必然中交叉了。他们的命运是相连的,那是法/兰/西虚弱的年代——国/家和国民的命运是相连的,那是弗朗西斯无力到不能拿着刀剑上战场的年代。
就这样走在小巷中,旁边的建筑和远方的高楼大厦相比显得低矮破败,却是古典又优雅的……老城区是城市仅留的回忆,议会每天都在争吵新的城市规划方向,却没有人提出要把这些东西拆除。因为,历史对一个民/族和国/家是多么重要啊,比起纸质的文书记载,这些作为实物的东西永远屹立在这儿,接受着世人对某段历史的评价……而,贞德呢?活在最黑暗的中世纪,除了口耳相传的传说和语焉其详的记载……和所谓的历史真相,又有什么可以用来证明她的存在呢?
弗朗西斯突然想起来前不久的所谓学术界对于这个民族女英雄的存在与否产生了分歧,掀起了新的辩论。嘲讽的是,由于对上层的尊重,他也被应邀出席。弗朗西斯在座位上只是微笑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仿佛谈论的不是他所爱的女孩一般。
这些世俗之人呀,弗朗西斯百无聊赖地想,历史又不会因为一些口舌之辩改变,不论后世如何评价,那个短发的女孩永远目光坚定地坐在马背上,从来不会回头,也从来不会去想以后,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个国/家而奋斗。自从她被时代洪流卷入到风口浪尖位置的时候,她拥有的,就不再是一个女性正常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只剩短短的此刻罢了。
「啊,又想太多了。」弗朗西斯一人走过那道古老的小巷,感叹道,「难道是老了?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温暖的暮春啊。」
贞德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呢。
在城墙那里,那个亚麻色短发的女孩子穿着铠甲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仿佛一个男孩儿,不算强壮的身躯背着法/兰/西国旗,坚定的蓝色眼眸注视着自己。
「啊,法/兰/西先生,我一定会取得胜利的。自由女神将永远保佑着法/兰/西……」那个女孩子有些沙哑的嗓音是因为太多次战场的呐喊,一点都不像个十多岁的姑娘,那样的时代,黑暗腐朽到竟然让这样的姑娘来扛着国旗,走在军队的最前面。
「贞德……我将在这里等你归来。如同我在这儿目送你远去。」弗朗西斯抬手抚摸女孩有些毛燥的短发,不是柔顺的少女的短发,手心里被发丝刺得麻痒,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子民,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希望战争能够早点结束。
「如果回来的话,法/兰/西先生一定要为我做一顿大餐……好想念红酒的味道啊,我为数不多的经历里——只喝过两次。」贞德闭上眼,仿佛在回味曾经的红色液体的味道。
「会的,我的女孩。我甚至还可以带你去葡萄园里酿酒。」弗朗西斯笑着说。
「呐,最后,我可以得到您的一个祝福之吻吗?」贞德眨着如同葡萄般晶莹的眼睛,期待着发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十九岁的女孩贞德,而不是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军队将领。
「当然咯,我亲爱的女孩。」弗朗西斯用带笑的眼睛看着女孩,示意她低下身子,然后在她的面颊上轻吻了下……女孩身上有海风和百合的味道,让他想起故乡这个词……还未染上鲜血的味道,那最初的美丽的故土,何时才能恢复到原状?
