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旧金山》海妍

18、chapter 18

　　广州

　　这座现代化的城市，跻身于中国三大城市之列，与北京上海齐名，真的是实至名归。

　　在广州广电中心的发射塔对面，有一幢非常高的建筑。这幢建筑的老板是一个女子，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岁月对她是公平的，似乎是在对悲惨的过往进行弥补，她显得很年轻。

　　“董事长——”秘书敲门进来，喊了一声正在发呆的女老板。蔡丽丽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招呼秘书过来。

　　“调查的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查到，南京市的出租车租赁公司，就是徐姓男子的，他是南京市最大的出租行业的巨头。我也已经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和工商局的打过招呼了。他要承包旅游大巴的注册事宜，工商局已经拒绝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破产了。”

　　蔡丽丽收到反馈的信息，心里很是满意，等秘书离开，她慢慢转回办公桌前的落地窗。她视线的前方，有一架飞机缓缓起飞，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给了远在北京的关亚杰……

　　关亚杰今天是第一天去市里医院报道，医院里的老医生联合欢迎关亚杰的到来，他同时也没有忽略掉那些女护士眼中赤裸裸的爱慕。

　　“真是后生可畏，小关同志那么年轻就是咱市立医院的内科主治医生。这几年，在国外喝的洋墨水恐怕不少吧？”其实仔细一听，这些长辈对关亚杰还是有着轻视的。不会有人喜欢比自己资历年轻却要和自己同样等级的。

　　市立医院的工作人员不少，占地面积有七千平米，分为急诊部，住院部，和研究部。配有急救车八辆，供给血站有三个合作点。

　　等欢迎会过后，关亚杰被安排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了。关亚杰虽然资历尚浅，但是在领导一再劝说下，他还是拥有了一个人的办公室。

　　有人心生羡慕，也有人心生嫉妒。这是人之常情，关亚杰并不理会，他做的就是好好做个医生。救死扶伤，是自己的职业道德操守。

　　但是，他工作时也有自己的原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因为是初到医院，自己还没有亲自操刀手术的例子，老医生们也不方便给关亚杰安排手术，只好走个形式，让关亚杰舒舒服服的在办公室里呆着。

　　他打开手提电脑，连上网后首先和弗兰克联络。MSN打开，弗兰克和珍妮的脸出现屏幕上。珍妮做了个鬼脸，对着关亚杰说：“杰森！我和弗兰克要结婚了！听到了么？我们要结婚了！”

　　“恭喜——“关亚杰只有最诚挚的祝福。

　　“是的，就是这个星期的周末！我们的蜜月旅行要去北京，亲爱的，等着迎接我们！”弗兰克在那头兴奋的说。

　　“弗兰克！没想到，一直说要晚婚的你，结果却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早结婚的。”关亚杰也无法预料这样的安排。

　　在斯坦福念书的时候，一个公寓住四个人，弗兰克和自己睡上下铺。大学里，男人的世界除了女人，就是专业。每晚夜谈，都会高谈阔论。弗兰克总会一副清高的模样：“我要做最后那个结婚的人！我爸规定，只能找一个俄罗斯女孩儿。”

　　谁也没有想到，弗兰克成为全寝室里第一个要结婚的人，而且未婚妻珍妮还是英国人。

　　“杰森，你懂得，有时候缘分来到，挡也挡不住。真正的爱情，不分国界，不分种族。”弗兰克说。

　　珍妮的脸又凑过来：“杰森！莫斯科真的很漂亮，不过那边很冷。弗兰克的家里会有很多的波斯羊绒毯，他会把毯子都盖在我身上。还有，弗兰克的爸爸妈妈很喜欢我。”

　　“那很好，你首先就解决了复杂的婆媳问题。蜜月旅行，来北京我很欢迎。我的房间很大，随时欢迎你们。”

　　珍妮兴奋的镜头调向身后的房间：“杰森，看到没有？这些都是弗兰克和他的爸妈一起为我和弗兰克未来的宝宝准备的。”房间里，可见淡蓝色的装饰。有着婴儿床，书桌，小自行车，还有摆放整齐的婴儿服。

　　“看到那么多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该送你们什么了。”关亚杰因此感到很为难。

　　“杰森，你什么都不需要送，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弟妹——”珍妮打趣道。

　　“是呀，杰森，我看其他那两个哥们好事将近了，你怎么没有动静？”弗兰克正经的问。

　　“弗兰克，我刚刚到医院上班，人际圈子还没扩大，怎么可能有认识的女孩儿？你放心，我要是有女朋友了，一定第一个通知你们。”关亚杰会心一笑，才反应过来美国和现在的时差。

　　“好了，你们早一点休息吧。我先去忙了。”弗兰克朝关亚杰招招手，珍妮送来一个飞吻。关亚杰切断视频通话结束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他想，会是谁呢？

　　“进来——”关亚杰合上笔记本，拿起眼前的档案做做样子。他一抬头，看见来人是一个陌生的胖胖的女护士。

　　“你好，有事么？”关亚杰不认识她，只能客气的和她交流。

　　刘菲菲早上看到关亚杰的时候，早就芳心暗许了。只是碍着全院那么多女护士的情况下不好当众表白只能利用上班的空隙时间来认识认识这个大帅哥。

　　“你好，我叫刘菲菲，我是内科主治医生的——不是，我是说，我是护士，一名护士……”

　　“……”

