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嘉棋》周稻

22、再接再厉

　　三个小面试官傻眼了，面面相觑：烫手山芋就这样砸手里了？
　　“黑虎坊收女的小厮么？”檀跃问齐琪。
　　“你在黑虎坊见过女小厮么？”齐琪问狗儿。她压根没把自己当女小厮，反正她如今也没在小厮群里混。
　　“小厮里没女的。”狗儿摸摸脑袋，“不过厨房大娘是女的，要不就让她去厨房帮忙？”
　　“你能确定这丫头去厨房是帮忙的，不是来毒杀我们的？”齐琪摸着鼻子，感觉十分之不靠谱。
　　“哼，让你们说的那个黄爷来安排就好了，反正你们说了也不算！”十岁小丫头吉铜钱神气活现地说话，一点都没有刚刚闯过祸的自觉。“狗儿混得这么差，连个跳棋都是替人代管的。我要去了黑虎坊啊，保准混得比笨狗儿好！”
　　就这样，三个少年在邻里间又招收了五个十二岁左右的半大小子，再捎带着吉铜钱这个小丫头，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返回了黑虎坊。
　　黑虎坊的黄泉正被爆好的生意搅和得有点儿焦头烂额，看见齐琪和狗儿新带来的这几个小子都说话清楚、手脚齐全、长相也没太歪瓜裂枣，就大手一挥，全收了，让刘叔领他们几个换衣服上工去。要不是檀跃是齐琪的结拜大哥，他都想把檀跃也忽悠进赌坊帮忙呢！
　　吉铜钱这丫头呢，嘴皮子又利索，长相又周正，看见黄泉就一口一个黄爷，把熊孩子气概全收了。黄泉瞧着倒是有趣，问过年齿，就对齐琪说：“你现在也不是小厮了，是我徒弟，不能弱了我黄爷的威风，身边也要跟个人服侍才好。这丫头伶俐，又比你小两岁，不如让她给你当丫鬟？”
　　“好啊！”这是吉铜钱欢快的应答声。
　　“不要！”这是齐琪惊恐的尖叫声。
　　“小男娃害什么臊啊？就这么定了！总不成让狗儿来服侍你吧，女孩儿总归比男孩儿细心，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的事情，还是女孩儿做得更好。”黄泉以为齐琪是少年人脸薄才拒绝的，要不怎么单挑了个丫头过来？肯定是青梅竹马的小相好。做人师父的，自然要懂得成全。
　　就这样，穿越后不过十余天功夫，资产为负的贫民区孤儿齐琪就进入了拥有贴身侍女的高等阶层。虽然她负债比从前更多，虽然她不想要这个侍女，虽然她还没买房子没买车，但在狗儿等贫民区小朋友眼里看来，齐琪，无疑就是从他们之中冒出头来的成功人士，是励志的典范，是学习的榜样。
　　侍女应该怎么做？在富家公子看来，无非是红袖添香夜温书、撕扇补裘博一笑的一室旖旎；在田园书生看来，大约是勤织作、善庖厨，里里外外一把抓的田螺姑娘。
　　但是，有谁听说过□□大爷的私淑弟子的侍女还有劳动标准么？当然没有。就算有，吉铜钱也会当做没有。在所有的熊孩子看来，他就是规矩，规矩就是他。所以，熊孩子吉铜钱很快就成了这世界上最不讲规矩也是最讲规矩的侍女——她可以不讲侍女的规矩，齐琪必须讲主人的规矩。
　　这样的丫鬟自然不能放到檀跃和齐琪哥俩好的平安客栈老巢去祸害，于是齐琪在黑虎坊后院的员工宿舍区申领了一个小间来搁置吉铜钱，自己呢，还是时常甩开铜钱去平安客栈练功。
　　战斗力爆表的熊孩子吉铜钱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甩开。于是，齐琪不在的时候她就去缠党狗儿，跟狗儿捣乱，害得狗儿吃了不少亏，见她就躲。而齐琪每回一到黑虎坊，就必然看见吉铜钱过来贴身紧跟。用吉铜钱的话说，这是因为“跟着阿琪哥，有钱赚。”
　　自从上次跟简四明和木恩下了那几局棋后，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是黑虎坊有个叫阿琪的小棋手，下跳棋端的了得，那些金卡银卡的会员，就开始点名要跟阿琪下。齐琪因此每天都得代表赌坊跟人下棋，虽然她仗着人小没答应过下大赌注的跳棋，但输少赢多，几天下来，累计也赢了一千多两银子，扣去交给赌坊的份钱，也还剩下八九百两。按这种速度，预计三旬之后，还掉王千猪家的高利贷毫无压力。
　　她赚来的钱，可不敢给吉铜钱，都交给师父黄泉代管。但铜钱总跟着她一起，小费一天也能拿到一二两银子，可比自个父母赚得多。因此铜钱总是乐此不疲地采取紧盯战术，在黑虎坊里做足了齐琪贴身侍女的范儿。