贞德闭着眼,神圣的表情好像不是在接受亲吻,而是在教堂做着祷告唱着赞美诗。
「贞德姑娘,等你再长大一些,就能成为最美丽的女人……全巴/黎,不对,整个法/国的男性都会为你疯狂!」弗朗西斯由衷地赞美道,「美在了灵魂的高尚……这样的美丽才是永垂不朽的。」
「我知道。」贞德微笑着,「法/兰/西先生从小就告诉我,要美在心灵……其他所有都不重要……你知道的,我只倾心于您,我的血肉,我的灵魂,都只属于法/兰/西,属于这片肥沃美丽又高尚的土地。」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这也是您教过我的。」贞德接着说,目光已经望向敌人所在的远方,「我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只要我的孩子,下一代法/兰/西人,都活在和平和安宁之中……能让您永远强盛,就足够了。」
「再见了,我的爱。」贞德把旗帜展开,风吹猎猎,浸满了故土味道的风灌满了女孩的衣服下摆,哗啦哗啦的旗帜声响和仿佛是远处战场厮杀的声音糅合在一起,显得悲壮又热烈。
「再见,贞德。」弗朗西斯忍住了拥抱女孩入怀的冲动,再多的话语也成了云淡风轻。
「为保卫法/兰/西而战,为荣耀和梦想而战!」少女的声音就这样刺破了所有的浓雾和阴霾,成为了那个时代,甚至于下一个百年,下下个百年……在法/兰/西存在的岁月里,最有力的呐喊。
【4】
在那以后便是漫长的战争,每天都是不计其数的伤亡数字传来,连巴/黎的风都带有血腥的味道,慢慢地,陷入战争许久的人民已经有了绝望的情绪……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儿子都不能再归家,只有破烂的遗物被寄送回来,而更多的人音讯全无,仿佛他们从未加入战争一般。
所有的一切终于有了暂时的终止。那群海盗的后裔闯入法/兰/西先生的门,而法/兰/西先生独自一个人在办公桌前喝着红酒。那群训练有素的军人闯进来……为首的是熟悉的脸——亚瑟柯克兰,和自己一样的存在,眉间的傲气和他的军装一般凛冽,充满锋芒不加掩饰嘲笑的表情,包括言语。
「这可是我们的胜利哦,我海对面的邻居。」亚瑟挑眉微笑,「作为胜利者,我来选择战利品了……」
弗朗西斯静静注视着小时候的玩伴,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敌人,不发一语。
「不用看了。比起其他东西,我想把一个国/家俘虏回去才是更加辉煌的胜利,又为我伟大的英/格/兰带来了新的荣耀。」亚瑟走上前,俯视着金发贵族,「你有什么抗辩的吗?」
「没有。伟大的英/格/兰阁下。」尊敬的用语,嘲讽的口气,弗朗西斯站起身来,身高优势让他得以低眼看到虚伪的绅士猖狂翘起的嘴角。
「那就……邀请法/兰/西阁下到我军的阵营好好参观一番了。」亚瑟柯克兰也不理会他的蔑视,他正视着对方蓝色的眼睛。
「记得为我备好最好的法国大餐,还有最好的美女,最重要的是最好的红酒……可别拿你做的东西来招待我。」弗朗西斯被两个军人推搡着,和祖母绿眼睛的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微笑着念出,「小亚瑟……还有别推着我,这可不是绅士的作风……还有,可别对一个女孩做出残忍的不被上帝许可的事,这明明是我们之间的事。」
「呵,你有什么立场能够对我这么说话?那个女孩?什么女孩……我只抓到一个蛊惑人心的女巫……就是她,才让多少英/格/兰人陷入死亡的境地!」亚瑟冷笑着,「……还有,法/兰/西阁下,醒醒吧。战争自开始就不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弗朗西斯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挺起胸膛走出房间,仿佛只是巡查出游一般,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而内心的波澜已经如同大西洋的海潮一般,经久不息。
作为一个国/家,甚至不能保护自己的子民……和自己的恋人,金发男人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的皮肤里。
「帮我查下……」留在房间里的绿眼男人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好像刚刚盛气凌人欺负弱者的形象不是他一般,「那个女孩是谁……能够让他,让一个国/家如此心心念念……」亚瑟想着男人脸上难得的庄重表情,突然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
这边的亚瑟没有苛刻他昔日的好友,在华美的城堡里,弗朗西斯了不能出去之外,一切都和他在巴/黎无异,英/格/兰男人也没有做出难吃的司康饼来折磨他……甚至还找了巴/黎的厨师,法/国的红酒,让没有什么可以批评对方的立场。
每天都会有人送上战场最新的消息,什么消息都有,有好有坏,唯独没有贞德的消息。弗朗西斯轻啜着此刻无味的红酒,表情凝重地似乎是到了危急关头。
又是一个黑夜降临,所有不安的情绪在没有光的夜晚总是铺天盖地到来,于是人类在夜晚也点起了灯,让人造的光代替白天耀眼的太阳。
而他没有点灯,只有苍白的月光从几乎占满了一堵墙壁的窗户中洒下来。
「如果回来的话,法/兰/西先生一定要为我做一顿大餐……好想念红酒的味道啊,我为数不多的经历里——只喝过两次。」贞德喟叹的话语仿佛还响在巴/黎的城门前。一切仿佛是昨天,唇上还保留着女孩面颊的触感。
