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嘉棋》周稻

30、慈善+赌博=？

　　吃过夜宵，众人各有各的忙活。众小厮忙着上工打杂，深夜正是赌坊生意红火的时候；檀跃问清齐琪今夜不离赌坊，也出去忙他自个的事情了；吉铜钱不用在赌坊里上工，齐琪又表示无须她这个小侍女跟随，于是就打着哈欠去她后院的小窝睡觉了；只有黄泉带着齐琪，又跑去找路黑虎，共商新赌戏大计。
　　路黑虎在隔壁的贵宾会所金龙宫里。黄泉和齐琪过去时，他刚结束了一局杀人游戏，正意犹未尽地在一间贵宾房里喝酒吃肉。
　　“这杀人游戏不错，玩起来过瘾！要不是听说你们有事禀报，我今晚还要再玩几盘！”路黑虎斜靠在炕上，抱着酒坛子，喝一口老黄酒，吃一片卤牛肉，惬意得很。“坐！是什么新赌戏？快说！”
　　黄泉和齐琪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齐琪却没急着回答坊主的问题，而是笑嘻嘻地当起了好奇宝宝：“坊主，咱们上头有人吗？”
　　路黑虎浓眉一蹙，冷“哼”一声道：“咋地？这回出门受委屈了？怕我们黑虎坊罩不住你？”
　　路黑虎的相貌很凶恶，一怒之下，更是吓人，要是换了一般的小厮，估计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了。但是齐琪不一样，这位是喜欢在网上看重口味美剧的21世纪少年，不管是《斯巴达克斯·血与沙》之类杀得肢残血飙的古装片，还是《行尸走肉》之类弄得演员满身黑水烂疮的末世片，她都能一边看一边面不改色地啃零食喝饮料。见路黑虎有些生气，齐琪一不怕二不恼，只继续笑嘻嘻地说：“哪能呢？这儿管吃管住有钱花有人罩着，我多省事啊，怎么会担心老大罩不住？我只是想着咱们黑虎坊势头正劲，往上头再冲冲，肯定能盖过北冥坊去，拿下沙州城赌坊第一的交椅。只是想往上冲，光靠商业运作可不够，还得跟人拼拼后台，不然好容易把羊给养肥了，万一被人半道劫走了可怎么办？”
　　路黑虎怒目圆睁，蒲扇大的巴掌一把拍到身旁的炕桌上：“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劫咱们！”
　　“坊主，这种事儿免不了的。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今天在飘香院赌了一场，已经赢了风无定，事先说定的赌注是，我们赢了，北冥坊就给黑虎坊送一个‘沙州第一赌坊’的牌匾过来，表示臣服之意，从此之后，业内以我黑虎坊为尊。这北冥坊虽然输了，北冥派可还是城里的第一大□□，这以后的日子，恐怕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齐琪笑着说，“所以啊，我得弄清楚，北冥派的后台是谁？咱们的后台是谁？”
　　“北冥派后台很硬，似乎与某位王爷有关，他们也没人往外说，但是早几年他们立足未稳时，很干了几票大案，后来都给抹平了，可见靠山很强悍。在沙州城里，跟他们来往比较多的官员，也就沙州将军赵猛了。我们黑虎坊嘛，你也看到了，孙巡检对我们还是很照看的。另外，沙州太守梁雍梁家的大管家梁顺每年也都收着我们的分红。”黄泉对齐琪解释说，“单比后台，我们肯定比不过北冥派，但北冥派家大业大，分支不少，我们只做一个赌坊，也不怕做得比他们大。”
　　赵猛，好像是那个超速撞人的纨绔子弟赵爽的爹！齐琪一想起自己还欠那哥们一大笔银子，就觉得牙疼。不过好在黑虎坊这边的后台也很不错，居然能跟沙州太守拉上关系。想到这里，齐琪长舒一口气，说：“能搭上沙州太守，这简直太好了！”
　　“你说的新赌戏，还需要搭上沙州太守？”路黑虎满腹狐疑地问。
　　“是啊，这些天我算过账本儿，沙州城有□□万人家，三十万人口，东来西去的各国客商更是数不胜数，而在黑虎坊领过会员卡的登记客户不过才一万两千多人，有过五次以上消费记录的熟客还不到两千人……”齐琪咂咂嘴，做出一副看到满桌酒席却吃不完的遗憾样子，倒是把路黑虎和黄泉都逗乐了。
　　“你这小儿，心也忒大，一万两千多会员，也很不少了！”路黑虎笑道，“真要弄到满城都是赌棍，梁太守非得拆了我这黑虎坊不可！”
　　“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财！”齐琪笑道，“我的新赌戏，是想弄个无论男女老幼都能参与的小赌出来，虽是小赌，但只要民众都踊跃参加，这量一大上去，那利润自也不少。再从利润中顺便拿一部分出来做慈善事业，扶弱济贫，收容些孤老孤儿，散发点冬衣。这样自也无人能说我们把满城百姓都弄成了赌棍，毕竟是在做好事不是？但这个做慈善的事儿我们赌坊做不合适，老百姓也不容易信任我们，当然得请沙州太守出面。于太守来说，他多了一份收入，还得了一份政绩，自无不应之理；于黑虎坊来说，从此跟太守府联系得更紧密，人人都知道太守是我们的靠山，自然也就无人敢来随意招惹。”