　　鉴于这几日生意火爆，黑虎坊的金卡银卡客人逐日增多，二楼的雅间颇有不够用的架势，坊主路黑虎就和刚刚升任大掌柜的黄泉商量，要扩充赌坊。他们把赌坊左邻的一家店铺连带后面的院子一起买下后，想起齐琪主意多，就把齐琪单独叫过去商量新院子要怎么铺设才能最赚钱。
　　“会员卡制度做好之后，银卡金卡客户会越来越多。宝石卡也快了，我今晨看账本，现在已经有九个金卡客户，第一个金卡客户简四明已经累计消费了八万余两银子，估计再过几天就将成为第一个宝石卡客户了。所以，新院子干脆就全部设计为高档会所，只招待金卡和宝石卡客户吧。原来的黑虎坊，一楼全用于招待普通会员，二楼全用于招待银卡会员。”齐琪从转型升级的角度提出了建议。其实最早的金卡客户还有一个，就是龙门酒楼的木恩，但自从那天在龙阳台不欢而散后，这几天木恩就再没有到黑虎坊消费的记录了。齐琪自然不会提这码事，她巴不得木恩木楼主不存在。
　　“现在才九个金卡客户，这会不会太浪费了？”黄泉问。
　　“不会浪费。”齐琪胸有成竹地一一说明理由，“首先，我们新赌戏和新会员制开始才六天，就有九个金卡客户，这九个金卡客户已经贡献了二十三万余两的消费额度，按银卡会员和普通卡会员的平均消费额度看，九个金卡会员约等于一百一十个银卡会员，或者两千个普通卡会员的贡献。这说明，他们是我们最有价值的客户，值得下大本钱维系他们对我们赌坊的忠诚度。”
　　路黑虎和黄泉听得连连颔首，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一个金卡会员等于多少个银卡会员的说法，也是第一次知道，会员卡的消费记录除了用升级返点勾引会员们持续在赌坊赌钱外，还能用数学的方法来分析客人的价值。
　　“那么，如何维系金卡客户和未来宝石卡客户对黑虎坊的忠诚度呢？这就涉及到第二条理由，圈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都想进入比自己圈子高一层的圈子。沙州是一个边贸之城，商人众多，他们也是我们赌坊的主要客源。商人也有大中小之分，想进入顶层的圈子并非易事，一些小商人甚至连顶级商家在哪里谈生意都不知道。我们有了宝石卡、金卡、银卡制度，就自然地把这些商人分了级，宝石卡、金卡的商人本来就是同阶层，很容易玩到一起。我们给他们一个有高门槛的会所，将来就会有更多的商人把我们的高等级会员卡当作他们圈子的标志，这样，一些本来不喜欢赌博的大商人，也可能来这里买上一个金卡、宝石卡，以便维系他们在这个圈子里的位置，甚至可能把这个相对独立的高档会所当作他们谈生意的主要场地。”
　　圈子论和所谓高档会所的经营之道都是齐琪以前在报纸和网络上看到过的，这会拿出来用在这里，倒也十分合适。路黑虎和黄泉则听得诧异万分，如果说，前面的客户分析还是一个擅长算数的少年可能得出的成果，那么，对圈子和高档会所的分析显然非老于世故熟谙人心者不能做出，齐琪小小年纪，是如何想到这个的呢？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宿慧之人？
　　“第三个理由，新院子定位为高端会所后，我们还可以推出一种新的适合六到二十人玩的赌戏，新场地和新赌戏同期推出，一定能吸引更多人关注。要知道，这才短短几天功夫，我今天上午在城里溜达，居然看到有个茶馆里也摆出来仿制的跳棋和五子棋了。我们要从北冥坊手中夺过沙州城赌坊第一的名头，只靠一招鲜还不够，得过一阵子就推出些新噱头出来，引领城中的赌戏新风尚。”
　　“哦？什么新赌戏？”路黑虎饶有兴致地问。
　　“杀人游戏！”齐琪决定把课余和同学们玩得最熟的游戏搬出来，因为她觉得自己所会的游戏中，杀人游戏是最适合十人左右小圈子交际用的游戏了。当然，作为一名思虑不周的少年，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个游戏的名字在古代有多么惊世骇俗，只是想到可以把游戏中的“法官”改成“判官”、“警察”改成“衙役”、“平民”和“杀手”都不用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