「贞德……还能见到你的话,请记住我的名字。」弗朗西斯喃喃着,夜晚中魑魅魍魉都蠢蠢欲动,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这是我生而为人的名字,不同于生生世世……身为法/兰/西的名字。」
窗前的藤蔓蜿蜒如同爬蛇,幽深的花园散发着诡秘的气息,月光下的红色玫瑰还是娇艳华美……另一个人也在失眠。
当然是祖母绿眼睛的男人,他在油灯的光下浏览着最新的战报,一向自信的微笑在独自一人时也垮下来。他手中紧紧捏着密信,黑色的火漆在开口处咧着惨淡的笑容。
「贞德——以女巫罪和异端立即处决。」上司的命令以不容反抗的口气陈列纸上。
「……真的是……太麻烦了。」亚瑟将密信放在燃烧的火盆中,火舌吞噬着白色的纸张和黑色的花体字。「太可惜了……那个女孩。」虽然这么说,内心对于敌人的憎恶是让他双手赞成这种决定的。
「可是……对那个红酒混蛋,要怎么办呢?」亚瑟坐下来,凉掉的茶水里是红茶的残渍,他有些不耐烦地将茶杯里的东西倒在了一边,「还没有跟他说的……一定会恨死我吧。」
「告诉我怎么办吧?独角兽也好,树叶精灵也好……像小时候一样,告诉亚瑟应该怎么办吧?」穿着红色军装的男人在椅子上仰躺着,「有时候,真是觉得好累啊。」真是怀念小时候,和那个像女孩一样漂亮的朋友捉迷藏,现在他都长成了有着胡茬的成年男人,他们也不再是好朋友的关系了。
黑夜里一切都静默不语,跳动的火光勾勒出写字台前男人趴着的睡颜,黑暗中无数妖精都走出来,在平常人看不见的角落,它们窃窃私语,连绵不绝地呼唤着「亚瑟」这个名字。
【5】
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弗朗西斯的记忆只停留在玫瑰花园和那些战报上,「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记不起来的事,一定有它不被记起的理由吧。」
自言自语的金发男人就这样独自穿过大半个老城区,一路上行人很少,让他有置身在异次元的错觉。回忆如同蚕的丝一般,在安静的正午朝着他涌来,一点点地将他缚在其中。那些最深的伤口被那只蚕一一检阅,吐出的丝碰到的时候,疼到几乎窒息。
可他还是微笑着,和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微笑一样,是几个世纪练就的绝好的面具,啧,王耀那家伙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许还有这样的功效吧。
弗朗西斯任凭自己的思绪从哲学转到美食,从东方佛法渊源到西方法学流派,好像刚刚的痛心只是出现在犹疑不定的思绪中虚幻的部分。
「这是我能给她的,最好的结局。」弗朗西斯轻声念道,「能在历史中以这样的荣耀死去……总比在幕后,碌碌无为终老一生要好吧。」
「可这明明是借口!」目光逡巡的时候,果不其然,另外一个弗朗西斯在街道的一边用嘲讽的口气对着自己说话,「你目睹她被火烧死……火舌就这样吞噬了她的身体,从她穿的男人的鞋子开始,双足被禁锢,橙色的火焰一下子窜高,黑色的浓烟呛得她只能闭上眼睛……可从头到尾,她的眼睛都是睁开的——至少在你眼里,她可是一直看着你呢,不求救,不示弱,不带任何悔意地看着你。她的裙身下摆被火苗卷起,□□烧灼的味道已经弥漫了刑场,再接着是腿,那夹紧马肚就得以让马奔跑的腿再过不久就要变成焦炭……还有那灵活的可以为马上鞍的手……然后是胸口,那装满热血的心,还有脖颈……还有嘴巴,烟呛进去的时候就已经不能说话了,再也不能听到她呼喊你的名字了,还有那温和又坚定的,无数次安慰自己的眼神,你可是再也看不到了……最后是亚麻色的短发也被火苗舔舐……最后的最后,她整个身体就这样被罪恶的火焰吞噬,到哪一刻,她就已经痛到无法呼吸……现代的医学告诉我们,在身体受到极大的破坏,感受到无法忍受的痛苦时,大脑会自动关闭所有痛感神经……为了安慰不可缓解的痛苦,甚至会出现幻觉。而那幻觉,往往是一生中最幸福的片段。她的痛苦,将在回忆的一片白光中终结。」
「天啊,我的贞德,怎么可能会有幸福的时刻?生活在国破家亡的年代,瘦小的身体摇摇欲坠……家庭的重担,国家的危亡,都系在那拢起来本该是美好弧线的肩膀上……」那个金发的男人在阴影中用自己的声音叙述着感性的话语,陌生到不可思议。
「你明明都记得,每一个细节,你都会想去尝试一下……尝试,曾经的,她有多么痛苦。仅仅是几百度的火机火焰灼烧手心都会疼到要命,她……是怎么撑下来的?」角落里的男人张开手掌,黑色的印迹和外围灼烧溃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天呐,弗朗西斯,多么可笑,身为国/家,连留着疤痕的机会都没有……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呢?」
「懦弱,逃避,贪婪无度,在自己构筑的世界幻想不可能存在的事实……你为人的时候缺点简直数不胜数,所以,你还是不要成为人吧。当一个称职的国/家多好?没有一次次的悲欢离合,没有磨难的考验和内心的谴责……所有的人都会出现最后消失,而你永恒存在着。多好。」角落里的弗朗西斯露出嘲讽的笑意,可是明明看起来却像要哭了。「贞德说她勇往直前的勇气来源于你,可只有你知道,支撑自己为人一世……一直走下去的光源是她。」
「她是在末日都能为你掌灯的执灯者,为了你的理念殉身的殉道者,是为了你的自由而献出生命的护卫者……也是你身为人类,心心念念的爱人……」
