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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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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卿径直走进永安当,第一眼就看出与从前一处大大的不同来:大堂门厅正中高挂一块“有当无类”的牌匾,正是景天的父亲一直以来所追求所坚持的理想。
柜台里的人正拨动着算盘,发觉有人走进,头也不抬:“粥和馒头都在隔壁呢,您走错了。”
徐长卿微笑拱手,叫了一声:“丁伯,您好!”
柜台里的人猛的抬头,将挂在鼻子上的西洋镜提了提,连忙就三步并两步的迎了出来:“哎呀,我说今早喜鹊直叫呢,原来是徐掌门要来啊!”
徐长卿见丁伯一脸的喜不自胜,自己便不觉也受到感染般绽放出个笑容来。
“我说徐掌门,你走在路上可千万别这样笑啊,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呢!”说得徐长卿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丁伯一拍脑袋:“你瞧我这个老糊涂,景天掌柜在里面谈生意呢,我去帮你叫他。”
景天谈生意。
这句话有两个亮点让徐长卿很是好奇,一是谈生意,二是景天谈生意。
他忙摆手:“丁伯,我自己进去找他便是了,您还要照看着生意。”
“徐掌门你可是贵客,若是这样,我可就太过失礼了。”
“丁伯,您别这样说,我也想给景兄弟一个惊喜。”
“那好吧,您就自己去吧,从后面的小门进去,左边的房间就是了!”
徐长卿朝丁伯拱了拱手,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才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有人说话。
“赵老板,你这青铜酒爵最多也就给你一百两,再没有多的了!”
“景老板,你...你这也...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汉朝皇宫里用的物件!”
“赵老板,这典当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再说你是这里做丝绸的大户,一时没钱周转,过个三五七日还怕没钱来赎吗!”徐长卿几乎能想象景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朝着那位赵老板抛了个媚眼。
徐长卿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不想搅扰了景天谈生意,又听里面继续说着话。
“我这酒爵可是古物,少说是两千的货!”
“嘿嘿,赵老板,这进了典当铺,免不得要贴个虫蛀鼠咬的牌儿,您说是吗!”
接着听人叹息一声:“一百就一百!谁叫我今日就短那么些银子呢!景老板,你这生意可做的太精了!”
“不敢不敢,赵老板太夸奖了,麻烦你去前台兑银子!”景天嘻嘻哈哈的笑声听来熟悉而亲切。
接着就有人拖沓着步伐走了出来,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出现在门口,不想门口站了一个人,小眼睛翻着将徐长卿打量一番,忿忿的走了。
徐长卿等他走得远些,一步向前,口中叫道:“景兄弟!”
景天一脸得了宝物的兴奋表情,一只脚踏在竹椅上,一只脚横在竹椅上,手中拿着方才收的货物呵气,正展开袖口想去擦拭。忽而听到这一声叫唤,手中的动作停了,脸上的笑似乎都僵住了。
“白豆腐!”景天几乎是哇的叫了一声,青铜酒爵也不要了,鞋都来不及汲上,就如猫儿见了小鱼干一样的朝徐长卿扑了过来:“你个徐手下真没良心,这都一个多月了,你才想起来看我,你踩个剑不是嗖的一下就过来了吗!”
在永安当,徐长卿再没有机会皱眉头,景天手舞足蹈的跟徐长卿讲了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渝州首富的快乐经历,不时有不明小水滴四处飞溅:要知道整条街都是你的那种翻手云覆手雨的感觉是多么多么的良好:自己收购了永安当两边及后面街的商铺,然后闭着眼睛一顿乱拆,终于得了一片儿够大够可心的地儿修建“三侠楼”,修建第一天便是举城百姓都来帮忙,连工钱都不愿要;猪婆现在是唐家堡的绝对大当家,唐泰唐芷芸每天必须探望照拂三位以上的孤寡老人,否则当天就没晚饭吃;没想到□□也在自己产业之中,猪婆跟自己闹了三天别扭非要关了赌场办学校,老子大男人不跟女人计较,关就关了,大不了以后在家里自己抓骰子玩,结果□□的地板一挖就塌掉了,这才记起来□□下面有个该死的霹雳堂!几个人抓这头想了半天,干脆将就□□的地板都掀了改建游泳池,省得天热时候大家在江里游泳不安全。
徐长卿开始还正襟危坐的听着景天讲故事,后来却被景天逗得乱没形象的直笑了一个下午,微笑,咧嘴笑,几乎比他出生开始所有的笑的总和还要多。笑是一种很神奇的情绪,可以将身体和心中所有违和的东西都一一排解。眼看着天色晚了,景天接过徐长卿为他倒的茶一口喝了:“怎么今天猪婆还没回来!”
“或许唐家堡有事耽搁了。”
景天撅嘴:“整天就知道操心唐家堡。”
“那是唐姑娘的家,这是自然的。”徐长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吃,景天叼着茶杯睨见徐长卿的袍子少了半边角,一把抓在手中:“我说白豆腐,你自虐狂啊!”
半截被切断的袍子,徐长卿澄澈的眼睛里浮上几许尘埃,不动声色的从景天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服:“来渝州的路上弄破了,晚上换下来补补就好了。”
“你都是仙人了,飞来飞去的,天上还能有什么能弄坏衣服,你一定是衣服破了舍不得买,你身为掌门都这样,你手下那一锅小白豆腐一定被你虐待得吃不饱穿不暖。”
徐长卿对这种无赖话一向都言辞匮乏,两片眉毛习惯性微微皱起:“景兄弟又在说笑了。半个月前景兄弟托人送上山的衣服食物够蜀山用度半年有余,长卿又怎会虐待门下弟子。”
“切,你个白人。”景天一挥手,一脸你这个回答真无趣的表情,一眼瞧着徐长卿眉心那一点皱,心中老大不快,忽然就朝着徐长卿欺身过来,趁着徐长卿错愕瞬间,一手摁了一边眉毛往两边抹:“你个嫩豆腐一天到晚的皱眉头,比清微那老头儿还老气,什么事情那么苦大仇深的,你老大命令你给我笑!”
