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失色的世界》渔夫G

37、037

　　暮色四合，城凛一行顺利出了黑主学院。

　　黑主学院位于市郊，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学校，最迟的一班公交车却在傍晚，冬日末班车的时间还会提早些，一旦太阳光彻底消失，就不会有任何车辆经过，城凛一行即将乘坐的正是最后一班。

　　蓝堂英和驾院晓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城凛的队伍，丽子等人不知道他们『护送』的缘由，黑子却能从二号的瑟缩里知道这一路危险丛丛。

　　他不由想起那些人类祖先们代代相传的诡秘故事。

　　每一个故事都在诉说着，夜晚是属于魔物的时间，百鬼夜行，群魔乱舞，妖异肆虐大多发生在夜晚，而这群生活在黑夜中的吸血鬼为什么会摆脱黑暗，融入人类社会呢？

　　等车时，蓝堂凑了到黑子身边，略有别扭道，「喂，黑子对吧。」

　　「嗨。」

　　「你很奇怪啊。」

　　「喂！你这家伙——」

　　下了结论，蓝堂顺便白了似乎想帮黑子「出头」的火神一眼，「我又没骂他，急什么急？刚才比赛时我就想说了，黑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的身体和意识反应不太协调啊。」

　　「……哎？」愣了一下，黑子坦然，「是的，我之前出了车祸，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哼，我就说。」得意了一下，蓝堂道，「你的存在感，嗯，既然你想到了利用你的存在感打球，就没想过反向运用？所有人都看不到你，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这两种状态不都很有趣吗？」

　　黑子骤然认真的视线充分满足了蓝堂的炫耀心，他继续道，「在球场上，你的存在感很低，这低存在感能辅助你传球断球，可当运动量超过你的体力极限，你本身的存在感就会提升，不利于传球……对吧。」

　　「是的。」

　　「所以才说你这个人很奇怪，你的存在感就像一条弧线一样，当它在最低时的运用你已经找到了，那当它在最高呢？存在感高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你身上，不自觉忽略了你的同伴们——就像，黑色的影子慢慢变得像光一样抢眼。」

　　漆黑一片的世界忽然闪出光芒，前行的道路仿佛变明亮了些，黑子思索着蓝堂的话，冥冥中，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不，应该是很久以前他确实做到过！

　　少年一贯毫无情绪的眼睛瞬间闪亮起来。

　　「不过现在的你太弱了。」

　　蓝堂浇了冷水，「体力也好，反应速度也好，弱的不像样，也许这些是你存在感低的根源所在——就像那种弱的让人连看都不想看的家伙。」

　　「但是啊，在我知道的人类中，『存在感』这种东西是可以被调控的，足够强大的人在他们想的时候会平庸地仿佛一无是处，而在需要的时候，又光芒万丈，像是天然光源。」

　　黑子茫然，「……可是，我是影子。」

　　影子是不需要发光的，它的存在只是用于衬托光的强大，当光足够强时，影子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意识深处，那个声音如是说道。

　　「笨蛋！光也好，影也好，当它们做到极致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光的极致，是明亮到所处之处再无阴影，影的极致，却是吞噬所有光线，让世界归于黑暗。你觉得影子弱小，只是你还没达到极致而已。」

　　公交稳稳地停在了站牌前。

　　「难得见你关心人类。」望了眼远去的公交车，驾院晓调侃他别扭的同伴，「枢大人一定会惊讶的，除了优姬你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类』……」

　　「别开玩笑了。」

　　蓝堂扭头，「这只是之前的赔礼而已！蠢地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可是天才蓝堂英啊！随口提点两句就够他们裱起来膜拜了哼！」

　　「是是是，只是赔礼。我有好好交代司机把他们送回『人类世界』，虽说他只是LevelD，但力量还算不错，也没人会不长眼地动我们夜间部的客人，安心吧。」

　　「……我才没担心！」

　　「啊啊，好吧，是我多嘴了。」随口应着，驾院晓慢慢往校园中走。

　　夜幕下，被黑暗所笼罩的黑主学院渐渐失却白日的活力，显得森然冷寂，日间部的学生们已经各自回到寝室，从现在开始，是夜间生物活动的时间。

　　城凛一行被送到市区，之后各自回家。

　　比赛中体力消耗过多，火神懒得做晚餐，便和黑子一起在街边的拉面店里解决晚餐，火神吃了两碗半，那半碗还是黑子拨到他碗里的。

　　饭后，路过M记，黑子又钻进去买了一杯香草奶昔。

　　「哈，饭量这么点你还喝得进去香草奶昔？」

　　「奶昔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面无表情道，黑子看了火神一眼，重点瞄了下他怀里的汉堡，「吃那么多不怕把胃撑坏吗？还是说，火神君其实不是老虎妖怪，而是行走的胃袋妖怪？」

　　「胃袋妖怪？那是什么啊！你这家伙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火神炸毛，两根分叉眉都立起来，看起来凶神恶煞，「我还想说你是香草奶昔妖怪呢！这么白，这么冰，还、嗯，还喜欢香草！」

　　「那真是我的荣幸呢。」

　　「没在夸你啊！」

　　抱怨了一句，火神恶狠狠咬了两口汉堡，浓郁的芝士味充满口腔，他心情好了些，反正斗嘴从没赢过，他都习惯了。正腹诽着，火神发现黑子停了下来，目光紧紧锁定他们身前约两米的半空，虽然仍面无表情，浑身肌肉却都绷紧了。

　　愣了一下，火神猛然意识到黑子与他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黑子必然看到了什么。

　　「黑子？」

　　侧身挡住黑子，火神凝神看了看，却一无所获。他有些痛恨自己看不到，却被黑子按住手臂，身材瘦削的少年脱离他的保护圈，转身反而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种时候还是我来吧，火神君。」