「你一定没有忘记吧——她在刑场上微张的嘴唇,不是我本无罪,也不是法/兰/西万岁,而是……」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你作为人类的名字!」
「别再说了,亲爱的『我』,你本来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我最想剥离的但又最舍不得剥离的部分,比起称霸欧/洲/大/陆的拿/破/仑/帝/国,比起辉煌的启/蒙/运/动,比起工/业/革/命,比起更多更多法/兰/西光荣的时代——那些散播自由,平等和博爱的时代,关乎黑暗的中/世/纪似乎并不那么值得怀念……可偏偏是最黑暗的末日,才更需要一点幽光,让这个民/族和国/家得以依靠那点温暖走下去——而贞德,就是我的光,末日之光。」弗朗西斯伸出手,日光的温柔跳动在胸前的徽章上,「回来吧,亲爱的『我』……正如你所说,一切都是逃避的借口,但是,有时候……忘记是最好的记忆,在根本不可能忘记的时候。」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她更加了解我,尊敬我,爱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会有哪个女孩替代她,就像是看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自己的眼睛就再也不愿意看其他东西了。最美的风景,还是留在心底最好。」弗朗西斯微笑着,对着在角落的自己示意道,「再不回来贞德可是要生气了哦。」
角落中的自己犹豫着,一点点步出阴影的遮蔽,然后在惊讶的表情中……化为了虚无。
「笨蛋,在黑暗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太阳底下嘛。」弗朗西斯看了看已经是尽头的小路,而只有自己知道,那个人格在动摇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灵魂里。在绝望中浸泡了太久的回忆,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平复……他的生命无限长,他有无限的时间得以抚慰自己的灵魂。
在那之前,他想,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只和长发的女孩在一起……短发女孩,这辈子只有一个就够了。
【6】
小路总算是走完了,路边的野花也由于生长空间的不确定性开成零零散散的一片。这是暮春的郊外,正午过去不多时的光景不是很热,微风都是暖洋洋的。在所有的路都不再四散还是归拢的尽头,是苍柏和杉木围成的园林。
是墓园,显然有些时日了,那几人才能拥抱的参天古木可以证明,弗朗西斯走上大理石砌成的台阶,哒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幽寂园林显得渺远而又深沉。洛可可风格的大体建筑,华美又不失优雅,是弗朗西斯很是青睐的风格。他熟门熟路地掏出钥匙,在古老的锁里一插,一转动。吱嘎一声,锁被打开,镂空的铁门被推动时产生了喑哑的喊声。
「老朋友们,又见面啦。」弗朗西斯愉快地向一堆白色的墓碑打着招呼。
「波/拿/巴,我今天可没能给你带CHAMBERBIN……不过今天是我妻子贞德的祭日,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弗朗西斯对着一座白色的,没有任何标注的墓碑说道。
「还有我的大文豪伏/尔/泰先生……最近新出的版本据说销量不错……想要的话我可以烧给你。嗯,开玩笑的。」也是白色的墓碑,隔着另一块墓碑。弗朗西斯思忖着说,「我伟大的思想家们,把你们放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学术研究,善于思考的民族才能够更加坚定地前行。」
「算了。哥哥今天好像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再见啦,改天再来看你们。」弗朗西斯沿着墓园的最主要的通道左拐,在很偏远的角落,和外面无异的白色石板屹立在那儿,依旧是没有署名。
「呐,贞德,我来看你了。」弗朗西斯没有带鲜花,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白色的干枯百合,「这是不久前种出来的百合花,我发誓一年只来看你一次,所以……它开的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本来还想给你带红酒的,去年亲手酿的红酒……想想你还是十九岁呢,还是不要喝太多酒好。」
「好吧……实话实说,是因为基尔伯特那个混蛋生日来家里开Party的时候被挖出来全部喝光了……那个混蛋不是只喝啤酒吗?真该让他灌上两瓶伏特加,醉了安静下来就好了。」弗朗西斯咬牙切齿。
「呐,贞德,今年除了经济危机还是很严重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事了。我过的很开心,和以前一样。」金发男人蹲在白色的墓碑前,后来索性随意坐了下来,「我心中的那个人格今天又出来了,这回可能安静的时间会比较久……」
