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密语是糖糖

21、【二十章】你不寂寞吗？

　　躺在她的身侧，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体温，就已觉得特别幸福。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了这样的感情呢？
　　穆启然在浓浓的夜里，紧抱着怀里的人儿模糊的想。

　　“啊，又是你。”小女孩大概一个人玩的太久，有些无聊。笑嘻嘻自沙坑那边踱步过来，粉蓝色的大口袋背带裤，裤管高高挽起来，有红色的沙粒，自她衣服上刷拉拉落下来。脚上是一双白色压红边的球鞋，鞋带撒开来。
　　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柔软垂在眉梢，露出一双灵动的眼。
　　双手插在大口袋里，站在他的面前，歪着脑袋看他。
　　“你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呢，不寂寞吗？”她问。
　　他被吓了一跳，真厉害啊，这小屁孩，一眼就看穿了他。
　　那时候，她才多大？十岁？十一岁？
　　他不知道。
　　只记得那时候他读大二。母亲去世后，家里格外的冷清，父亲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妹妹还小，爱哭，总是无缘无故发起脾气来，整天嘤嘤啼哭，怎么哄都哄不下。
　　有时候，他觉得家里的空气阴暗的都要长出苔藓来。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宁愿在学校里发呆，也不愿意早早回那个家去。

　　校舍后面的小操场，很少有人过来。很安静，适合发呆想事，或者放空脑袋。

　　每天下午，他都会过来，在长椅上坐一会，手底下翻开的书搁在腿上，仰脸看着天空发呆。
　　突然听见女孩的笑声，清灵灵的一把，像一阵细而疾的风，一下钻进人的心里。
　　回头，就看到她，光脚跪在沙坑里玩沙土。
　　小孩子的脸蛋，圆鼓鼓的婴儿肥，白润水嫩，太阳下，脸颊上有了细汗，红色的沙粒粘在她的脸蛋上。
　　手掌上也沾了沙子，她却浑然未知，还时不时的用手背蹭一蹭脸蛋。当然，脸被她蹭的更脏了，花猫一样。

　　“那你呢？不也是一个人？”他学着她的口气，好笑的问。
　　“那不一样，”她的样子十分认真，嘴巴向着林荫深处撇一下，说“我在这里等爸爸，他一会就来接我回家。”

　　因为是等待，知道那个人迟早会来，所以不会觉得寂寞吗？
　　他想追问，却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屋子里的陈设，才想起来自己是睡在了她的房间，心底微微惊动后悔了一下。
　　又自嘲的抬手抚额。真是可笑，人就睡在她的身边，做梦居然还梦到她。
　　“你不寂寞吗？”
　　她早就不记得了吧，那个总是坐在沙坑旁边的长椅上的人。
　　她问过他，会不会觉得寂寞的人。她早就不记得了。

　　打开窗帘，天色已经大亮，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再次头疼抚额，真是太大意了，早晨应该乘着她没有醒来，悄悄起床离开这里，不然被保姆或者晰然闯进来……
　　更讨厌的是，让她看到了这样的自己！
　　这样想着，又皱了眉，抬手拿出衣兜里的电话。
　　是父亲打来的，他莫名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苏小格自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发觉紧紧抱住她，躺在身侧的人吓了一跳。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借着微弱的光线，才看清他的脸。
　　很是疲累的样子，眉头微锁，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嘴唇不高兴的抿成一条线。
　　吸——
　　这人，连睡着的时候，都不放松下来，这样一幅对自己无比苛责的样子。
　　她抬手，手指虚虚自他的眉峰掠过。
　　听见门外轻轻的响动，心底猛然打了一个突。
　　他，他怎么会在我的床上。一惊却没能而起，身体被他整个紧紧团在胸口。其实应该将他一把推醒，赶出门去就好。可是看看他那一脸的浓浓睡意，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毕竟他最近刚刚接手公司的事情，这么久才在她眼前露面，想必应该真的很忙。
　　苏小格憋着的一身力气，又卸了下来。身体缩了又缩，只为摆脱他的长胳膊大手，又花了不少力气。

　　潦草的收拾了一下，就悄声开门下了楼。
　　穆卓轩一向的习惯，吃早餐的时候翻阅报纸。虽然他近日都不在家，但佣人亦对他的习惯早已墨守成规，早早将当天的报纸摊开来摆在餐桌上。
　　苏小格心里乱糟糟的，走过去，无聊翻一翻。

　　当天的法制报，头条就是一宗大型扫毒案件报道。
　　……我国武警部队，在广西龙州破获一起重大跨境贩毒案件，特大毒枭陈刚（越南人，陈刚为中国化名）在抓捕过程中，中弹身亡，其余17名皆已落网。
　　其贩毒团伙头目张强，于12月13日23时在缅甸小孟拉被擒获，在押解回国的途中遭人暗杀身亡。

　　新闻配图中，那张特征过于鲜明的，横切眉峰的刀疤脸，让苏小格猛然惊坐起身。
　　而另外一名死者张强，也是她曾去颜钰家的时候，电视里扫过一眼的高瘦男人。
　　她还记得颜钰当初冷厉的眼神，声音自齿缝里挤出来，说“这人，实在该死！！！”
　　还有达语，闻声一凛的表情。突然就有一个骇人的想法，自脑海里冒出来。

　　等穆启然接完电话，追出去，已经晚了一步。
　　一直在医院里伺候着的刘嫂回来了，红肿了的双眼，一抬头看到坐在桌前的苏小格，就停住了脚。
　　抬手摸起眼泪来。
　　“刘嫂——”
　　“小姐，节哀吧。”她说。
　　……
　　“节——哀——”苏小格微微皱了眉？
　　突然缓缓起身，定定的看住刘嫂的脸。
　　“夫人她，夫人她昨晚半夜就，就走了！”
　　夫人？！刘嫂说的夫人是谁？苏小格呆愣的表情，抬眼，茫茫的双眼，脸上的表情空的让人心疼。
　　“我也刚接到电话，”穆启然自楼上快步下来，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抬手紧紧揽住她的肩膀，拍一拍。“我这就去开车，我们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