　　刘菲菲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不禁惊叹：“啊——关医生，你用苹果啊……”说着，刘菲菲上去摸了一摸。“我的心肝啊——这苹果五要多少钱啊，还有这个Mac air book得要多少钱啊——”

　　关亚杰能感受到来自刘菲菲羡慕嫉妒的复杂心情：“只要肯努力工作，多少苹果都不是问题，但是别傻的去卖肾。”

　　“那个，关医生，你的电话号码是——”刘菲菲说着就要翻开关亚杰的手机，拨打自己的手机号码。唤醒电源键，解锁界面是一道奥数题目。刘菲菲看到题目已经傻了，更别说花时间解出来。

　　“010xxxxxxxx。”关亚杰适时报出自己办公室的号码，他可不想自己在私底下也受到别人的纠缠。

　　刘菲菲的眉角有些抽搐，主治医生办公室的号码大家都是知道的，况且每科室都会相互转接。她想要的是，十一位数的个人手机号码啊。

　　“你有事么？我看外面好像还挺忙的。”关亚杰好心提醒，他已经看到了护士长朝这边找人了。

　　“啊——我要先走了。关医生，我们常联系啊，记住，我叫刘菲菲啊……”看着小胖妞离开，关亚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关亚杰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来自广州的母亲，关亚杰关好门接了电话。

　　“杰杰，怎么样，工作还顺利么？”母亲还是爱着自己的，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关亚杰的工作情况。

　　“当然，我在医科院呆了将近半个月，现在被调来市立医院了。这里的同事对我都很好。”关亚杰实话实说。

　　“再好，你也要提防着点，知道么？”蔡丽丽风风雨雨的摸爬滚打，早就对人有了戒备之心。

　　“我知道。”关亚杰知道母亲是对自己好，只能点头应承。

　　“妈，你呢？胃还痛不痛了？我给你寄过去的那些药和东西，你有没有按时吃？”蔡丽丽望向自己办公桌上的药品。“有，当然了。妈每天都按时吃，有时候忘了，秘书会提醒我的。”

　　蔡丽丽身体不好，但是她会用尽一切办法，看着徐家如何先垮掉，她才会让自己有倒下去的机会。

　　“杰杰，妈妈有些话想和你说。”关亚杰“嗯”了一声，表示愿意倾听。

　　“你听完妈妈的话，晚上别忘了给你爸烧一炷香。”关亚杰有些紧张，他知道母亲有可能会告诉自己关于父亲的事情了。“你爸年轻时的时候，在钢铁厂工作，有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哥们。我生你的时候，是这个兄弟借了自行车给你爸，要你爸到医院看我。”

　　关亚杰继续倾听，脑海里不停的自主演绎那些陈旧的场景。

　　“后来，因为厂里要换标牌，你爸就提了几个词。但是这件事是那个人全权负责的，被□□抓住了把柄，他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你爸爸。厂长，车间主任，你爸都被抓了。他又变卖了工厂，带着他的老婆远走高飞。我逼不得已，见你爸最后一面，投靠了你大伯……”

　　说到这里，蔡丽丽已经泣不成声。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只为了在人生的棋局上扳回来一次。

　　“我真没想到，人心叵测。”

　　“那后来呢？”关亚杰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但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紧攥拳头上暴露的青筋还有已经红彤彤的眼眶。

　　“后来，后来的事情你都能记得了——不要恨你爸，他也是被逼无奈。那个时候，你还太小，我怕你在同学之间受欺负，所以不能告诉你。现在，你参加了工作，有了自己的生活圈，我也有义务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那爸后悔么？”后悔什么呢？是交友不慎，还是人生的被逼无奈？他不知道，他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个出口宣泄。

　　“我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既然能让它过去，我就是既往不咎了。但是妈妈这些年吃的苦，受的委屈呢？向谁讨？妈妈不可能让徐家的人逍遥快活。我要他们血账血还！”想起关俊凯当年冤死狱中，蔡丽丽恨不得将徐开亮千刀万剐。

　　“妈，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对于这样的事情，关亚杰总是有些敏感。

　　蔡丽丽停止哭泣，调整了一下呼吸，解释说：“徐家的人，现在在南京的势力还很大。据说，那个人，确切的说，徐开亮改名为徐以琛。他现在是南京市最大的出租车租赁公司的巨头。我查到了他最近要着手承包当地旅游大巴的事情，我托中央的工商局的人员，已经处理了这件事情。后期，他还要进行招标。我会亲自去一趟南京，我会手刃。”

　　“妈，你不要太辛苦，很多事情我也有权利去做了。”关亚杰真心想为母亲分担一点。

　　“我知道，杰杰是个孝顺的孩子。”母亲在那头说。

　　关亚杰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若徐家还有其他的信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失神的挂了电话，关亚杰起身，走到窗户外，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母亲耗尽青春，为了等待。他努力学习，为了积累。一个是等待时机，一个是积累经验。只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关亚杰第一件事就是奔去一间空房间，点燃三根香，向着眼前的黑白照片拜了又拜。

　　他跪在蒲团上，不禁放声大哭。

　　他开心，开心这几十年终于盼来了这大好的消息。他又难过，可悲的是关于父亲的真相却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来知晓，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封存。

　　安静的夜晚，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关亚杰撕心裂肺的哭叫……

　　有时候，命运很奇怪。他会安排很多人参与其中，每个人实际上都是配角，看着对方的剧情而不断的调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