「呐,大家都还记得你呢。前不久的教科书又增加了关于你的章节……连亚瑟柯克兰,那个间接让你死去的人也还记得你。」弗朗西斯伸手,抚摸着冰凉的白色石板,「……呐,我的话,还是很爱你。」金发男人露出的笑意仿佛是初恋的男孩一般,真挚又深切。
「贞德。」弗朗西斯俯身向前,低下身子亲吻了白色的墓碑,「我爱你。谁也不能终止这样的爱恋。」
「我在这儿,在永不停歇的时光列车上越走越远,而只有你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历史长河缓缓流淌。」
「在最初失去你的岁月里,我仿佛失去了光。如同找不到光亮的飞蛾在一个永恒封闭绝对黑暗的空间里,满世界乱撞。闭上眼的时候都是关于你的回忆,我甚至以为我的生命将至此终结。」
「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你留给我的,不仅仅是温暖和记忆而已,还有勇气……就这样,单靠着回忆和你给的勇气,我就这样过去了百年……又一个百年,直到和基尔、安东成为朋友,也许……我的生命,不仅仅是国/家人民和爱情……还有朋友这种东西。」
「有时候,我会想,你会不会在哪一个角落看着我,人的生命短暂,可灵魂永存,你一定是在天堂或是还逡巡在人间……你一定在哪里看着我。在不可预计的寒冷严冬里,给我来自春天的提示,让我得以度过。」
「今天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哦,在那天我们的灵魂接受了上帝的考验,即使没有教堂,没有牧师,没有鲜花和婚礼进行曲,不对,你在的时候还没有这曲子,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弹给你听……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我们也在上帝的面前交换了誓言。」
「我们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连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贞德,你是我末日才得以窥见的光。」
「永恒的,借着你的光,我可以撑到末日真正来临。」
「任世纪的潮水淹没诺亚方舟以外的所有平原和山脉,任万古的洪荒取代数千年的繁华,任宇宙的尘埃湮灭蓝色的玻璃星球……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希望是以人类男子的身份与你相遇。」
「在那之前,再见了,贞德。」
fin.
【0】外篇
在万物都染上青翠色彩的时刻,春从大地破土而出,绿色伸展出枝叶,溪流哗啦啦流淌着。
循环往复却从未相同的春景。
「呐,妈妈,那个金发的大哥哥是谁呀?」在十五世纪的小山村,亚麻色发色的小女孩疑惑地问着妈妈。
「宝贝贞德,妈妈还要给小羊添草,你先去一边玩好吗?」妈妈温柔着抚摸女孩的发顶。
「嗯。知道了。」贞德撅起小小的嘴角,一碰一跳跑向刚刚出现金发男人的地方,「怎么不见了呐?」
「这里哦,小贞德。」那个时候还没有留着胡茬的英挺男人在树下招手。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父亲的庄园里?」小贞德毫不留情地质问道。
「问我的名字是吗?」弗朗西斯想了想,「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哦。」
「我是贞德,你好。」小小的女孩伸出手,还只能拉住男人的两根手指。这让弗朗西斯忍不住笑了。
「贞德好勇敢呀,以后要为保卫国/家而奋斗吗?」弗朗西斯顺口说了一句。
「当然要。」小贞德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一定会把留在法/兰/西的英/格/兰人全部赶走!」
「……贞德要成为心灵美的人,只有这样的美才会永垂不朽。」弗朗西斯没有接着女孩的话题。
「总之,你也要一起奋斗哦,弗朗……弗朗什么?……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是吗?」小贞德努力想了想。
「嗯。我也会的。」弗朗西斯微笑着抱起女孩举过头顶,「等贞德长大了,可一定要保护我啊……」
「当然咯。」小女孩一脸得意。「那时候你一定要乖乖接受贞德的保护哦。」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当所有的道具准备,演员化妆,观众上场,轰轰烈烈的大戏就开场了。
再那之前的弗朗西斯无法预测到,那是女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最后一次,也是她人生的最后一刻。
除却短到不行的童年和最后的松懈,她都是尊称自己为「法/兰/西先生」,一直到最后,她都为他奋斗着。
一直到最后,贞德才是真正是属于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只有那一刻,足以让往后所有时光都暗淡了颜色。
fin.
-给清纯佳萌温油可人的殿哥哥的生日贺文。
-自带少量恶友组露普亲子分独伊米英。
-大量眉毛出没。或许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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