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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双生 ...

  •   世人只道东苍国广陵王齐渊有子俊秀,美如瑾玉,却不知,二十年前,广陵王妃产下的实为一对双胞胎。

      生产的时候,王妃不幸难产,先是生下了一个孩子,又痛苦了大半日,才将另一个孩子产下,而后不过一个时辰,便不幸离世。

      深爱王妃的广陵王悲痛不已,而一双新生儿懵懂不知世事,浑不知母亲已去,尤其是那个先出生的孩子,竟始终安安静静,自生下来便未有过一声哭泣,着实令人大感诧异。

      偏偏第二日,广陵王母老王妃竟也突然逝去。虽老王妃早已有病在身,但在此时猝然辞世,却也令人措手不及。

      双重巨大悲痛之下,广陵王竟也病倒,本是因悲痛而起的小小病症,却不想,不到半日,竟严重起来,连太医亦开始摇头。

      不到三日,王府中三位主子皆已倒下,王府一时议论纷纷,更兼广陵王病重难医,连太医也束手无策,更是人心惶惶。此时,一名下仆突然向临时总揽王府的总管献计,提出不如找个法师来试试,言道这王府有异物作怪也说不定。

      总管已焦急之至,虽平日并不太相信这些巫术之类,但忖度此时也并无他法,不如姑且一试,于是便派人请了城中最著名的法师来。

      那法师仔细看了看王爷,又在王府中转了一圈,最后却停在了两位新生儿的摇篮边。仔细将他们端详一阵,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转过头来对一脸等待的总管道:“这王府里并无什么妖孽。”

      总管一愣,却听那法师道:“可否将二位小公子的生辰八字给贫道瞧一瞧。”

      总管犹豫了一下,将两名新生儿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法师接过瞧了瞧,又仔细在新生儿脸上端详了一番,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拨开了其中一个的襁褓。

      只向那襁褓中的婴儿胸口瞧了一眼,法师便回身道:“贫道已找到缘故。”

      总管大喜,忙问是何故。那老者指着新生儿其中一个道:“只因这位小公子命硬克亲,王府方有此难。”

      总管大惊。新生儿的奶娘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低声道:“是大公子。”

      总管皱眉道:“却不知有无破解之法?”

      法师道:“破解之法自然有,如果此子不在……”

      总管惊道:“法师的意思,竟是要让大公子……么?”王府一连死了两人,那个“死”字总管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说出来。

      法师道:“那倒不是。只需将他送走,离他的亲人远远的,不让他们相见,且最好不要承认其亲,便可避过劫难。”

      总管为难道:“这,这恐怕……法师,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法师摇头道:“只此一路,别无他法。”

      将法师送走,王府总管为难不已。正踌躇间,听府中下人来报王爷的病情又加重了,他连忙赶过去。见过了王爷回来,他便一狠心,派人将那双生儿中的哥哥暂时送了出去。

      说来奇怪,这人一送出去,不出一日,王爷竟奇迹般地醒了过来,再过三天,竟已能自行下床。王府上下俱是大喜,只总管心下两难,咬了咬牙,将法师一番原话对广陵王禀了上去。

      那广陵王齐渊极宠爱自己那位如花似玉的王妃,王妃因难产而死,齐渊本就将此罪过怪在了儿子身上,此刻听总管言道儿子克亲,想到自孩子出生以来府内这接连的遭遇,又听总管言道将那大公子一送出自己便自病愈,心下自然再无半点怀疑。他又是个至孝之人,如此一来,失妻丧母之痛,竟全转成了对自己那大儿子的怨意,又兼想到自己性命竟也受他威胁,不觉心凛。他尚年轻,自孩子出生以来亦未与其有太多接触,如此一来,哪里还对那“祸水”般的孩子存半点父子之情?虽未残忍到杀子地步,但听了总管转述法师之言,思量了一番,竟果真果断做出决定,让总管将那大公子送到离帝京极远的一座山寺之中,只命了一名老仆随身照顾,并让总管对外宣称,王妃只产一子,将那大公子活生生地抹了去。