　　水色双瞳中映照着常人看不到的景色，黑子抬头，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安静趴伏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的野兽。

　　不同于之前看过的怪物，这只白色猛兽甚至能用『美丽』来形容，皮毛洁白光滑，仿佛散发着莹光，庞大的身躯线条流畅，丝毫没有臃肿感，金色的兽瞳闪着无机质冷光，眼角与眉心的鲜红符文印记冲淡了这种冷意，反而显得高贵雍容，反而让黑子想到了神社中供奉的神像。

　　「你有何贵干？」

　　黑子不觉用上了敬语，直觉告诉他，对方与之前想吞噬他的怪物都不同。

　　巨大的猛兽压低了身体。

　　「你的身上有他的味道。」一抹成熟的男音响在黑子耳畔，「告诉我，他在哪，人类。」

　　「他？」

　　「夏目、夏目贵志，他在哪里？」

　　心中的惊讶并未表现在脸上，黑子反问，「你找『夏目』做什么？一个妖怪，找人类？你是谁？」

　　猛兽并不回答黑子的问题，它喷出一口热气，巨大的身体威胁似得凑近了黑子，似乎耐心正被消耗殆尽，「你认识他，告诉我，他在哪？」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找夏目君。」黑子毫不松口，「否则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即使死。」

　　「呵，我要你的命没用，人类。」猛兽哼笑，却也毫不避讳，「他是我的契约者，他没有按时来找我，我来找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只可惜他的气息被人屏蔽了，否则我怎么会需要你。」

　　「契约？」

　　沉吟了一阵，黑子不辨真伪，他拿出手机道，「我需要找人来验证你的话的真伪，不介意吧？」

　　「呵。」

　　见对方只是冷笑，黑子便当它同意了，拨通了夜斗的电话，他现在能想到的能帮上忙的只有夜斗，可是铃声响了足有一分钟，直到黑子想挂断时才被接起。

　　「你好。」

　　「……沢田君？为什么夜斗的手机在你手里？」

　　「是黑子？这位夜斗的情况很不好，如果有事你可以之后再联系他。」另一边的声音平静至极，于是黑子知道此时接电话的是另一个沢田纲吉，他强硬道，「夜斗君出事了？告诉我你们在哪！」

　　另一边的声音略有玩味，「你来了也没用，人类、都没有用。」

　　「在哪里？」

　　长久的沉默后，黑子得到了一串地址，他的目光落在猛兽身上，人类没用，那么妖怪呢？它看起来对他们没有恶意，如今夜斗有危险，能不能拜托它来帮忙？

　　「你想做什么，人类？」

　　「我希望你能帮忙。」黑子面不改色地说出请求，「我的朋友正陷入危险，人类帮不上忙，所以……」

　　「你说的是夜斗神？」它刚才听了一耳朵。

　　「是。」

　　「哼，如果是神明出事，人类确实帮不上忙，不过也不会添乱就是。」立即猜到是什么麻烦，猛兽冷哼，伏下身道，「看在夏目的份上，上来吧。」

　　没想到对方那么好说话，黑子有些惊喜，转身对火神道，「那火神君，我先——」

　　「我也要一起去！」

　　「可是……」

　　火神看不到猛兽也听不到它的声音，只能凭黑子的『自语』猜测他们的动作，他讨厌与这份不同，就像被隔绝在黑子的世界之外，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听着黑子，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的，要么带上我，要么谁都别想走！」

　　「可是火神君看不到，感觉不到，也摸不到吧。」

　　简单的字句刺人心肺，黑子拉起火神的手走了两步，握着他的手掌置于半空中，那里是猛兽的前爪，金色兽瞳瞥了黑子两眼，猛兽没有制止。

　　「火神君感觉到了吗？这里存在的东西？」

　　什么也没有。

　　看不到，感觉不到，即为不存在。

　　火神蓦然白了脸，懊恼，无措，茫然，痛苦，各种情绪飞快更替交融，他整张脸庞都仿佛扭曲起来。

　　「哼，麻烦的人类。」

　　许久，猛兽出声打破了这难言的安静，「想看到不是没有办法，反正不用很久……」说着，它对火神喷出一口气，它们化作奇怪的符篆飞快钻进火神眼睛里，仅在他眉心留下一个记号，火神只觉脑袋一懵，再睁开眼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一只巨大的白色野兽趴伏在不远处的地上，美丽地令人炫目，平凡无奇的夜空中飘散着雪花般的莹白色不明物体，窸窸窣窣，如同下了一场光之雪。

　　这就是黑子眼中的世界吗？

　　慢半拍地想着，火神满脸茫然，然而当视线转向他的同居人，他骤然发现少年也在发光，虽然非常微弱，与猛兽相比那光芒浅淡的不值一提，就如同暗夜中最晦暗的星子，在他眼中却显眼至极。

　　「火神君看到了什么？能看到也能摸到了吧？」

　　「黑子……」

　　张了张嘴，火神想说什么，又被猛兽打断了。

　　「行了，看到了吧，不要磨蹭了！」不耐地低吼，猛兽低下头颅，「快点上来，之后带我去见夏目！」

　　挂断电话，纲吉看了眼手背上深紫色的印记。

　　之前不过跟夜斗接触了一下，夜斗身上的印记就流窜到他的身上，刚开始它不过米粒大小，不认真根本注意不到，然而现在它已经蔓延了正个手背，还有向手臂转移的趋势。

　　据说，它叫做『恙』，是妖魔所带来的一种不净之物，能够通过接触传播。

　　——可它不会传播给人类。

　　站在屋前的高大男子挡住房门，一脸戒备地道，「你是谁！」

　　「我是谁？」

　　透明的冰晶冻住了整只右手，少年微笑，「我当然是人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