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七棱镜「试阅版」》江焉

7、第二节 向队长敬礼（2）

　　果然，冲完澡后，人的思绪就可以变得清晰起来。时刻都记得不要被突如其来的困难吓倒了自己，美琴安慰自己，要知道，这些挫折原本可以更糟糕。比如：姐姐有可能当场就被盗贼一枪了结了性命，凌质哥哥中枪的部位或许是要命的心脏。
　　关键的试炼不是在于能完成多少任务，也包含着：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从打击里重新站起来。
　　此刻，冷静把事情从头到尾顺一顺，原来疑点那么多，也那么明显。
　　美琴穿过摆式简约的玄关长廊、来到正在全神贯注看着连屏的凌宇身边，当然，情理之中，认真而投入地看着监屏的凌宇并不理睬美琴。
　　“队长！”
　　听到这一声，凌宇停下了拖着鼠标的右手，坐直的身体，他并没有转过身来，不过，此刻的美琴也不会误解成他傲慢地不想理睬自己了。她知道凌宇正在等待她下一句话语，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就要不断地朝前追求：“凌宇队长，您是否因为身为夜刑队的队长，所以以身作则，为不泄露学园机密，而只跟队员对话？”
　　凌宇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已经被赵美琴的发现所微微策动。室内一片安静。然而，美琴敏锐地捕捉到了凌宇那一瞬间的眼神浮动，那微挑的眉尾不仅暴露了他的情绪、也让美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变得大胆：“如果是这样，美琴此刻请求加入夜刑队！成为夜刑司之一。”
　　凌宇终于回过脸，这似乎是印象中，第一次，他直视了她的眼睛。
　　而此时此刻，她眼里闪耀着自信、勇敢和一些其他涌动着的什么情绪。就在被美琴那锐利明亮的目光感染到的那一刻，凌宇如同被蜜蜂扎了一下地本能收缩起脸部的肌肉，微微抿了抿嘴唇。带着审视的目光从她的头顶一直扫到了她的脚尖，然后，他合住双手十指交叉地思考式地看着美琴。
　　“您需要我给您一个理由吗？”
　　凌宇仍旧沉默不语，似乎这一切已经和美琴达成了默契，他不语，她却能知道。更何况她本就是察言观色拿手的犯罪心理系的优秀学生。
　　“如果我说我的理由是一定要救出姐姐和凌质哥哥呢？”美琴试探性地问道。明显，凌宇不动声色的态度也受到了一丝动摇——那双丹凤眼里凝聚的目光开始变得稠密起来——对，这不是赞赏，而是对她自私的理由和目标的一种讽刺、一种无声的讥笑。对于凌宇这种行动派类型的人来说，他是吝啬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情的，他若讨厌一个人，或者真的看不起一个人，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远离这个人而已。这样的人原则：说出那些贬低人的话，也同样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价。
　　美琴在成功地读了出来他的心思后，自放开嗓子说起来：“当然不会是这个理由，不过这是我的动机之一。我的理由是：身为特工就应勇于挑战危险、保护平民、和维持制度与正义。这是不仅是我与姐姐决心加入少年特工学园的初衷，也将是一直的目标。虽然我成功加入学园密令团已经一年，却暂时没有归入任何执行性小队。若是凌宇队长给予机会，赵美琴希望一试夜刑队的考炼。”她的心怦怦地比白兔还要快上几倍，几乎用尽了力气来表达自己的感觉，她口干舌燥，一生从未这样主动大胆地做出过什么决定。
　　她认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对以往安逸生活的一个告别，也更是对一直蜷缩在角落，等待别人保护的那个软弱的自己来say一个goodbye。但如果还是行不通，她大概——也会绝望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似乎能看出这个十六岁女孩的决心，凌宇松开了早前握紧的双手，身体变得放松而自然地朝后靠在了椅背上。他脸上的表情带着犹豫，却也不容忽视地带着希冀。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对美琴说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并不需要时刻挑战危险，学会如何避免不需要的危机也非常重要。无端的挑战是鲁莽，而鲁莽并非我们追求的战斗目标。”他微微笑了起来，舒缓的表情就像漫长的不明之夜忽然炸开了亮光一样，而这天边一角拉扯出的希望之光，让迷失的她找到了方向。他的形象在她的眼里这一刻开始变得耀眼起来。
　　随后这一片的明亮，无法阻止地、悄然无声地在她心底蔓延了开。
　　凌宇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乎也有点情绪高涨，“所谓特工，指这里的特别——智慧。”话音一落，显然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比起之前话都不愿意说一句的凌宇，美琴感恩着自己没有因为那些负面情绪而歪曲了凌宇的真正形象。说起来，密令团是学园里最荣耀的组织之一，所有的团员毕业后，都会直接进入政府大学，之后会终身为政府和国家效益。所谓从小开始培养，就是特工高校的宗旨了。
