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势番同人——枯荣》慕月痕

4、（合）

　　他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深夜，身边仅剩的心腹都被支开，直到大夫清早来的时候，才发现已停止了心跳。
　　消息传到金公馆时，明琇听到了父亲微不可觉的一声叹息，而她的手已颤抖得拿不住杯子，眼睁睁看着它猝然落地。

　　她曾以为与他作对的日子还很长，总有一日花九卿会后悔曾经躲她躲避得那么遥远，可如今花九卿就那么死了，再也不给她机会了。明明她曾那么期待着他十八岁的死去，可当他真的死去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空了。

　　——原来死那么容易，任由他是骨子里多锦绣繁华的人，到最后也逃不开这一世枯荣。

　　花九卿出殡那日，阴雨缠绵，金明琇穿着一身素服站在小公馆的楼前，只有洋神父打着伞站在她身侧。金明琇问他，你的主有没有说过，人死之后会怎么样？
　　会上天堂呢。神父这么答她，雨下得很大，溅得明琇素白的鞋上一片污浊，它的主人却毫不在意，她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个洋和尚尽会骗人。
　　我说的可都是赤心忠良的实话呀，神父想开个玩笑，却只剩下冷笑话。
　　你说他死时很平静，可是他患的是肺疾，到最后即便拼尽全力却还是窒息而死，痛苦至极，明琇一字一顿地说着，话里听不到半点波澜，你说人死后会去天堂，可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我们、都去不了天堂。

　　明琇小姐，你是在哭么？神父问她，目光依旧只是平视着前方。
　　金明琇抬起头，一步步走出雨伞的庇护，她说，只是，雨太大了。

　　后来金明琇才发现原来她与花九卿的缘分太浅，只有短短十数年，而她的人生，却还有许多个十数年，她像别的女孩一样渐渐长大，看着父亲的衰老与那个时代的更替，吵吵闹闹，喧嚣浮华。

　　很多年后，青帮大小姐金明琇出嫁时，早不是那个年少顽劣的金贵小姐，她沉稳善谋，果决狠厉，已是帮众少见能主事的女人，正如金先生当年的说得那样，一个能做得了坏事的叛逆女人才做得了经天纬地的大事。
　　却总有帮众会说起，你们觉不觉得大小姐现在的性子很像……话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到底没有人敢提起那个名字了。

　　又是一年春盛，明琇摆在窗前的牡丹开得浓烈，那温文儒雅的姑爷说，牡丹花意头好，花开富贵春满园。
　　明琇伸手轻轻抚弄了下花枝，无端端想起了它那一夜被她丢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景象——如同那人最后的时光。只可惜，她轻声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你说什么？姑爷迷惑地问道，而明琇却只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春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