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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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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发少年就像看戏似的,看着周边场景飞快的旋转。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另一个房间,夜雨听禅已经换上新的家居服饰,正坐在案几后面。案几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瓶酒瓶和四盏翠绿色的酒盏,而盘腿坐在黑发女子正前方的三个人有两个是他见过的。
满脸刚毅,腮边有胡渣的大叔是铁川流年;那个笑的乐呵呵,十分忠厚老实的中年胖子是长景忠次郎;还有另一个上次没来,是一个长得十分妖孽的美少年,他手里还拿着一叠纸。
“殿下,情报出来了。”妖孽男向夜雨抛了个媚眼,同时递上纸张,可惜女子面无表情的接过东西,一点也不为所动,倒是铁川状似“无意”的捅了美少年一肘子:“达政,别去挑逗殿下了!”
道臣达政瞄了夜雨一眼,发现自家老大早就不理自己后才怏怏不乐的坐下。
蓝染则绕到夜雨身后,看清纸张上都写了什么。
“据臣调查那日详情,发现当日所有在场之人,或被杀,或贬职,或远调。综合来看,都离开了王域。但臣通过重金收买相关负责人得知,那日还有一人所处位置特殊。
源流翔,王室御用的三弦琴琴手,为王室服务已有35年,身世清白,为人安分守己,明哲保身。娶有一妻,育有一子两女,儿女皆为王室工作。
那日,源流翔本来参加宴会的表演,但快轮至他时,因其胃病发作,被换下场后休息。待他缓过劲后,因不想引起他人注意,便从专供表演人员离场的侧门而入。在侧门的方位,正好能见到亲王殿下与陛下的位置侧面。刺杀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刺客之剑贯穿侍卫长后,源流翔看见,陛下一把抓过没有丝毫战斗力的亲王殿下,挡在自己的身前....事后,为免卷入政治争斗,源流翔趁着混乱,原路退回休息室,假装未曾出来过,不巧被一侍者撞见其出去又回来的古怪行为,才被吾等获取了消息。”
夜雨读完一遍,又仔细地再读一遍,直到把上面的每个字都记入脑子里,方才把情报丢给铁川和长景:“自己看吧。”
两人头凑头的看了一遍后,脸色都不大好。毕竟,堂堂亲王被自己的皇兄拿来当挡箭牌,传出去对王室和灵王本人的声誉影响极大。但更重要的是——夜雨听禅是亲王的唯一的个孩子,当今灵王是她的叔父,太子则是她的表兄——这得多复杂的关系啊!一旦双方斗起来,那就可谓是王族的内斗了。而且他们三个都是夜雨一系的人,也是夜雨所依仗信赖的心腹,阵营已经在无形中划分了。
三个人都紧紧盯着女子的每个表情和举动,蓝染也坐下来,看她有什么反应。
夜雨忽然笑起来,这为她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些许邪魅的神色。她亲手为他们和自己斟满酒,然后执起其中一盏,送到嘴边却停住,奇怪的看着他们:“喝啊,怎么不喝呢?”
几人赶紧拿起酒盏,夜雨又说:“干了!”
“干!”大家听话的碰碰酒盏,一口喝掉酒盏里的清酒,随后又盯着她。
放下酒盏,夜雨表情不变,只是目光深邃了不少。
“诸君.....”她停了下来,部下们竖起耳朵,不敢走神。
“.....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她自称“孤”,而非“我”,她终于做出了抉择——她要为那个人报仇,无论凶手是谁,她对他发过誓的。
那三个人好像松了口气,,为自家主公的果断选择感到庆幸。他们齐声说:“此为吾等之荣幸!”
少年看着神色放松下来的三人,却只觉的悲哀,是为她感到悲哀——他几乎能看见,她原本光辉的命运在此出现了重大的转折点,无法逆转,亦无法回头。可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鼓起所有的勇气等待答案的降临。没人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是悲哀,是痛苦,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也可能几者皆有。
蓝染突然有点感谢这段记忆被封印出来,这让他多了一个途径去了解她,哪怕这只是她茫茫人生中一个小小的片段。
“那么....流年,达政,我们回前线吧。”女子站起来,明明比部下们都矮,可气势宽广的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又稳重的如同巍巍高山,令人心悦诚服。
“是。”铁川和道臣微微鞠躬答道。
细心的长景想到一个问题:“那么后天的亲王殿下的葬礼您不参加了吗?”
夜雨拾起衣架上的白色羽织,信手披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说:“那种虚伪的仪式,不去也罢。父王我已经祭奠过了,就让真田管家和忠次郎代表我去吧。忠次郎,这边就靠你了。”等下次回来,就动手吧。
“是!定不负殿下的厚望!”
