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断事阁》习未

5、荒野惊起

　　已经接连下了十几天的雨了，三月的细雨给安城布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颜色，天气沉闷的让人不想动。但是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生活的步伐总是不能停止的。
　　这不刘老伯一清早看雨停了就带着周围几个邻居到了城南郊的竹林里来了。都说雨后出春笋，赶在别人来之前先来挖点，免得等大家都来了就没了。
　　几个人都埋着头小心翼翼的挖着，突然孙二哎哟了叫了一声。
　　“你怎么啦？”刘老伯停下了手里的活，向孙二问了一句，毕竟人是自己带过来的，出些什么事可不好。
　　“哎呀，早上喝的昨天卖剩下的豆浆，现在肚子有点撑不住了。”孙二一只手捂着肚子，四处张望着。
　　“你啊，该用的地方就用，别节省的过头了。”刘老伯对孙二说道，又指了指竹林外一个方向，“那边有片荒地，平时没什么人走过，你去那里方便方便吧。”
　　“好嘞。”孙二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捂着肚子，一路向刘老伯指的方向奔去。
　　刘老伯看着跑走的孙二摇了摇头，这孙二是卖豆浆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说起来也不容易，几年前妻子去世了，一个人要拖大这三个孩子。
　　“啊……”孙二的叫声突然响起，像是遇上了极可怕的事情。
　　刘老伯忙扔下锄头，往孙二方向跑去，却见孙二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有……有……有死人……”孙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一句。
　　刘老伯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那……那边……有……有个……死人……”孙二不停的拍着胸口。
　　等孙二平下气后，带着刘老伯往那边走了走，果然竹林外十几丈出地上有一个人。
　　“我刚刚过来方便的时候，看着那边好像有人，朝他喊了两声他不应当，就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没想到……”孙二回想起来仍是满脸恐惧。
　　“我们先都别靠近了，报官吧。”刘老伯如是说了一句。

　　“唐小宝，我要吃糖醋小排！”尤敏气势汹汹的对端着水煮青菜和红烧萝卜的唐小宝吼道。
　　“出门右拐隔两间铺子就是友来酒家，自己去吃去。”放下盆子，小宝指了指右边。
　　“那你给我银子。”尤敏朝小宝摊开了手。
　　“没有。”小宝说完又走向厨房，还要把饭端出来。
　　“呜哇哇……你这个恶毒的男人，竟然不给我吃肉。”尤敏用力挤了挤眼睛，想挤出几滴眼泪来。“你不知道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我身体没长好你负责啊。”朝端着饭走进来的小宝吼道。
　　小宝翻了个白眼，鬼才对你负责呢。自从尤敏来后，吃饭没有一顿是安生的，不是吵着要这个就是吵着要那个，头几顿还顺着她，现在？想都别想。
　　“呜呜呜，呜哇哇……我就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小时候就有人想把我拐走，还好我聪明，现在又碰到你们几个恶棍，呜哇哇哇……我的命真苦啊。”尤敏边说边用力挤着眼睛，几番努力后终于挤出了几滴眼泪。
　　言寂安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小宝，你就顺着她的意思啊，她这样吵死了。”看旁边尤敏拼命的在点头，“不就一顿肉嘛。”
　　“你说的容易，没钱吃什么吃啊。”小宝不屑的看了一眼言寂安。
　　“上次那一百两呢？不是都拿给你管了么？”疑惑的看着小宝。
　　“用光了。”
　　“用光了？”不敢相信的语气。
　　“对啊，前几天你们大吃大喝，修屋顶的钱也给了，欠着的钱也还了，加上缴了今年断事阁的租钱，用光了。”小宝掰着指头一样一样数来。
　　言寂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吧……其实我也好几天没吃肉了……”幽怨的说了一句。
　　“那你们两个想吃肉的给我去赚钱去啊！”小宝指着尤敏和言寂安两人吼道。
　　“谁叫都没有人上门呢……这不叫蒋穹去看有没有案子了嘛……”言寂安不满的嘀咕了一句，“来吃饭吃饭，有饭吃总比没饭吃好，对吧？”又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尤敏不情不愿慢吞吞的做到饭桌边上，举起筷子夹了颗青菜放到碗里，安慰着自己这样吃不会胖……
　　砰，断事阁的门被打开了。三人用着期待的目光朝门口看去，进来的却是蒋穹。蒋穹把斗篷放在墙角，坐到饭桌边，拿起碗就吃。“饿死我了……”
　　“你真的是饿死鬼投胎啊，闻着饭味就回来了。”言寂安朝蒋穹说了一句，“有没有什么案子发生？”边问边伸筷子去抢碗里面没剩几颗的青菜。
　　蒋穹拼命的往嘴里扒拉饭，手还不忘去抢另一只碗里的萝卜，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有，有人说今天早上在城南郊竹林外发现了一具尸体。”
　　“哦？”看了一眼盛菜的两只碗，言寂安决定不参加剩菜争夺战了。“有什么特别之处么？”既然能传开那肯定有它特别的地方了。
　　“百姓们都在传是鬼怪把尸体扔在了那边。”看准碗里最后一块萝卜，伸出了筷子，一击命中，蒋穹赶忙把萝卜塞进嘴里。
　　“鬼怪？”放下筷子，言寂安拿起茶杯漱了漱口。
　　“恩。因为官府的人赶到的时候尸体周围除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脚印。尸体是在一片泥地之中，这几天又下了雨，如果有人走过必定会留下脚印的。”蒋穹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又接着说道，“仵作检查过尸体了，确定是在昨晚酉时至一更之间死的。”
　　“难道是被人从竹林扔过去的？”放下茶杯，拿起茶壶又倒了杯水。
　　“不可能，尸体在离竹林十几丈外，没有人可以有这样的力气将人扔那么远。”
　　“十几丈？”似乎有点不相信的语气。“似乎又是一桩有趣的案子。小宝，我们去看看。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又像尤敏和蒋穹问道。
　　“谁要去啊，你们两个大变态，听到案子就高兴。我才不去呢。”尤敏说道。
　　“我也不去了，刚刚才回来，我去睡个回笼觉。”蒋穹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随你们咯。小宝，走啦。对了，你。”言寂安指了指尤敏，“不要忘了收拾碗筷啊。”看尤敏摆出一副我不愿意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不收拾就没有饭吃。”看尤敏变成一副憋屈的样子言寂安满意的笑了笑。
　　“谁叫你那么好吃懒做的，哈哈。”小宝对尤敏说道。
　　“哼！”尤敏扭头不理小宝，对着言寂安的背影举了举拳头，哼，等我发达了，要你们好看，哼！

