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杂记》李风

3、对Every Twenty Minutes的一些补充

　　先写一点昨天忘记了漏掉了的东西。
　　我吧，每次从舞台上刚下来的时候都是感触最深刻的时候，那时候就想说，我要写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可是剧院离寝室好远啊，等回了寝室开了电脑开始写，就总会遗漏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昨天写的时候，就漏掉了排练过程当中的趣事！
　　和剧本真心熟悉起来，是排练的第三天。有了我自己的部分理解，August也特意在排练之前讲述了一下剧本的大致中心思想，再加上那时候我和Elle对走位已经比较熟悉了，就开始在情感投入方面下功夫。
　　先是从头来了两遍，然后August觉得说Elle在我爆发之后太淡定，不够针锋相对，就让我们从我那句“你他妈还喜欢出轨是不是！”开始来。
　　我去这就是个悲剧。
　　那句台词是我的人物情绪爆发的临界点，我本来就要喊，但是那句话的英语原文是“And being untrue to your wife!”，你念一下就知道，“untrue”这个英文单词真的很难吼得响亮。
　　然后August就一直跟我说啊，你再大点声，再大点声！
　　我最后就有点哭笑不得了：“You know I’m Chinese and the word “untrue” is really hard for me to pronounce loudly.”（我是中国人好吗，untrue这个词我真心发音发不响啊……）
　　然后他说：“Yes yes yes I totally understand. But just tryyour best.”（我知道我理解，你再试试再试试！）
　　我真心想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吼了好吗，你那张脸上哪里有像是理解了的表情啊？！
　　……败给他了。
　　我被迫站在台上吼了三遍这句台词，他才勉强满意。
　　然后，悲剧来了。
　　“就从这里开始往下演。”他说。
　　于是我们演，然后演完了。
　　“再来一遍，不用从头，从Cornelia那句And being untrue to your wife。”
　　又一遍。
　　“Thank you guys you did a great job! Let’s Start with ‘And being untrue to your wife’ again.”（非常好非常好，再从你他妈还喜欢出轨是不是开始来。）
　　……
　　“Great! Start with that line again.”（棒极了！再从刚才那地方开始。）（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连重复那句台词都懒了，或者说我们已经习惯了从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了……）
　　到后来，他认为我完全没问题演得非常好，每遍都是在挑Elle的毛病，可我们还是从那个地方开始来……
　　等到第二十四遍（……我他妈真心都在数了我勒个大去）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Why do you just love that line so much!”（这句台词招你惹你了啊怎么老从这开始……）
　　他非常欢！脱！地笑了一下说：“I just love it when you say that line.”（你那句台词说得真的太好了。）
　　你！大！爷！
　　哥们儿你绝对玩我呢吧！我找借口说我是中国人所以你找我麻烦呢吧！对不起我错了行吗！您能饶了我不？
　　真是无言以对。
　　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从第六遍开始我已经能吼出声，并且融入非常浓厚的感情进去了，我自己也非常喜欢自己在说这句台词时的心态、表情、动作，甚至开始喜欢这句台词本身——但是还是觉得他是故意使坏的……
　　就好像我说我是中国人会有发音问题一样，是真话，但就是因为是真话所以才令人不爽且无言以对。
　　等到那天整场排练结束，我嗓子都哑了。（……T_T）
　　August还很淡定地鼓励我们说我们演得很好……
　　我现在由衷地希望有一天我排我的剧的时候能选他来当我的演员……我也希望像这样往死里折腾他！！！！尼玛太气人了！老子也要当导演！摔！
　　然后表演前一天的排练结束。
　　Elle：“你觉得我明天应该穿什么？”
　　彼时我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橙色吊带长裙，特别飘逸，颜色也很亮，搭配小白夹克，August希望由此体现出我是一个有感情乃至感情丰富的纯洁善良的角色。所以他对Elle说：“她（指我）穿白的，我希望你穿些黑色的衣服。”
　　Elle：“黑色夹克？”
　　August：“嗯。你有紧身的裙子还有裤袜吗？都要黑色的。就要显得你很性感很混蛋经常出去勾三搭四的那种。”（……）
　　Elle：“嗯嗯，我觉得我应该能找到一些吧……”
　　我：“等一下等一下，如果她穿裙子的话，那我们就是同性恋伴侣了！”
　　August（呲牙笑）：“是呀是呀，本来你们两个就都是女生嘛。”（……）
　　我：“……那我不可能叫她George啊，如果她是女生的话。”
　　August：“哦对，我们得另外给她想个名字。El（这是我们对她的简称），你想叫什么？”
　　Elle：“……”
　　我：“……”
　　August：“肯定不是George。”
　　Elle：“Emma？”
　　August：“哦，那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混蛋（……）。换一个换一个。”