四人迎着阳光走了出去,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背影。蓝染看着他们的高低不一的背影,仿佛看见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当他恍惚之际,周围的一切,又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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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距离蓝染戴上了新眼镜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那晚的记忆黑烟消散无踪,夜雨那边没有半分异样响动,倒是一如成日的吵吵闹闹。蓝染简直无法想象,回忆片段里那个目光冰冷、一心复仇的她,怎么变成如今这般啰嗦热心的模样。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用故作欢喜的语气来调侃人生。
纵使如此,以他的敏锐,也才能偶尔捕捉到那些话语背后透出轻微的遗憾和不甘。
你在痛苦什么,夜雨听禅.....或许该说,什么让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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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牢房里,唯有一豆烛火稳稳地燃烧着,照亮整座囚房。
白发女子侧躺在榻榻米上,一手握着日记,一手在上面写着什么。现在是午后,蓝染的空闲时间,也意味着他有空和自己聊天。
“蓝染,咱们说好的肉呢?”她随手写下这种无节操的句子,反正节操早在入狱那会儿就掉了一地,要用的时候捡起来,拍拍灰,就可以了。
远隔许多空间的真央校园里,褐发少年坐在高大的银杏树下,才刚把空便当盒放下来,见到这句话,不由得手一抖——他忘了。
“忘了吧?”
你都猜到了还问。
“不会又是没钱吧?”对方又来咄咄逼人的一句。
其实,早在之前几个月期间,像什么“在下迷路了啊实在抱歉”、“找不到您说的那家店在哪可能是倒闭了吧”、“有人在叫我回来再说”之类的借口都可以列成一张借口清单了。
“唉...你是没钱吧?”最后,耐心被消磨殆尽的夜雨无意间发出哀叹,却收到一个“是”字,这让她气的连续好几天不理这个小混蛋。
但最后还是因为她太无聊了,死皮赖脸的凑回去,蓝染居然很大度的接受了她的道歉,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瞎扯,关系倒是拉近了一点点,没再加敬称,而是直接称呼对方的姓氏。夜雨愿意聊天纯粹是没事可干,蓝染是想从谈话中挖出更多对他有用的信息。
让时间回到这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丰神俊朗的褐发少年捧着一本黑色硬皮的本子,随意的坐在茂密宽大的树叶下,阳光乘着叶间的空隙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他正认真的记载着东西,嘴角噙起一丝柔软温暖的笑意,远离尘世的气质顿时油然而生。这般美景,让路过的几个女生不由自主的微微侧目。
“喂,铃木,那是蓝染同学诶,不去打个招呼吗?”其中一个女生碰碰她旁边的清秀女生,然后满意的看着那位少女的脸红到耳根。
“不了....”铃木声如呐蚊,像是为坚定信念,便又重复一次:“不用了....”
“嗯?”她的好友故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真?的?不?用?!”
“我不想打扰蓝染同学的学习....”铃木的脸红的快冒烟了,转身就跑。
“等等我啊!别跑那么快!”朋友急忙追过去,也跑不见了。
少年好似不经意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自从那次的鬼道课意外后,铃木同学见到自己就变得怪怪的,他有那么可怕吗?别人都说他戴上眼镜后变得更加有风度了啊.....算了,先对付眼前这个本子妖怪再说吧。
“蓝染,外头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夜雨懒洋洋的问他。
尽管少年的直觉在大声叫嚣着“不好了”,但他还是诚实的回答她:“已是秋季了。”
秋季吗....白发女子咽了咽口水,虽说日本料理不刻意讲究时节,但一些食材还是秋季最肥美的啊!
黑皮日记本抖了抖,终于来了句暗藏杀机的话:“那外面的人这会儿都吃什么呢?”
蓝染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答案,可他不敢说,一说出来,那人定会哭着喊着要他买....
拜托,您是隐士诶!还是贵族诶!什么东西没尝过?!还有,就算他买回来又怎样请她吃呢?无论自己怎样旁敲侧击,她都从未说过她的隐居地址。
“让我来告诉你吧!”夜雨等的不耐烦了,自己揭开答案,并开始奋笔疾书:“到了秋季,海胆已经肥美可人,海蟹也到了一年中味道最好的季节,松茸、秋葵等时令蔬菜应该可以上桌了,跟别说贝类、虾类、鱼类等一年四季都有的东西.....”
她停下笔,烛光照的那双黑色瞳孔变成了火焰般灼热明亮的颜色,在黑暗空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妖异的光芒,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蓝染回了的一句,平平淡淡,看不出悲喜:“所以呢。”
所以....?
所以....!
“我要吃东西!”上诉的美味食物,随便来一样就好,死也可以瞑目了吧。
“好。”少年轻松答应了。
这次居然答应了!夜雨震惊了两秒钟,回过神来,随即死死咬住这点。
“你确定?”没办法,两千年没吃肉,突然见到希望,她自然不会放手。
“我确定。”少年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至于吃什么....他可没答应是肉啊,夜雨只说要吃“东西”。“那到时我该怎么给你送过去,夜雨?”
女子的脸上绽放出耀眼的笑容,高兴地写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