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摩先生的梅子酱》瑭爵

3、第 3 章

　　第四章
　　“对了，餐厅里那是……”真夜除了逛街外，好奇八卦也是天性。
　　相叶弘树闻言浅浅地苦笑：“是我自己先迟到惹她生气，我们关系一直不太好。”
　　真夜没再多问，毕竟他们还不熟。看情形，那该是他的女朋友吧？不过看那位阿姨虽然保养不错，却也三十几了，姐弟恋？
　　这话她当然没有说，而是再次邀请弘树做她的模特。
　　“不用正式的，兼职就好。”真夜想了想：“我会付薪水。”
　　弘树笑了，伸手摸了摸真夜的头：“在餐厅里我其实尴尬死了，要不是你拉我出来，我恐怕都不知道怎么收场。就当我还你人情吧。”
　　真夜一愣，她从来都很反感刚认识的异性对自己动手动脚。可对弘树却没有任何异样感觉。反而觉得很自然。
　　相叶弘树也怔住了，他不是那种见漂亮女孩就摸的色狼，可刚才就是好希望能拍拍她的肩，摸摸她的头，让她觉得安慰一些。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呃，喝咖啡吗？”真夜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啊。”摸了摸鼻子，弘树脸颊微红，跟着走到了室内小吧台前。
　　“你喝什么？”
　　“卡布奇诺。”
　　真夜将一杯花式卡布奇诺推到他跟前，自己则端起蓝山咖啡，刚抿了一口就发现弘树盯着咖啡杯没有动。
　　难道是在陌生女性家里不好意思？
　　不至于吧。
　　就在真夜想开口问时，弘树先解开了谜团：“有盐吗？”
　　“哦，当然有，你要几勺……呃？！”真夜瞬间瞪大眼睛，她有种听见蓝沫菜谱的赶脚。
　　弘树脸更红了，乌黑的睫羽微微颤动：“我都是咖啡加盐……”
　　“……没事，我家还有个妹妹，她曾经喜欢过一阵咖啡加生鸡蛋。”真夜说完，心中一动，低声嘟囔：“他也喜欢咖啡加盐。”
　　“什么？”
　　“没事，一勺够吗？”
　　“通常都是一勺半。”
　　真夜眉尖微微一皱，连加的量都一样。
　　“呐，你真的喜欢你的那位女网友？”
　　“嗯，我觉得她很特别，那种特别就像……”弘树端着咖啡杯沉默了几秒后抬头望着真夜：“就像你。”
　　真夜心悸动了下，慌忙移开视线，真是的，天天见帅哥，居然还能被花了眼。弘树放下咖啡杯，继续说：“原本我到这之后犹豫过要不要跟她见面，眼看着明天的颁奖晚会结束后我就要回国了，今天终于下定决心约她出来，但她却没回复。”
　　“很失望吗？”
　　“不，是失落。我以为她会跟我有一样的感受。但也许是我自作多情。或者她当我是色大叔也说不定。”弘树自嘲地笑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你的她也在柏林？”
　　“是啊，她跟我说她是为人们带来美丽与艺术的工作者。”弘树露出欣然的笑。真夜咬了下嘴唇，终于问出来：“她的网名不会是叫梅子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弘树微微惊讶，随后语带关切：“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不……”真夜很想说我就是梅子，但脑海里闪过餐厅里那一幕，突然就又转变了话锋：“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真夜沉默了，很多异性都会说我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结婚，可往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她没想到，就连自己很心仪的人也来这一套。
　　“你没事吧？”
　　恍惚间，相叶弘树已经探着身子，凑到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凉的触感，亚麻般的肌肤，可以感觉到指肚上的薄茧。想起那人曾经说过，他喜欢用笔写字，电脑屏幕显得很冰冷。她曾经很感慨他的与众不同，现在却疯狂地想逃离。
　　“对不起，你请回吧，模特的事就当从没说过！”
　　不等弘树反应，真夜就一扭身钻进休息室，锁上门。
　　再见，多摩先生。
　　第五章