　　城南郊荒地已经被一大群官差围起来了。言寂安和唐小宝从层层的人群中向里挤，终于挤到了内层。
　　尸体已经被人用草席裹了起来放在一边，衙役正在将围观的百姓驱散回去，荒地中间站了一个人向四下看去，似乎是想发现点什么线索。眼神扫视到言寂安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缓缓的走了过来。
　　“言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来的人正是潘安。
　　“潘公子。”言寂安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不知这案子？”
　　“呵呵，就算言公子不来，我也正想让人去请言公子呢。这边请。”潘安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言寂安顺着潘安指的方向走去，顺便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一大片的竹林，竹林外就是一片荒地，竹林的地势相对比荒地高一些。这地，真烂啊。言寂安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泥的靴子。看来要走过这片地而不留痕迹似乎的确是不太可能。
　　“死的人名叫万兴才，是万氏钱庄老板的独子，昨天吃过晚饭出了门之后就没有回家，今天早上过来挖竹笋的孙二发现了他的尸首。这里就是他被发现时所在之处。”潘司边走边向言寂安说明情况，最后在一个人形的深坑前停了下来。
　　言寂安仔细观察了地上的坑，这坑，似乎有点深了，正常人倒在地上是弄不出这样的深坑的，却像是被人从高处重重扔下所造成的。
　　“听说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痕迹？”言寂安边说边向四周看去，地上却已经被来来往往的衙役踩的面目全非了。
　　“的确。早上在衙门接到消息后我就赶了过来，除了发现尸首孙二的脚印外，没有任何痕迹。”潘安说道。
　　“对哦，还不知道潘公子怎么也在这里……”言寂安不解的问向潘安。
　　“在下不才，前几日刚被皇上赐为刑部司使。”潘安回答到。
　　“那言某在这先恭喜潘大人了。”看来是皇帝为了安抚潘司之死，随便指了个官给潘司做了。
　　“不客气。不过刚上任就接到个这么棘手的案子……哎……”潘司摇了摇头。“还望言公子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一定。”如果你能给点银子就更好了，言寂安心想道。“不知能否让在下看下尸体。”
　　“那是自然。”潘安便领着言寂安和唐小宝向放着尸体的地方走去。
　　是被人一刀砍在腹部，流血过多而死的。看了一眼尸体言寂安下了结论。“小宝，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
　　“恩。”小宝随即就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尸首。
　　“潘大人，能否将竹林那边的百姓驱散开，我想过去检查一下。”言寂安对潘安说道。
　　“自然。”潘安随即吩咐了手下的小役，让他们去将百姓驱散开。
　　待百姓都走开了，言寂安才和潘司走了过去。
　　言寂安仔细的观察了下竹林，竹林相对荒地地势偏高，，竹子长到两地交界戛然而止，不再长了。又仔细看了几眼柱子，咦，这是什么。言寂安抬手摘下了柱子上的一缕布片，这布料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表哥，母亲让我给你送午膳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言寂安的思绪，看了眼说话的人，来的是一个姑娘，怎么长的那么眼熟呢……
　　“呵，有劳表妹了。”潘司从女子旁边的侍女手里接过装着饭菜的篮子。“言公子，这是我的表妹，秦涵绯。绯儿，这位是言寂安言公子，上次帮忙查出爷爷死因的那位。”潘安帮两人做了个介绍。
　　“言寂安见过郡主。”言寂安说完作了个揖算是行过礼了。姓秦，国姓，那么肯定就是潘司小女儿潘凤与二王爷的女儿了。
　　“言公子不必多礼。”秦涵绯看了一眼言寂安，不自觉的两抹红晕飞上脸颊。
　　“言公子正在帮我断案，绯儿去那边歇着吧。”潘安对秦涵绯说道。
　　“好。”秦涵绯回答了一句便跟着潘司向另一边走去，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言寂安，见言寂安也正看着自己，不免又飞快的转回了头。
　　原来是他！言寂安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怪不得觉得那么熟悉，看到秦涵绯害羞的模样突然就想起来了，是他，是那个在潘府里说认床的娘娘腔……原来他，哦不，是她是郡主啊。据说当今皇上子嗣虽多却偏没有一个女儿，想女心切的皇帝就对他二弟的这个小女儿十分喜爱，封为郡主，时常让她进宫陪圣……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言寂安不由摇了摇头，又拿起刚刚的布片看了一会。这摸了摸几根有些微折的竹子，嘴角一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向小宝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