　　“开赌坊的还拿钱出来做善事？！”路黑虎眉毛都拧起来了，十分不解。
　　“坊主，您已经在做善事了呀！”齐琪指了指自个，笑着反问，“我不就是个孤儿？”
　　路黑虎挠挠头，撇撇嘴，似乎对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好人这件事情十分不习惯。
　　赌博加上慈善等于什么？路黑虎和黄泉看向齐琪的眼中，都浮现出大大的疑问来。
　　“赌博加上慈善等于什么？有了，这个新赌戏就叫做沙州福利彩票。”齐琪已经搞清楚两边的后台背景，看看关子也卖够了，就说出来蓄谋已久的答案。
　　“沙州福利彩票？”路黑虎和黄泉异口同声地问，“这也是桃花源的赌戏？”
　　“不是！”齐琪坚决否认，桃花源总人口不会太多，不然难以与世隔绝，而福利彩票这种需要众多人参与的活动，可不能推到桃花源上头去，免得被聪明人看出来破绽。“这是我这些天自个琢磨出来的。”
　　“哦，且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路黑虎十分好奇，侧耳细听。
　　“福利彩票，就是印出一大堆有数码的彩票来，让大家买了去，每期额度固定，卖光了就开始抽奖，抽中哪个数码，买了那个数码的彩票的人就能来兑奖。福利彩票有五大原则。”齐琪伸出一只手掌，笑眯眯地先勾起拇指，“一，门槛要低。每张彩票面额要小，五文钱一张就很好，稍微有点余钱的人家都能买得起。”
　　“五文一张？这也太少了，如何能挣钱？”见惯了银子的路黑虎颇有点不以为然。
　　“挣钱嘛，这就要靠后面几条了。”齐琪又勾起食指，“二，大奖要大。大奖要大到让有点余钱的人家都想挣这个钱，有了这个钱，就能好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嗯，沙州城的人口不太多，才三十万，加上流动人口五六万，驻军三万，估计也就四十万人的样子。那么这个大奖，就定在十万钱好了，十万钱，听起来很气派，其实按现在一两银子一千钱的兑比，也就是一百两银子而已。这一百两银子，在有钱人家看来，当然无所谓，但是在平民百姓家里，却足足可以花上七八年呢。我们每期福彩，可以先按六万份来定额，这样就是三十万钱。除了十万钱大奖，还有二十万钱，十万钱做福利彩票的运营费用，归黑虎坊，十万钱给梁太守做慈善经费。”
　　见路黑虎对这份小钱兴趣缺缺，齐琪又勾起了中指：“第三，口彩要好。福利彩票不是一锤子买卖，要一期一期地长期做下去才有利可图，为了让大家踊跃参与，就必须有个好名头。有了好名头，穷家也乐意一期期去买，反正这也不算是赌博，算是做善事；富户没准还几十张几百张地买，不为中奖的那份银子，就为了那份吉祥如意的好彩头。比如，第一期叫‘财神到’，第二期就可以叫‘喜从天降’，第三期的彩票上都印上‘福运来’，等等，总之，每期都有吉利话儿。广告也可以做得很吉利，我都能想出几句来。”说到这里，齐琪想起上辈子听到的那些广告词，不由得张嘴就来，“天天福彩，添福添彩。爱心运气勾勾手，十万大奖跟你走。中大奖开心，不中奖献爱心。注注福彩，拳拳爱心，点点真情，收获福星。五文爱心买福彩，十万大奖赢未来。总之，就是这些吉利话儿，人人都爱听的。”
　　路黑虎听到这里，才有些重视起来。福利彩票挣钱不多事情却繁琐，按齐琪的说法，一期彩票，黑虎坊不过只能挣一百两银子毛利，扣去人力成本，纯利怕只有八十两左右，实在是不够麻烦的，不过，如果能一期期做下去，就算一月一期吧，一年也能有个千把两银子的稳定收入，还跟太守府巩固了关系，又给黑虎坊洗白了名声，又能让富家大户当作好彩头批量购买，倒也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齐琪见他听得认真起来，又勾起了无名指：“第四，抽奖要公平。六万票，要抽出个十百千万五个位置的数字，每期都公开抽奖，抽五次，每次抽一个数字出来，合起来就是获奖的奖票号码。抽奖过程可让百姓围观，以保证公平。每次抽到奖的人来兑奖，也要太守府出一人来公证，否则如果大家觉得这福利彩票有猫腻，就不会来玩了。”
　　接着，齐琪勾起了最后一根小手指：“第五，安全有保障。开始做的时候，一期只发六万份，大奖只有十万钱，还算好说，估计见财起意意图不法的人也少一点。但如果势头好，买的人多，我们也可以往大了做，比如，如果每期福彩能发三十万份，大奖就是五十万钱了，那时，难免有作奸犯科者。总之，做得越大，中奖人的风险越大，所以我们要联合官府，做好安全保障工作和彩票防伪工作。至于具体怎么做嘛，嘿嘿，那就不要问我了，我还是个孩子呢，黄师父和路坊主，你们肯定有你们自个的高招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