　　稍微知道德国巴赫家的人都知道，巴赫家的大家长是个作风严谨的大魔王。作为排行老二的姐姐，真夜承担着对抗大魔王以及保护幼小弟妹的艰巨使命。她是个阳光女孩，不过阳光总要有乌云衬托，这种时候她没法向大哥倾诉——那位护短出名的大魔王会立刻不问原因地灭了惹到他家人的所有神魔鬼怪。而对弟妹们抱怨，他们有时候也听不太懂。
　　真夜姐姐为了排遣郁闷，重新变为阳光开朗好御姐。她选择了网络。
　　多摩先生就是她的第一个网友，也是唯一的。
　　作为巴赫家的女儿，她普通朋友很少，为了出席各种宴会场所，也没精力打理空间微博，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但多摩先生还是出现了。
　　她还记得在跟多摩先生聊了将近半个月后，她才知道原来多摩先生是要找他另外的朋友，却记错号码，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她。而足足半个月时间，他居然都没发觉自己找错了人。
　　就这样，梅子跟多摩先生成了好朋友。
　　俩人似乎都没多少时间跟精力打理空间微博。真夜当初存了私心，不想别人知道她是巴赫家女儿，所以什么资料都没填，也没公布任何照片。
　　这一聊就聊了三年，他们之间从没断过联系。虽然彼此交换了手机号，但除了短信，谁也没通过话，瞧过视频。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约定，谁也不想破坏。
　　浪漫之所以浪漫，往往因为隔着一层纱。
　　真夜没天真到幻想对方是绝世美男子，专等着她这黑马公主。但偶尔她也想过，对方应该是个清隽如诗，有着温柔笑容的人吧。
　　事实证明，相叶弘树确实很符合标准。但他隐瞒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太恶劣了！她最反感这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行为。
　　但，真的是这样吗？
　　准备发布会的真夜接到一封短信，那是多摩先生，也是相叶弘树发来的。很简短：今晚晚会结束，我就要回国了。后面是署名跟一处大酒店地址。
　　要去吗？
　　不要去吗？
　　要去吗？
　　不要去吗？
　　这些问句在真夜脑海里膨胀，发酵。让她捻转反复，终于将手里T12号颜色画笔涂到白墙上。
　　去！
　　我真夜什么时候优柔寡断过，不过是去看一眼，说声再见而已。难道还怕他吃了自己？何况，他也根本不知道梅子就是他那天遇见的疯女孩……
　　想好这一切，真夜拎起提包，交代两句便出了工作室。在走廊里，她遇见了里希，这位被她丢在餐厅里的金发美男好不容易振作精神打算立刻求婚。
　　“真夜，你听我说……”
　　“等我回来再说。”
　　“不，我必须现在说……嫁给我吧！”
　　沉默两秒钟，真夜拍拍他的肩：“香橙冰激凌不错。”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就飞身奔出走廊。
　　里希愕然地望着她的背影，捉摸着自己的求婚跟冰激凌的关系。猛然响起真夜曾经说过她喜欢卡布奇诺跟香橙两种口味的冰激凌。不禁摇头苦笑。
　　那你现在这样急匆匆，可是要去寻找你的卡布奇诺？
　　既然是香橙，那就还有一丝希望吧？
　　第六章
　　以前多摩先生提过，他是写字的。真夜猜测过，那应该就是作家吧。似乎搞艺术的都有通病，就是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越小，作品就越出色。真夜就常调侃自己是西西里岛来的裁缝。
　　环球大酒店今夜就只有第六十二届全世界文学金鹰奖颁奖晚会。
　　能来此的都是名流，以真夜的身份，没邀请也是不能进来的。当然，她有个万能魔王哥哥。凯尔代表巴赫家族出席盛会，捎带脚就带着真夜进来了。
　　“你什么时候对晚会感兴趣？”
　　“刚刚。”
　　在躲开大魔王质疑的目光后，真夜开始四处搜寻相叶弘树的身影。很快，她就在人影攒动中找到了他。或者确切的说，是他的女朋友。
　　紫丁香洋装少妇摆着一张晚娘脸，只有当别人给她敬酒时才赏光露点笑容，高贵如维多利亚女王。
　　真夜腹诽，分明没我年轻，没我好看，没我身材好。
　　紫丁香少妇旁边站着的就是相叶弘树，他依然穿着上次那套日式礼服，彬彬有礼地应对，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看着这样的人，就觉得岁月静好，无比安定。
　　想到这样的多摩先生最终还是不属于自己，真夜心一阵痛。但她是骄傲的黑马公主，既然不属于自己，那就放手让他飞吧。