景天把徐长卿的眉毛揉来揉去,一张俊脸也变得滑稽可笑。即使跟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徐长卿不由的有点脸红,却见景天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靥,反而觉得是自己太过矫情。
这时门口飞也似的跑进来一个人。雪见一头撞进永安当的大门,大叫:“菜牙!不好了!”
一抬头,见景天跟个白衣飘飘的人闹做一团,定睛一看,雪见喜道:“长卿大侠,哦,不,徐掌门!”
“猪婆,你回来了啊!”景天这才松了徐长卿无辜的眉毛,窜到雪见身边拎起她浓长的头发上下打量:“今天那么晚回来,又买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雪见反手一把抓回自己的头发,动作娴熟得如同蜀山弟子使用入门仙法仙风云体术,接着还回头瞪了景天一眼。徐长卿慌忙站起,拱手道:“唐姑娘好,你还叫我长卿就是了。”
“长卿大侠,你在这里就好,你快帮我去看看花楹吧!”
“花楹?”两人同时问道。
“是的,花楹自从回到唐家堡的百毒楼本来更加精神,连变土豆的时间都少了,可是今天突然怎么叫都叫不醒她,我给用了各种毒物小零食引诱她,都没有反应,我...我...我怕...”雪见说着说着大眼睛里积满的液体就要往下落。
“哎呀妈呀,我的姑奶奶。”景天双手合十高举过顶,差点就要参拜了:“你可别哭别哭,老子最怕女人哭了!”
雪见不听,一手抹着眼泪一边跺脚,景天越说哭得越大声,景天拿她没办法,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指着徐长卿:“你看,这个白人在这里,一定有办法的,你再哭我就叫徐手下不给花楹治病。”
雪见果然立刻不哭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徐长卿:“对啊!有长卿大侠在,花楹一定没事的。”
徐长卿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两人一人拉了一只手径直朝唐家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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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禁地专门收藏各种毒物的百毒楼中,徐长卿面前摆了一个放在精致花盆里的土豆,确实跟外面阿婆卖的那种土豆没有任何区别,放入厨房也会被大师傅削皮清炒或是炖肉。所以,这事儿略有些麻烦。
徐长卿拇指和中指慢慢分开收了仙法,掌心中浅金色的光线渐暗去。
“长卿大侠,怎么样?”
“花楹体内强反而弱同,实骨而虚肌,真气不行气脉不通,仙法无门而入,不得其神。”
景天与雪见对视一眼,齐声道:“讲人话。”
“若唐姑娘没搞错的话,感觉上这就是一颗普通的土豆。”
“啊?!”两人又是齐声。
“你这个死猪婆,拿了个真土豆来耍我们!好在我徐手下厉害,一看就看破你的诡计!”
雪见急得跺脚:“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你们,她是花楹,真的是花楹,唐门百毒楼高级单间怎么可能放一颗土豆在这里!”
徐长卿将土豆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皱眉思索着对策。
“既然唐姑娘肯定没有搞错,那么我试试用蜀山探子的稀音心法能不能查出花楹姑娘到底怎么了。”
徐长卿退到桌后的矮塌上结跏趺坐,凝神,两手都捏了心法手印,在胸前结了一个扣,再将手印中溢出的瑞光引入睛明穴。他猛然睁开眼睛:“我感应到了,花楹姑娘相当痛苦,似乎是和五毒珠有关。”
“五毒珠?是个什么宝贝啊?”景天泛泛眼睛。
不料雪见一击暴拍打在后脑勺上:“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宝贝!”
“咳咳”景天挨了一下,并不发火,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沉声道:“那么,白豆腐,该怎么办?”
徐长卿站起来将衣衫整理好,坐到桌边皱眉凝思。片刻,他脸上闪过一丝悒郁,眉头也皱得更深。
雪见耐不住性子等他:“长卿大侠,你倒是说个话啊。”
“唐姑娘,长卿虽然修道之人,但是毕竟还在人道之中。花楹姑娘是妖兽,她是隶属阿修罗道的妖,长卿也不知如何能救她。”
“那.....那.....花楹不就是死定了吗?”雪见说着大眼睛里面又积满了液体:“花楹是我最好的姐妹,呜呜呜!”
景天一瞧慌了神:“白豆腐,你快去问问常交叉,他不是最有办法的吗?”
“我想,这世间只有魔尊重楼知道如何救花楹。”徐长卿齿间吐出“魔尊重楼”四个字的时候,心突突的跳了一下,眼前似乎又见到蜀山中紫萱艳红的唇与他纠缠的画面,他恼恨的甩了甩脑袋。
“红毛?”
“阿修罗道中众生分类最为复杂,但凡妖魔精怪中上而有为者皆为此道,此道之中众生最须得谨慎,若为善则可入天道,若为恶则极易入饿鬼道与地狱道。魔尊重楼是修为极高的群魔之皇,虽是魔却也可统管妖精怪族类,既然花楹姑娘是妖,自然在他掌控范围之内。”
景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是那个红毛怪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上哪里找他去啊?”
“别急,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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