　　我：“她本来的名字行不行？El？”
　　Elle：“我觉得大概可以……？”
　　August：“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让观众觉得说El本人真的是个人渣。”
　　Elle：“……”
　　我：“……”
　　August：“快快，还有什么？”
　　我：“……Pepsi？（百事……？）”
　　两人爆笑。
　　我连忙解释：“呃，因为你们说想要个混蛋的名字，然后我高中有个老师姓这个，然后我们全校都不怎么喜欢那个老师，当然我没有那么讨厌她，她是个好老师，只是她太……”严厉了。
　　事实上那位老师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师，认真，负责，就是有时候有点不讲理特别喜欢给D（D=detention，课后留校处分，国际学校老师最常用的一种处分，一般用于上课无理由迟到早退不写作业不穿校服或者顶撞老师的学生，但是我们这位热衷于给D的老师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给D，比如校服里面穿了毛衣然后外观看上去不够整齐（……），比如围围巾戴手套（……），比如脚上的单鞋不是光皮鞋而是毛料皮鞋（……），比如袜子上面有一朵花（……），比如上课的时候没集中注意力（真心说我勒个大去这种事情她居然能发现！）之类的，所以全校所有学生都不喜欢她，因为她不光会给自己的学生D，还会给根本不是她班上、她压根管不着的学生D），才遭到学生们的排挤。（这句话当中的括号有点长接不上的话诸君无视括号再看一遍就懂了。）我们都喜欢叫她佩佩，因为她姓氏的开头是PEP。但我想她应该不是叫百事，这么搞笑的名字我不可能不记得的。不过也无所谓，差不多就行了，我本来也没想针对佩佩，她是个好老师，嗯。
　　August：“好想法。把这个名字带到台词里试试。”
　　我：“You are such a cynic, Pepsi.”（你真是个愤青，百事。）
　　Elle：(⊙_⊙)
　　August：(⊙_⊙)
　　我：“……好吧对不起我做不到……o(>﹏<)o”捂脸爆笑遁走……
　　August：“接着想！”
　　Elle：“简（Jane）怎么样？”
　　August：“简（Jane）不像是混蛋的名字啊……不过说到J，琼（Joan）倒是不错。”
　　Elle：“对对，这是个人渣的名字！”
　　我（听错了）：“约翰（John）？那不是男生的名字吗？”
　　August（大笑）：“不是约翰，是琼。约翰-琼，听出区别不？”
　　我茫然摇头。
　　两人爆笑。
　　Elle：“不行，如果她发不来这个音我们就不能用这个名字。”
　　August：“嗯，再换一个。”
　　我：“那个，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个琼，为啥是个不好的名字啊？”
　　两人再次爆笑。这次我是完全没懂了。
　　August：“Cornelia，英语是一门很搞的语言，如果你有机会千万别学它，会把你逼疯的。”
　　我：“……我学了十几年的英语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两人再度爆笑。不过我知道这次他们为什么笑，所以也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我又问：“那约翰是混蛋的名字吗？”
　　两人大笑。
　　August：“约翰绝逼是个混蛋的名字！”
　　Elle：“嗯，是的，绝逼是。”
　　我：“……”
　　August：“随便吧，天啊，想个混蛋人渣的名字怎么就这么难呢！”
　　Elle：“是啊，剧本本身真是不错，乔治实在是个绝妙的人渣名字。”
　　我：“……乔治……女生的话，乔治亚怎么样？或者乔治安娜……”
　　Elle：“……说到这，我倒是还真有个叫乔治安娜的朋友……但是我们大家都喊她乔治，她也让我们喊她乔治……”
　　August：“对哈，其实乔治也可以用来喊女生的。”
　　Elle：“那就还是叫乔治？”
　　August：“嗯，保留乔治，还是叫乔治好了，还显得亲昵。”
　　我：“……”所以我们他妈在这罗嗦了半个多小时是为了什么！
　　然后又说回服装。
　　我说：“我的头发明天怎么弄？”
　　我的本意是，要不要梳起来还是就这么散着？我相信他们听懂了。
　　August：“全剪掉。”
　　我：“……啥？！！”
　　August噗嗤一声笑了：“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让你剪掉。我是说，你看我的头发~”说着，他特别骚包地一撩长发……看过前一章的诸位应该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他拥有金棕色的猥琐长发（……），梳着中分头……好吧也许他自己觉得这样很好看，但是我真心……无法认同啊啊啊啊！
　　我只能干笑。
　　“你这样挺好的，”他笑着继续说，“就这么散着吧。”
　　……
　　哥们儿，我原来也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可是你他妈在把我的头发和你那猥琐的发型做类比啊！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发型产生了怀疑啊！
　　Elle看着我纠结的表情，估计是理解了我的想法，遂大笑出声。
　　于是这一天的排练就愉快地（……）结束了……
　　所以你们懂吗！一群学表演的疯子凑到一起时可怕的后果！
　　如果你笑了。
　　这个欢脱的舞台，正期待着你的到来。
　　于2013年9月20日星期五，Hiram College，East Hall，310C，寝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