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舞》马失翁

9、扒皮

　　水儿是被婆婆劝回家的。
　　其实，婆婆只是个普通老实的农村人，不善言辞。说是被她劝回了家，倒不如说水儿也很想找个台阶下。
　　不是找不着两条腿的人了，而是水儿不想离婚，因为她怀着孩子，刘大民的孩子。
　　水儿喜欢孩子，曾经小产过两次的她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水儿真的很喜欢孩子，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在水儿住院期间，刘大民去过几次，到床边只是坐上一会，很少说话。
　　水儿知道刘大民的痛楚，所以，每当刘大民沉默地坐在床边吸烟，水儿的眼睛里总是装满了泪，心里象是被一把钝刀切割着。
　　醉熏熏的刘大民推开房门时，才知道水儿回来了。
　　这几天，刘大民一直泡在酒里。
　　酒是个好东西，心情好也罢，不好也罢，男人们都喜欢去灌酒。
　　刘母：“咋又去喝酒了？就不能少喝点啊？”
　　刘大民：“妈，我没喝多少！”
　　刘母：“还没喝多少呢？喝多少是多？以后都在家照顾你媳妇！”
　　刘大民甩掉皮鞋，没吱声。
　　刘母：“我在你家住两天，后天家里插秧，我得回去给做饭！”
　　刘大民“哦”了一声，也许是为了让母亲放心，他直接晃荡进了水儿的卧室，一头扎在床上。
　　片刻间，鼾声大作。
　　从某种意义上说，睡眠是短暂的死亡，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知觉，忘记痛苦。
　　李别古也是醉熏熏到家的。
　　今天是周日，李别古和几个同事帮着蕾儿搬进了租房。忙完后，李别古跟几个同事来到饭店，足足喝了半个下午。
　　雪儿把拖鞋放在李别古脚下。
　　“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啊？又灌多少？”雪儿嗔怪道。
　　李别古：“人家让我帮着张罗酒，能不多喝点吗？”
　　雪儿：“谁让你张罗地？张蕾啊？”
　　李别古坐在沙发里，点着一颗烟。
　　李别古：“对！搬完家她没跟我们出去吃饭，让我陪去帮忙的同事吃饭！”
　　雪儿：“有时候一想，张蕾也挺可怜的，丈夫刚死，就被老婆婆撵出来了，领着一个孩子也挺不易的。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她不招人可怜，太不正经！”
　　李别古：“人家正不正经跟你啥关系？总说人家那些事儿你不累啊？”
　　雪儿凑到李别古身边坐下，笑嘻嘻地说：“我老公跟她一个办公室，我不是怕她勾引你吗！”
　　雪儿说的是真话，她一直就很担心这样的事情。
　　李别古：“你别瞎寻思了。人家能相中我这样的？”
　　李别古的话有点酸溜溜地自卑。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雪儿：“你的意思是：要是她相中你，你就跟她啊？”
　　李别古有些生气，霍地站起来，磨叽了一句：“整天没事瞎琢磨，抽风呢！”
　　说完，李别古走进卧室，蒙头就睡。
　　雪儿心里不是个滋味，突然，她想起今天是水儿出院的日子，于是拨通了刘大民家的电话。
　　水儿接起电话，跟雪儿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放下电话后，水儿走进卧室，关上门。
　　合衣而卧的刘大民还在惊天动地地打着呼噜。
　　水儿刚躺到刘大民身边，刘大民就醒了，翻过身去往床边挪了挪，背对着水儿。
　　夫妻间在床上相隔一尺的距离，那么在两个人心里该有多远的距离呢！
　　两天后。下午。日落前。
　　李别古正在改一个材料，电话响了起来。
　　蕾儿接起电话。
　　蕾儿：“你好，……”她听出来了，对方是刘大民。
　　刘大民：“是蕾儿吧！最近好吗？”
　　蕾儿：“我还行！对了，你是要找李科长吧！你等等！”
　　蕾儿故意岔开话题，然后把话筒递给李别古。
　　李别古问蕾儿：“谁呀？”
　　蕾儿没吱声，起身出去了。
　　李别古：“是你啊！是吗？那恭喜你了。好，晚上给你庆祝！她？才出去了。行，一会她回来我跟她说。就这样，晚上见！”
　　李别古放下电话不一会，蕾儿回来了。
　　李别古：“蕾儿，刘大民升官做镇长了，晚上请客，让你也一起过去！”
　　蕾儿“哦”了一声，推迟说：“不行啊，娇娇这两天感冒呢，实在去不了！”
　　李别古：“那好吧，我跟大民解释！”
　　刘大民没搞大场面，因为他以为蕾儿会来。可当他看见只有李别古一个人走进来时，脸上现出一屡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得知水儿的秘密后，刘大民一直就想着如何去找个女人，是为了发泄不满还是为了报复？他也搞不懂，他只是想也跟水儿一样去放纵。
　　她都那样了，我凭什么不能做！刘大民时常这样想，用这个想法来劝自己早点找个女人，不，找个情妇！
　　蕾儿一直是第一人选，可惜，她没来，可惜，她不给机会。我哪里配不上她？装什么纯洁淑女？有什么了不起？
　　刘大民笑了，一仰脖子，咕嘟一声吞了一杯白酒。
　　婆婆走了，水儿知道战斗要开始了。
　　为了孩子，为了家，我一定不跟他吵，我一定想办法让他饶恕我，哪怕给他跪着！
　　当刘大民又醉熏熏回来时，水儿真的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大民，原谅我吧！”
　　刘大民绕开跪在面前的女人，坐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机，把声音调得很大很大。
　　水儿没起来，又转过身来。她希望用长跪不起来换取刘大民的谅解。
　　水儿：“为了家，为了孩子！大民，你说句话，好吗？”
　　刘大民说话了：“孩子？谁的孩子？你敢保证是我的孩子吗？”
　　水儿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刘大民会这样想，会拿一当百！
　　水儿：“当然是你的，真是你的！”
　　刘大民笑得很阴森，说：“我的？我恐怕没那个福气吧！”
　　水儿：“大民，你变得很可怕。别这样，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求你了！”
　　刘大民：“告诉你吧，我早就想离婚了。可是最近干部调整，如果真跟你离了婚，谁能帮我两条腿走道啊！呵呵，今天，我借你爹的光已经当上镇长。”
　　刘大民站了起来，来到水儿身边：“我告诉你，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你要是认为还能和我对付过下去，你就过，但是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干涉谁！”
　　水儿突然笑了起来。她在笑自己，笑自己为什么这么天真，这么傻。本以为用跪下的古老而郑重的方式来换取原谅，谁知道换来的是一翻羞辱！
　　水儿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进卧室，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