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知笑

19、第十八章

　　自幸村书房出来，不二并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到了愚己亭。这突然的变故无疑让他有些失了主张，虽然原本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自己已经不知道这消息到底几分真假，他有些心烦意乱，想要再弹那首曲子，那首本是为裕太而作的曲子，这次，是为自己而弹，好让自己静下来。

　　修长的手指娴熟地在弦上翻舞，游走，熟悉的曲调便潺潺地沁出来，一样的波折，一样的悠远，起初还带着些躁动，慢慢地，便趋于平静，安详，淡淡的伤怀。不二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遍一遍地抚琴，同一首曲子，反复的流溢，如同神谕的安抚。就着琴声，不二想到了很多，年幼时和小虎，裕太，龙马一起，背着由美子姐各种折腾，稍长时，南次郎前辈带着龙马离开，然后姐姐离开善林园，后来，姐姐失去了联系，不久，龙马带着忍来到善林园，现在，自己也出来了，善林园里只剩下裕太，小虎和忍了。不二无比怀念年幼时，那时大家都在，每天都过得平淡，快乐，转而又想到，即使是年幼时，佐伯崎香也是不在的，在自己和小虎都还未记事时，崎香就离开了，具体的情况，直道现在，不二都不甚清楚。想到这里，不二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来，他双手成掌，迅速却稳当地压在弦上，委婉的琴声有些震颤地消失在不二的掌下。

　　不二一手按着额头，平定了下心绪，然后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亭外的清美。

　　清美手里拿着斗篷一步步进得亭中，停在不二身旁，又将斗篷披在不二身上：“当心着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幸村说的。”

　　“幸村？”不二有些奇怪。

　　“丸井送过来一幅画，说是幸村交待的，幸村说要是你没回去的话，应该就是在这里了。”清美在石凳上坐下，笑起来，“并且还特地嘱咐，让我拿了斗篷过来，别让你着凉了。”

　　不二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吁了口气，然后看着清美，却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清美依旧笑着。

　　“浅川说了谎，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在立海出现，我是说，6年后的现在。”不二说着，脸上虽然看似平静，但是清美还是可以肯定，不二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的那样，不是一味的焦躁，更多的是沮丧？

　　清美心中有些愧疚，或许早就该告诉他，浅川的话不可全信，只是自己太犹豫而没有说，现在看到不二这样，清美不免有些后悔，但终究，她还是坚持不去说太多，一切都顺其自然便好了，终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如果被责怪，被怨怼，自己都会甘愿接受，只是私心里，希望这一切都能在幸村平安无事之后，变数太多，对幸村没有好处，清美想着，觉得很矛盾。

　　白石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摇了摇头，稍稍后仰便往椅背上一靠，看幸村只是坐着发呆半晌都没有动静后，又兀自叹了口气。于是幸村便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白石大概就会站起来踱来踱去了。

　　“藏之介，你怎么了？”幸村适时开口问道。

　　“6年前的事，当时在场的人全都失去记忆，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开始有了些恢复记忆的苗头，”白石说着又叹了口气，“而单凭一张画像要想找到不二由美子，就更加不可想象了。”

　　“如果不二由美子也是在那时一同出了事，或许可以作为另一个线索。”幸村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线索？就当假设是真的，这又算什么线索？根本无迹可寻，所有在场的人不是失忆就是失踪，甚至……”想到幸村忍的死，白石的话无法继续。

　　“谦也进京就是为了这事吧，当时有几位护卫现在都在皇城了。”

　　“嗯，然后剩下的是原先那些个衙门里的官差，我这次来立海一部分也是为此而来。”

　　“你先前倒不曾提。”幸村看似埋怨的话却没有埋怨的意思。

　　“还不是因为，我刚歇口气，你就忙着替那不二周助说话了。”自小便是情同手足，在幸村面前，白石毫不斟酌，“明日和真田便寻着去探问了。”

　　“若不是你俩，我可不一定放心。”幸村紧接着应了一句。

　　“那你还不亲自去？”白石第三次叹气，满腹了然，“你身体如何了？”

　　“有清美和柳在，你就少替我操点心了。”语气虽是淡然，但白石的关心，幸村心中是知晓的。

　　“清美虽然有法子，可毕竟对医术还是我擅长。”白石起身想要为幸村搭脉。

　　“可你虽医术了得，却对我这副病体没辙不是。”虽然有了不二的墨玉片后，状态整体都确实好了些，但幸村还是避开白石想要搭脉的手，起身反手拽着白石手腕朝外走，“我们也有些时候没好好一起吃喝聊天了，明天又有事，趁着今天就先叙叙兄弟情谊好了。”

　　第二天，不二本打算自己再去找浅川问个清楚，因为心里有事，整夜都没睡好，迷蒙间，天已经亮了，于是换了衣服就出门了。刚刚出了郡王府，才走没几步，就见幸村一身便服倚在拐角处，不二正在奇怪幸村这一大早的这般打扮，又躲在街角里，莫不是要去做贼？

　　见不二过来，幸村冲着不二招招手，又摇摇手，然后转身顺着巷子拐了进去。不二一时不解，只好跟了过去，刚刚跟进巷子，幸村就拉着不二开始跑，虽然跑的不是特别快，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让不二差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跟上幸村。又拐了几个弯，等到幸村停下来，不二发现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街上，只是比刚刚离王府远了不少。

　　不二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词儿来揶揄幸村的打扮，幸村却先开口了：“不二，你下次小心点，雅治跟踪人的本事可好着呢。”

　　“仁王君？怎么了？话说你这是要去体验民情么？这身打扮。”不二依然还没找到合适的词儿，但是话已经脱口而出。

　　“不想让他们跟着。”幸村看着不二，笑得意味不明的说，“好了，快走吧。”

　　“等等幸村。”不二赶忙拉住转身就要走的幸村，“拐带郡王爷这个罪名，草民可担不起啊。”

　　幸村横了不二一眼：“你的性子我可是摸得八九不离十了，就别装了。”

　　不二无奈地摇头：“你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什么主意。”幸村见拉不动不二，便不去管他，自己往前走，笃定不二会跟上。

　　不二叹口气：“我的目的地简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你真以为能摆脱那只尾巴。”料想幸村也是知道一定还是会被跟上的，不二的问句就完全成了陈述句。

　　“呵呵。”幸村笑起来，“当然不是，不过是想绕绕他罢了，被跟着是肯定的，不过既然要跟，就别指望能轻松跟着就是了。”

　　“你还没绕够？”听着意思怎么感觉接下来还得绕上好几个弯子，若平时倒是乐意一起逗逗仁王，但今天是真的有事，不过，算了，这样也不错，反正浅川又不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