　　密令团旗下分四十八个小队，归纳了不同类型的特工：情报队、黑客队、双面间谍队、多国语言队等等。而作为行动派代表的夜刑队来说，队长凌宇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常理之中。只与队友通话，也正是因为他性格的严谨、心思缜密。值得托付全队性命和荣耀的队长，当然也是严于律己的人。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又走上前一步，给他增强信心，也是为自己打气，“我会记住的，团队的力量。”
　　“你现在只是预习队员，没有密令团团长的审批，我无法让你正式入队。”他掩饰了眼中的赞赏之情，却又装作若无其事起来。接着，他伏在桌上好像写着什么，接着还掏出类似印章一样的东西在纸上按了按，然后再次将文件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等到她拿到那张纸，才发觉原来真的有预习队员一说。一板一眼的规定和教条赫然陈列纸上不说，鲜红的蔷薇印章格外夺目美丽。美琴面色有些潮红，她非常兴奋，嘴已经咧开到了最大的程度，做出一个标志性的军礼：以右手拇指按住食指的第二指节，然后手掌收拢举过眉角一分寸处：“多谢队长。”
　　“请问队长，您在看什么呢？这是其他队友正在追踪我的行动电话吗？”
　　凌宇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旁不大的漆红沙发上。
　　“你猜测的没错，”他打开抽屉，右手抽出了一只黄色的光感笔，圈点起屏幕来。一道道荧光黄圈落在显示屏上又瞬间消失，凌宇继续解释：“这是我们队友赫元松的摄像镜头。我一直观察，这辆货车应该是从我们所在的硕南城开去安水市的方向，有许多这样的货车会在晚上运货。而这里，你再看……”
　　美琴把脸往下低了一些，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凌宇思考后，补充，“现在看来，追逐你的车一共有两辆。其中一个是伪牌，也就是说……”
　　“保密级资料？”美琴抢先答话道。
　　凌宇皱起眉头，“是。”
　　“说不定是学园的人干的。他们监守自盗，害了姐姐又不放过我！”她猜测起来，不过很快就被凌宇否定，“学园的特工都是正规的，从不用伪牌。学园的车的牌照确实都有cover,但一定都有正当身份，比如：乐器商、护士、医生等等。这有点像另外一所非正规的私人性特工学院的作风。”
　　“是吗？”她将信将疑，“除了我们曙光高校，还有别家特工学院？”
　　他不免为她的天真笑出声，不过口吻并不是是嘲讽，“当然。但凡有一个成功组织出现，就会有效仿的组织，或者抵抗组织的存在。”
　　“切，笑话我新手不知道情报是么？”她朝凌宇挤了挤鼻子，表达自己的不满。手指指着另一辆同样在追踪的小车，“那么这一辆呢？”
　　“这辆是学园的车。”
　　“果然还是监守自盗。”
　　“难以分析，”凌宇紧着眉毛，晃了晃右手的光感笔，“也可能是收到情报来保护你的。这个追查先留给郝元松他们处理，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说。”气氛似乎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刚才在旅店的时候，你打开窗帘，然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埋伏等待狙击对不对？”思绪一下被拉回刚才带着些血腥的场面，凌质那张俊美却又扭曲的脸便浮出脑海。美琴咬了咬下唇，凝重表情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看到了反光和瞄准光点。”
　　“你看清楚狙击手的模样了吗？”
　　“这个……”美琴仰起脖子，眼珠转了几圈，就在凌宇略微严肃的注视下，她摇了摇头。“天色太暗，没有。不过子弹从街道左方射出来没错。”
　　“我刚才一直在思考，”凌宇继续表述着自己的观点，“狙击手有很多次机会得手，为何选择在了最后那一刻？窗帘我和你前后都拉过，想必你住在外头的这些天，也经常拉开对吗？虽然你会很小心，但若是对方是擅长狙击的特工，一定会敏锐地察觉到，你就是美静的妹妹——美琴。你们有着双生子一样的脸。”
　　“不错。那为何一直没有动手？”美琴变得困惑，这团毛线球似乎再次揉在了一起、不仅如此还是反反复复地越揉越紧。
　　“他不开枪射杀你，也不开枪杀我。他的目标，或许……从头到尾就是凌质。”
　　“为什么？”美琴惊叫出声，她有些生气地捶了捶写字台，扬起了声音，摆手，“即便如此，为什么要选择在我订的宾馆房间下手呢？再说，凌质哥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跟人结下怨恨呢？”
　　“凌质的确非常优秀，但就因为如此，就容易遭人妒忌。”凌宇一向沉稳的声音里隐藏不住地有一丝抖动，美琴第一次感到凌宇正在愤怒，这一份感同身受的愤怒，似乎一瞬间拉近了她与凌宇的距离。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各自别开了脸。
　　“不过，是谁妒忌凌质哥哥？”
　　“还有一个，”凌宇转过脸来再次面对美琴，“这个阻击手非常聪明：他希望用那些后来人的子弹，掩盖掉自己远程狙击的个人行为。”
　　“你觉得是个人行为？一己私欲？”美琴琢磨着，觉得此案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