　　看，自己多伟大。
　　真夜都想为自己叫好。
　　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好中途退场。她平常再怎么嬉笑打闹，还知道自己身上流着巴赫家的血，这种时候，她不是真夜，她是巴赫家后裔。
　　颁奖主席宣布着获奖名单，一个个或金发或白发的人们登台，鞠躬，获奖感言，臃长的像裹尸布。
　　终于，那个充满东方气息的名字从主席嘴中吐出。伴随着庄重的音乐，相叶弘树登台了。
　　真夜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或者说看不清。因为人太多了，而且她还借了个假面戴戴。
　　她等着听模式差不多的获奖感言，然后再伤感地在内心同他告别一番，然后从此天涯永别，再不相见。她都酝酿好做回悲情女主角的情绪，台上的相叶弘树却迟迟没有开口。
　　灯光下的他整个人都蒙上了淡淡光晕，有点像隔着玻璃窗的仿真人偶。
　　席间窃窃私语，猜测着他为什么不肯发言。
　　真夜也有点焦躁不耐，甚至有点担心。他该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我……想找一个女孩。”清澈如水的声音静静流淌，人们一下都安静了，竖着耳朵听他说什么：“我们在网上聊了三年，我也爱了她三年。我们看不见彼此，但在我欢乐时，痛苦时，沮丧时，她都在我身边。我也愿意在她难过时，喜悦时，无助时，守在她身边。”
　　“过了今晚，我就要回国了。我只想告诉她一句话：为你，我愿意留下来。”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不少贵妇热泪盈眶，就好像她们是被表白的对象。绅士们也对年轻人的勇气与爱情表示理解。可是谁也不知道今晚的女主角是谁。
　　主席情绪激动的演讲着，似乎他已经看头藏在宴会里的那名谜样美少女，鼓动着她要勇敢地站出来。
　　真夜从没想过他会这样说，在暗骂他笨蛋的时候，泪水已经留下来，让她不得不摘下面具。她的视线模糊，所有景物都歪歪扭扭，她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被蛰了一下，又痛又甜……
　　“梅子……”
　　轻声呼喊就在耳旁，相叶弘树不知何时已经走下台，站在真夜面前。
　　已经顾不得说什么，哭得一塌糊涂的真夜扑过去抱住他，周围响起一片掌声。而真夜仍紧紧拽着弘树的衣服，抽噎地问：“你，你是骗子！”
　　“我没有骗你啊。”
　　“你，你有女朋友……”
　　“哈？哦~”弘树扑哧一声笑了：“她是我小妈，我的继母。你要同未来婆婆吃醋吗？”
　　“婆，婆婆？”真夜还有点没缓过劲来，愣愣地呢喃着。
　　而迎接她的则是轻柔甜蜜的吻，轻轻的，虔诚的。
　　尾声
　　后来，真夜才知道，那天相叶弘树当众告白并非他想玩浪漫，而是他弄丢了自己事先准备的演讲稿。
　　后来的后来，真夜才知道，餐厅那次相遇是意外，但弘树在来柏林之前就查到了真夜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但为了遵守约定，他从来没提起过。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真夜为了惩罚弘树装蒜，她决定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跟他交往。
　　“你看，日本离着德国这么远……”
　　“我都说了，我会留下来。”
　　“里希人其实也不错，我们认识也蛮久的。”
　　“我人也很不错，认识地也很久！”
　　“里希选的巧克力味道不错……喂！你别都吃进去啊啊！！包装纸吐出来啊啊啊！！！”
　　某天，真夜一本正经地问正在看杂志的蓝沫：“你说，左边卡布奇诺冰激凌，右边香橙冰激凌，你选哪个？”
　　“两个都吃，你说的。”蓝沫懒洋洋地合上书。
　　“哎呦~好妹妹~”
　　“这个嘛，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饿了。”蓝沫露出迷人的笑，冲不远处的某些人喊道：“准姐夫们~我姐说她想吃烤肉啊~~”
　　“哎，来喽！”
　　耀眼的阳光透过枝叶茂密的绿色屏障，晕染了一地的斑驳阴影，几只蝴蝶翩然飞来，停落在花朵上。几声欢乐的笑闹惊扰了它们，又悄然离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