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失色的世界》渔夫G

48、048

　　大门在身后闭合，黑子转回头，「你刚才想说什么，夜斗？」

　　「嗯？」

　　「言君的问题你没有说全吧。」黑子说得笃定，他最擅长观察人类，而眼前这位神明显然不算在高高在上无法揣摩的人中。

　　「那是他为存在必须付出的代价。」想了想，夜斗直言不讳，「我们帮不了忙的。」如果每个冤魂厉鬼都能长存人间，岂不是乱了套？能如言般存在自然要付出代价、大代价。

　　「比如雪音，他能留在人间凭借的是与我的契约，如果契约斩断，他又没有成为其他人的神器，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进入轮回。」毕竟是纯净的灵魂，往生很快的。

　　「哈？」听到自己的名字，雪音回头，「我才不会成为其他人的神器啊，八嘎夜斗。」

　　「重点不是这个……算了。」忍不住伸手去拍雪音的脑袋，被嫌弃的躲开了，夜斗也不在意，继续对黑子道，「言的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估计他也不愿意我们插手，倒是黑子你的问题严重些。」

　　「我的问题？」

　　心中一动，黑子道，「我有什么问题？」

　　「之前的事我听说了。」他指的是不久前拔除恙的事，但为了不刺激雪音，夜斗说得隐晦，「你现在的状况不算太好，黑子。」

　　「我没觉得有不同。」

　　「你现在当然不会有感觉。」夜斗叹气，组织措辞艰涩道，「我就直说了吧，因为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你的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降低了，遇到事故很容易灵魂出窍，甚至再也醒不来。」没有灵魂的身体，只是壳子罢了。

　　「……」

　　「我这边暂时没找到解决方法。」说到这，夜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我找到方法之前，我希望你这段时间能尽量保持心情平稳，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我大概没办法保证，夜斗君。」想了想，黑子歉然道，不等夜斗提问，他继续道，「每一次比赛，我都会恢复一点记忆，现在记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块记忆碎片了，而如果当记忆完全恢复……我大概无法保持平静吧。」他有预感，恢复记忆的关键就在与青峰君的比赛上。

　　瞬间心领神会，夜斗追问，「……即使会有危险？」

　　「我只是想打篮球而已。」

　　少年脸上极少见地绽出一抹笑容，目光中波光闪烁，灿若晨星，「我喜欢篮球。」

　　半响，夜斗叹气，向另一侧摊开手掌，「真是的、我就知道会这样，雪音，把我之前交给你保管的书给我。」

　　「啊？哦！」

　　一本小册子被搁到他手上，是用来当作业本的16开小薄本，约莫二三十页纸的样子，看起来很新。翻开一页，这才发现是一本手绘图册，作者自然是手持画册的夜斗。

　　「这是？」

　　雪音凑了过来，他也很好奇夜斗画了什么。

　　「给你讲解一下亡灵世界的构成。」摸出笔在本子上涂涂抹抹，夜斗边画边说，「亡灵的世界，除了正常的、由世界力量构筑的六道轮回外，还有两个机构来掌管未能自然进入轮回的亡者，它们一个是『尸魂界』，一个是『地狱』，前者收容因某些原因驻留现世，但并未有太大过错的亡灵，后者则用以惩戒做尽坏事十恶不赦的亡灵，除非能在地狱中赎清罪孽，否则不得轮回。」

　　不一会，夜斗就画了两张图。

　　一幅是风景图，描绘的似乎是古时的街道，一些穿着黑色武士服的人行走其间，偶尔有几个在武士服外披着白色羽织，羽织背面隐约有字，但因为本子实在不算大，描绘的场景又很广阔，每个人物个体都很小，加之夜斗没有刻画人物五官，黑子实在看不出夜斗写了什么，赞叹了一回他的画技就放开了。

　　另一幅画描绘的是一扇大门。

　　朱红色大门造型古朴，高大厚重，门上的装饰却不是铆钉铁环，而是被碗口粗锁链困住的，两具只剩一半的骷髅，它们一左一右分立大门两侧，手肘屈于胸前，失去皮肉的手指紧紧抓住门缝，似乎想开启大门，又似想单纯地做个守卫。寥寥数笔勾勒出诡秘大门，其森冷锐利之气仿佛能捅破纸张迎面而来，饶是黑子也不由失神。

　　「你该看的是这张。」敏锐觉察黑子不对，夜斗一把抢走图纸，把安全的那张塞给黑子，「这是尸魂界外围，如果你『死去』了，应该会到达那里。」自然死去又没有执念，会立即进入轮回，然而如今人欲浮杂，越来越多的亡灵需要通过尸魂界作为中转。

　　「……嗯、这些人是？」

　　「你们口中的死神。」

　　「死神？」明显一愣，黑子比划了一下，「死神不该拿着镰刀披着黑斗篷、或者拎着锁链，身形超乎常人吗？小说、神话里都是这样描述的。」

　　「拎着镰刀的是外国的死神，嗯，当然，现在外国的死神也跟过去不一样了。」

　　从未做过这样的讲解，夜斗有些为难，他组织措辞道，「你就将『死神』当做一个组织的统称吧，不同国家和地区有不同的死神机构，像尸魂界就是走复古风，死神队伍由极为强大的亡灵组成，武器一般为『刀』；而英国死神穿西装打领带，每个死神都佩戴眼镜，用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剪刀』；唔，还有□□那边是『十殿阎罗』和『十八层地狱』……」