      因而,齐槿虽是王爷之子,但自小却是在山中长大,连名字亦是寺中长老所取。只因他被送来之日,寺中那株白色槿花开得正好,于是长老便为他取了一个“槿”字,至于与他的弟弟齐瑾名字同音,却是天意巧合了。

      虽是如此,但自齐槿懂事以来,却也知道自己身世。只因齐槿自小听话乖巧,那老仆亦是心地善良之人,对他十分疼爱怜惜,于是便将这一段隐瞒下来的真相悉数告诉了他。小小的孩子虽觉被父亲抛弃有些难过,但一想到是自己害得母亲祖母死去又害父亲大病,不免心下愧疚。他本就心地善良,因而对那抛弃他的父亲竟无丝毫恨意,反而祈祷着自己不要再次伤害他们才好。

      山中岁月虽然清苦,但齐槿却也自得其乐。他性子温善又兼聪明乖巧,寺里的长老们都极喜欢他,方丈更是亲自教他读书认字琴棋书画,因此他虽在山中,却是才情盎然,诸艺皆通,比那些红尘繁华中的少年公子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子便在这山中的静谧里流了过去。只他十岁这一年,倒是遇到了一个人。

      .

      这一日,齐槿到山寺后山玩耍,竟不小心被一条毒蛇咬到。深山野林,无人可求,正绝望时,一名少年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相貌极为俊美,见他受伤,便杀死毒蛇,把他救起,将随身所带的药膏为他涂上,又亲自送他回了寺中。

      原来那少年在山中学艺,所居之处离山寺并不远。齐槿虽然性子安静,但到底也是个孩子,平日里只与僧人老仆打交道,虽面上不显,心下却甚觉寂寞。而那少年虽与他初次见面,但神采飞扬,妙语如珠,对他亦颇为关怀,于是到那少年告别时,齐槿竟眼睛红红,分外依依不舍,直到那少年笑着承诺以后一定常来和他一起玩耍,他才重又开心起来。

      几日过后,那少年果然依言来到。自此后,每隔几天,那少年便会来看齐槿,有时候是陪着他读书下棋,更多时候却是带着他在山中玩耍,上树掏鸟,下水捉鱼,让齐槿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属于他这般年纪孩子的快乐。

      那少年并未告诉齐槿他的名字,只说他姓楚。齐槿便也不问,只乖巧地唤他“楚哥哥”,而他自己却将名字和身世全都告诉了那少年,毫无隐瞒。少年初时得知不免一惊,随后倒也并无异样,待他仍是如常。

      转眼间齐槿已是十三岁。这一日,齐槿正坐在山下溪边与那已长成一个翩翩俊美青年的“楚哥哥”说话时,却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名锦衣少年,身后跟着一名小厮。那少年面容十分秀美,周身洋溢着一股高贵之气,见着齐槿,开心地扑过来,大叫了一声:“哥哥!”

      齐槿自也将那少年认了出来。只因那少年的面容与他一模一样,这个世上,除了他那孪生的弟弟齐瑾,又有谁能跟他如此相像,便宛若镜中自己一般?

      原来当年齐渊病好后,想念妻子,兼之随着齐瑾慢慢长大,容貌渐渐显出与爱妃相像之处来,又想到先前劫难之过错全在被送出去的那个孩子身上,因而齐渊倒是对这个留下来的孩子万般宠爱。齐瑾便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父亲的独子,小小孩子,虽有时候看着其他的官侯小伙伴都有兄弟姐妹,颇觉羡慕,倒也无可奈何。

      偏这一年,也是天意凑巧,无意中竟叫他自一个醉酒的老仆口中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双生哥哥,得悉了当年那段往事。齐瑾喜出望外,急欲一见自己的兄长,然而他也知道那兄长是齐渊乃至整个王府的忌讳,于是倒也并未明里提出,只暗中寻访当年哥哥被送往之处,得知后,便找了一个借口溜出王府,直往这山寺而来。

      兄弟二人相见,自是分外兴奋。齐槿性子安静还好,只是笑着紧紧握着弟弟的手,齐瑾却是紧紧地腻在哥哥怀中,开心地直叫“哥哥哥哥”,然后又叽叽咯咯讲起自己的事来。他口齿本就伶俐,又兼长得可爱,更是甜美讨喜,连一旁的那楚姓青年亦笑道:“小槿,你这个弟弟可比你可爱多了啊!”

