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一场梦南柯》雪旖旎

12、公子

　　潋滟不解，他本不是公子，却不知为何别人都称他做公子，娄玉笑了笑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便答道“娄玉确实不是什么公子，只是琴弹得好，戏唱得好，旁人乐意这样称呼就是了”

　　娄玉笑着把筷子递给潋滟，又把两盘子吃食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楼里的小吃做的还是地道”

　　他右手撑着额头，长长的发丝垂在右臂上，火红的宽袖垂下露出一节嫩藕般的小臂，只是那原本光滑如玉的手背上，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牙印。

　　“那个……对不起”

　　只见潋滟垂着头，手里的筷子咬在嘴里，闷声道，她红着脸，娄玉见她这般样子心知她是指咬了自己的事情，便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不碍事”

　　待到潋滟吃光了盘子里的吃食，先前的妈妈走了过来，面上挂着一幅讨好像，附在娄玉耳边说了两句，娄玉点点头，笑着对潋滟道“我要上台了，你先坐会，等我下来送你回去”

　　潋滟点点头，目送着娄玉往后台走去，却见走来个小斯在桌上又摆了两盘子点心，那小厮毕恭毕敬道“娄公子命小人送来的，您要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是了”

　　片刻的功夫潋滟觉着楼里的烛光暗了许多，有过了半响便只剩下台上燃着一圈红烛了，潋滟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台上竟凭空下起了雪。

　　就像全世界的光都集中在了那一处，便是全部的目光也集中在了那一处，翩翩落雪引烛光跳动，跳动的烛光中只一袭红衣傲立雪中，他身形似梅花般傲然挺拔，台上本无座椅，偏偏他以一种慵懒的方式凭空像是倚栏而立一般站在那里，他仍戴着面具，手里抱了支琵琶，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指落了弦上，他手下轻轻一挑，第一个音符便溢了出来。

　　悠扬的琵琶音就像是一粒石子，凭空投进来原本波澜不惊的池水中，溅起了层层的涟漪，潋滟变觉着自己的一颗心成了他手里的弦，一拨一弄的便引了她全部的思绪，或万里黄沙，或碧波荡漾，或血染成池，或初遇情郎，种种的情绪此刻都在他的手上，他怎样弹奏，你便怎样去想。

　　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却胜过她看过的每一次载歌载舞，这般惊艳绝伦，简直世间难遇，怪不得别人称他做公子，便是沦落风尘，他依然是骄傲的红梅，配得上一声公子。

　　一曲末了，也不见他谢幕，待人们从那曲中惊醒才发觉他已不在台上，潋滟只觉脸上湿漉漉一片，刚才她似乎见到了四岁那年雪中为她撑伞的男子。

　　台下的看客们不干了，纷纷将果皮丢了台上，要求娄玉再登台，妈妈无奈只得只身跑上台去“诶哟，客官们，大家都是常客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公子下了台便不会再上来”

　　边上桌拍案而起一公子，潋滟望去却见她身材娇小估摸着是女扮男装的，怪不得这楼里不迎女客，原来都是些扮了男装的，那女公子怒斥道“妈妈，我出一万两的银子，叫娄玉摘了面具见我”

　　台上妈妈脸色难堪，似乎得罪不起这女公子“诶哟公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公子说了今生只有他的入幕嘉宾可见他真面目，你便是为难我也没用啊”

　　那女公子不甘心，又道“你们这惊雁楼打有了我便来，至今也没见娄玉招过入幕之客，想来不过是你们的噱头罢了，你便开个价就是了”

　　妈妈没办法，叫边上的小斯吩咐后面的姑娘们上台“罢了罢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惊雁楼真正做主的是公子才是，你们也莫要为难我个老妇人了”

　　潋滟讨了盘子瓜子来磕着玩，只觉着这出戏也是极有意思的。

　　娄玉换了月牙白的衣裳，领口滚着黑色的狐皮，衣襟上绣着云纹，他右手上拎了壶茶，左手捻了两只杯子，也不见他身子动便绕过了旁的桌子坐了潋滟边上，一翻手便把两只杯子摆了面前，又抬手倒上茶水递给潋滟，笑着道“渴了吧，怎么没要点水喝，怎么还哭了？”

　　见了潋滟眼角的泪痕娄玉也不问便抬手轻轻抹了去，他手冰冰凉凉的，或许是穿得少的缘故，潋滟却红了脸，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对潋滟这般亲密，落了边上女公子的眼里便不乐意的，女公子站起身走过来站在潋滟边上打量她一番道“你是哪家的小姐，好大的面子”

　　娄玉轻轻拍了拍潋滟的手翩然一笑示意她不要开口，随后转过去望向那女公子，他站起身便高了那女公子一头，那女公子见了似乎气势弱了三分“娄玉，给你面子唤你声公子，说白了不过一戏子，你便开个价就是了，莫不是面具下实际丑陋不堪无法见人？”

　　潋滟见娄玉依旧挂着笑，只是似乎眉毛轻轻挑了挑，他语带不屑“小姐说的是，娄玉面具下的脸确实丑陋不堪，如此小姐何须挂心”
　　人家扮了公子便是不想被说破，如今他就这么点出那女公子实是个小姐，便是大家都看得出，那小姐也不乐意了，摆摆手对身后两个魁梧的家奴道“抓了他，今儿个本小姐便要摘了你的面具”

　　那两个家奴生得魁梧，便是比娄玉也高了一头，得令便摩拳擦掌的冲着娄玉招呼过来，潋滟只觉腕上一紧便被娄玉抱了怀里，而后便只感到轻轻转了两个圈，待她探出头俩人早已绕过那两个家奴站了一旁。

　　娄玉对那小姐一笑，也不见他得意，只道“若砸坏了桌子还望小姐按价赔给妈妈，娄玉当不得小姐一句公子，便先告辞了”

　　潋滟只觉着心跳飞快，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她何曾见过，待她回过神已站了街上，边上娄玉笑呵呵的望着自己，径自牵了她的手道“走吧，送你回家，天色不早了”

　　娄玉就这么牵着潋滟的手漫步街上，一旁的房子早已华灯初上，天色暗了天气也就凉了，潋滟觉着哪都冷，只有脸上火烧一样的烫，只因为自己的手被娄玉牢牢牵在了手里。

　　她突然很好奇，娄玉面具下的脸究竟谁能第一个看到。

　　送了潋滟到南王府外面，娄玉望着她松了手“进去吧”一张嘴，便呵出了淡淡的雾气，迎面扑来潋滟觉着竟带了淡淡兰花的香气。

　　潋滟点点头往府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盯着娄玉的脸看了看，娄玉也觉了出来，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半响指着自己的面具道“好奇这个？”

　　“我记得那天凤凰庙遇到你，你说这是为了不被人看去影响了生意，可是今天那女公子不是说任你开价的？”

　　她还记着自己随口而出的借口，娄玉失笑“借口罢了，只是不想给人看去罢了，不是说了，只有我的入幕之宾能看，你可要当我的入幕之宾？”

　　潋滟不解“什么是入幕之宾？”

　　见她如此问，娄玉却不答了，只站在那望着她笑，直到看到潋滟身后寻出来的红皖才道“进去吧”

　　红皖走到潋滟身边塞了个汤婆子在她手里，打量了娄玉一番不悦地催了潋滟回府去，潋滟点点头随她进去，眼看埋进了门又回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潋滟”

　　娄玉没答，依旧在笑，直到南王府朱红的大门关了个严他才缓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