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舞》马失翁

4、一夜

　　蕾儿和朱小春刚来到自家门口，就听到了刘大民家里传出的争吵声。
　　朱小春脸上现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窃喜，开门进屋。
　　蕾儿关上门的时候，听见刘大民家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摔东西因为手法简单，所以是最常见的发泄方式。
　　水儿疯了一样，几乎摔烂了屋里所有她拿得动的东西。
　　“不要脸！不要脸！让你不要脸！”水儿边摔边诅咒着。
　　“我怎么不要脸了？”刘大民接过话。
　　“自己干的好事，别跟我装傻！你不是爱人家吗？就隔一道墙，你有能耐现在就过去爱她呀！”水儿边哭边数落。
　　“我那只是跟李别古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开玩笑？你以为我三岁啊？要是你以前没啥事我也就忍了，你都闹得满城风雨了，还说是开玩笑？”水儿得理不饶人。
　　“出啥事了？我他妈出啥事了？你抓住了还是看见了？整天就这么点破事，翻过来调过去的说，你不累啊？”
　　“当个小破官就会搞破鞋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官是咋当上的！”
　　的确，刘大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能在30多岁就当上副镇长，真是借了老丈人的光。如果水儿的父亲不是县里的一个头头，就算刘大民是只龙，也得鸟悄地卧着。
　　骂人别带妈，伤人别揭疤。
　　刘大民的心被水儿的话刺痛了，火气立刻就上来的刘大民抬手就打了水儿一记耳光。
　　第一次被爱人打，谁也忍受不了。
　　水儿：“你敢打我？我长这么大，我爸我妈都没伸过我一手，你打我？刘大民，咱们明天就离婚！”
　　“离就离，我倒要看看，不借你爸光，我刘大民还得死啊？”刘大民咆哮着。
　　水儿没再言语，抓起门旁的包，摔门而去。
　　回娘家，有时候是女人最高兴的事，有时候也是女人最痛苦的事。
　　水儿的父母毕竟都是有文化明事理的老人，父亲劈头盖脸地批评和母亲苦口婆心地规劝并没有改变水儿的态度，她还是坚持“非离不可”！
　　“今晚就住这吧，明天我找大民谈谈。你自己也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水儿的父亲丢下这句话，和老伴回卧室休息了。
　　水儿躺在床上，满脑子混沌沌的，越想越累，索性打开电脑，登录□□。他在线——“水是冰的泪”在线呢！
　　“几天不见，你还好吗？”对方反应很快。
　　“不好！”
　　“怎么了？”
　　“闹离婚呢！”
　　“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当初就选择错了！”
　　“后悔了？为什么？”
　　“你真磨叽！别问我为什么，只是觉得累了，太累了！”
　　“哦，我不问了！”
　　“你怎么样？最近可好？”
　　“我孤家寡人的，哪有你那些闹心事！”
　　“真的很羡慕你！”
　　夜渐深。
　　李别古和雪儿已经相对无语地坐了一个小时了。
　　因为雪儿把短信内容告诉了水儿，李别古跟她吵了一个小时。因为李别古摔了手机，雪儿跟他吵了一个小时。
　　吵累了，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了一个小时。
　　“为了别人的事，我们这么吵，值得吗？”雪儿在感叹。
　　“别人的事？嘿嘿”，李别古冷笑两声，“我说了，我摔手机不是为别的，是因为你的不信任。既然你对我的手机不放心，不如摔了不用！”
　　“你怎么还这样啊？我是你老婆，看看手机怎么了？”雪儿又来劲了，“心里头没鬼，怕个啥呀！”
　　“放屁，跟你说不明白！”
　　李别古又一次被激怒了，抓去衣服开门就走。
　　吵架之后，女人是幸运的，因为女人还能回娘家。男人呢？男人只能去单位，或者去住旅店。
　　夜已深。
　　几家欢乐几家愁？月亮知道，星星也知道。
　　冲动的时代，冲动的人群，冲动的心情，冲动的行为。这些莫名的冲动冲淡了一切，包括爱情，甚至亲情。
　　夫妻吵架不记仇，床头吵完床尾和。以前这些颇有道理的老嗑儿，现如今都变成了屁话。
　　水儿很记仇。解决仇恨最好的办法，就是报复！
　　坐在开往N市的火车上，水儿想得更多的不再是对刘大民的恨，而是对将要见到的男人的憧憬。
　　为什么要去见他？是因为要报复刘大民吗？不是，这只是个借口。刚上火车时，水儿就知道这是个借口。
　　昨晚在网上，他邀请水儿见面，说他不想在今天再过一个孤单的生日。
　　今天是他生日，他说他25岁了。
　　从虚无的网络世界到真实的现实生活，只有一步之遥，一念之差。半年的网络交流，最初还步步设防的水儿，今天终于跨出了网络。
　　究竟网络是张网，还是生活是张网？水儿是走出了网？还是走进了网？
　　网络拉近了两个天各一方的人的情感，火车拉近了两个天各一方的人的距离。
　　陌生的城市，呼吸着陌生的空气，水儿有些心慌，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决定。
　　后悔这个念头一闪即过，水儿来到了那家相约的酒吧门前。
　　不能不进去，因为自己想见和想见自己的人在等待。
　　在网络世界里熟悉的面孔清晰起来的刹那，两个面对面而坐的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去正视对方。
　　他把手里的9朵玫瑰递过来时，水儿有些紧张也有些矜持。
　　大城市人们的浪漫，往往让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觉得害羞，而往往这些在梦里才敢梦见的浪漫，最具有疑惑力。
　　水儿接过花，没说什么，而是从挎包里掏出一条领带，递给他。
　　“生日快乐！”水儿说。
　　“谢谢！谢谢你的到来，谢谢你的祝福，谢谢你的礼物，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的美丽，谢谢！”
　　他一连串说了很多谢谢，把水儿说笑了。
　　“你笑起来更漂亮！”
　　我漂亮吗？很久没人说我漂亮了。结婚后，刘大民好象从来就没再用过这个词语形容过我。
　　水儿喝了口甜酒，甜丝丝的味道让她感到更加的甜蜜。
　　暧昧的氛围，暧昧的话语，暧昧的心情。
　　夜很快就降临了。
　　水儿没醉，心却醉了。
　　他醉了，心却没醉。
　　大街，是公共场合，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地走。
　　当两个人走进了那间房子关上门时，那个空间是属于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