      齐瑾歪头打量着他,见他一手搭在齐槿肩头上,当下孩子气地将那只手拨掉,扬头道:“你是谁啊?”

      楚姓青年再次将手搭了上去,还故意将齐槿往自己怀中带了带,笑眯眯道:“我是你哥哥的哥哥。”

      齐瑾初认兄长,心下本是兴奋异常,他自小得齐渊宠爱,早已养成了个十分骄纵的性子,自己要的东西从来便要到手,而自己的东西亦从来不会给别人,独占欲极强。此刻见那楚姓青年对自己的哥哥如此亲密,而哥哥亦只是笑着,并未拒绝,小孩子心里不免便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去的愤恨,于是齐瑾恨恨拍掉那楚姓青年的手,将齐槿完全裹在自己小小的怀里,大声道:“哥哥是我的!”

      楚姓青年哈哈大笑:“好有趣的小家伙!”说完伸出手去,在齐瑾气得红扑扑的脸上捏了一把。

      齐瑾气得哇哇大叫,跳起来便要去打他,但那楚姓青年身怀高强武艺,又怎会让他打到?到最后反倒是他被楚姓青年抓住按在怀中,“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

      这动作本来无甚奇怪,只因楚姓青年自齐槿小时便带着他,遂常对他亲亲抱抱,不过是一种疼爱之举,齐槿自也习惯了,并不以为异。但齐瑾是金尊玉贵的小王爷,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哪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因而楚姓青年这一亲下来,只让他觉得自己被人轻薄了,心下恨极,欲要打他,却被他抱住,无论怎样也挣不开,小孩子心头本就恼怒,这下更有一股无名委屈上来,当下眼睛一红,“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楚姓青年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放开。连一直笑吟吟在旁看着的齐槿亦是大惊,连忙起身上前。齐瑾一把扑进兄长怀中,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一阵,直到最后楚姓青年苦着脸又道歉又作揖地赔罪他才破涕为笑。

      当晚兄弟二人便挤在一张小床上同榻而眠。齐瑾初得兄长,自然死死地抱着哥哥不撒手。齐槿多年来身边无一亲人,此刻见着弟弟,自也十分激动,更是对这弟弟疼爱无比。因而齐瑾虽只在山上停留了一日,但分别之时,兄弟二人都十分不舍,齐瑾固是又要哭出来,连齐槿也是眼睛都红了,还是楚姓青年在旁妙语安慰了好一番,才让两个小孩子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自此后,齐瑾每年都会寻找机会上山来看齐槿,次数虽然不多,但二人兄弟感情倒是益渐亲厚。齐瑾本是任性骄纵之人,只在齐槿面前却是十分的可爱,虽不时也有任性撒娇之举,却只让齐槿更加疼爱他,每一次见他来都极为高兴,而每一次齐瑾去后都要暗自伤感好些日子。

      齐槿十五岁这一年,那楚姓青年学艺而成要下山去了。齐槿分外难过,一天没有吃饭,只一个人坐在常与青年一起坐的那块溪边大石上暗自伤心。最后还是楚姓青年寻了来,将他抱在怀中好一番软语安慰,将他小脸上的眼泪一一拭去,又承诺以后一定每年都来看他,等他回去安顿好便来接他云云,这才让齐槿停住了眼泪,依依不舍地送了他离去。

      此后几年,那楚姓青年倒果真每年都上山来看望齐槿。而不知是不是山外红尘渲染之故,齐槿只觉得他的楚哥哥似乎与以往有了些不同,神色间虽仍不减飞扬,却深沉复杂了许多。然而他待齐槿却仍如往昔一般,笑言软语,极为疼爱,每次上山都要为齐槿带来不少东西,虽然齐槿对那些金宝一类的东西并不钟爱,却仍十分仔细地珍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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