　　说到兴头上，夜斗滔滔不绝，连旁听的雪音听得惊叹连连，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

　　直到服务员进门，这长篇大论才告一段落。

　　一人一神一神器，前两者存在感低到近乎无，后者干脆不是人类，年轻的服务员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一拍脑袋，赶忙进来收拾。

　　「……」

　　相视无言，黑子也不提醒服务员，跟夜斗打了招呼走出门去。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他偷偷从后门走进教室，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干什么去了，黑子？」刚落座，前排的火神就半侧过头，低声询问，「你回来的太晚了。」

　　「嗯，去吃了大餐，很抱歉没给火神君带呢。」

　　「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一眼看到上课走神摸鱼的大个子，教鞭砸在黑板上，大声点名，「火神！把第三段翻译一下！」

　　「啊？噢！」吓了一跳，火神站起来，飞快寻找到课本第三段，流畅的英文便从口中吐露出来。火神不擅长应付考试，但他的口语相当不错，语音中没有日本人天生的僵硬感，每个单词都清晰和缓。当他舒缓了表情垂目朗读，眉目便柔和下来，被午后阳光笼罩着，仿佛天生的光源体。

　　火神君其实长得非常帅气呢。

　　撑着下巴，黑子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如果不是因为看起来高大凶恶不好接近，火神君只怕早被各种各样的情书淹没了，啊，没准里面还会有男生的？毕竟，海归可是很欢迎的。

　　「很好，坐下吧，火神。」中年教师点了点头，不再计较火神的走神，「火神后面的同学接着念下一段。」

　　「嗨。」

　　一堂课很快结束，侧过身，火神正准备询问黑子之前的行程，就发现凝聚到这个方位的视线。这些目光来自同班同学，他们仿佛重新认识了坐在这个位置的人，目光中惊讶与赞叹并存，说着「我们班里有这个人吗？」、「啊，黑子君就是他啊。」一类的话。

　　火神不喜欢这样的视线。

　　「大家都在看火神君。」手下飞快抄录课堂笔记，黑子抽空抬头，笑容清浅，最近他的表情渐渐多了，情绪波动却并不大，「读书时的火神君很帅气。」

　　「啰嗦！」收回目光，火神没好气，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有一半目光是向着他去的啊！

　　——等等！

　　「黑子你的存在感——」

　　像今天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每当老师说到『火神后面的同学起来继续』时，黑子后桌的人就会下意识站起来回答问题，明明是那样显眼的发色，却总被不经意忽略。黑子本人看起来倒不介意，大部分问题都让后桌去回答，偶尔主动回答吓人一跳。

　　而这一次，黑子的后桌没有站起来。

　　黑子可从没因为回答了问题，就这样『引人注目』过。想着，火神半是不爽半是高兴，神色复杂难言，『凶恶』的表情让望向这边的眼神都少了一半。

　　「我想我大概能控制我的存在感了，火神君。」写下最后一个句号，黑子把课堂笔记还给火神，道，「就像蓝堂君说的，『想被看到时被看到，想消失就消失』，这样的感觉吧。」

　　「哈？完全听不懂，不过是好事吧？」

　　「也许。」

　　「可你怎么一下子就能控制了？你遇到了什么？」关于黑子的事，火神总是非常敏锐。

　　「试了一下，就控制住了。」眨了眨眼，黑子选择性地给火神科普『亡者的世界』，听得火神这个无神论者都开始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上帝』存在。

　　刻意带偏了话题，叫火神不再纠结他的存在感，黑子按了按眉心，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倦色。

　　当夜斗提及『尸魂界』的死神们大多身着『死霸装』，唯有队长级别的会在死霸装外披上羽织时，黑子没说他对那身服饰感到熟悉，仿佛是某个时刻曾经见过有人身披羽织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然后……

　　模糊的记忆破碎不堪，黑子无法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念头是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并未说谎。关于他的存在感，他只是试着想『希望被看见』，就被人们『看见』了，仿佛有什么存在在为他实现愿望，改变存在感成了可以自控的事，毫无缘由且不可思议。

　　真是、太奇怪了。

　　凝视着火神高大的背影，黑子握拢手指，圆滑的指尖刺进掌心，一阵硌痛。

　　虽然是『影子』，但他并不想与他的『光』有太大不同。所以，还是不要告诉火神君好了。

　　之后的日子毫无变化，他们每天只是训练训练再训练，城凛实在太年轻了，他们只能努力争取在比赛前再进步一点，配合再默契一点，再强大一点。

　　时光飞逝，转眼，城凛与桐皇之战已在咫尺。

　　然而在赛场上，黑子发现，青峰大辉，不在桐皇的首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