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乱神》远樵

10、鬼送大烟

　　李四，热河人，一十七岁。

　　李四的老子好赌，家里输的就剩四个墙旮旯了，他老娘受不了回了娘家，从此跟他们父子一刀两断了。

　　他十四那年他老子出去赌钱让人给砍死在荒郊野外了，李四找个破草席卷吧卷吧把他老子就地埋了。自己一个人吃个百家饭长到了如今。

　　李四蜷着身子坐在了一堆枯草上，这里是个破庙，只剩了个屋顶。外头飘着雪，风吹过，刮进几点雪花，他紧了紧身上的破烂衣裳，拨旺身前的火堆，火里烧着几只发黑的土豆，这是一个卖菜的大爷给他的。

　　听着外头时不时的传来稀稀拉拉的炮竹声响，他摸着咕咕响的肚子，今天是大年夜。他从早晨到现在只吃了一个豆包，那是一个孩子给他的，他三口两口的就吞下去了，根本没吃出是啥滋味。

　　他拔出一个土豆，还没等吃，外头进来一个人，不能算是人吧。是一个蹦着进来的单腿的怪物，就叫他蹦蹦。

　　李四看见蹦蹦进来赶紧把土豆藏了起来，他只有几个，自己还不够吃，若是与人分了他更要挨饿了。

　　蹦蹦见一个人坐着，蹦到他跟前说：“你怎么不回家？”

　　李四烤着火说：“我没家。”

　　“你没家呀？你吃饭了吗？”

　　“没家上哪吃饭去？”

　　“你饿吗？”

　　“饿。”

　　“那我告诉你一个有家又不挨饿的地方你去吗？”

　　李四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连忙问：“哪有这么好的地方？快说说。”

　　蹦蹦神秘的说：“死了就不饿了，也不冷了。”

　　李四眯着眼睛看了蹦蹦一会，心里明白了几成，他要饭这几年见的听的事多了，这个东西八成是找替死鬼的。看他倒是要让自己怎么死。

　　李四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怎么死才好呢？”

　　“吊死，你看你头顶的大梁，腰带搭上去系个口套进去就行了。”

　　“可是你看我这破衣裳，哪有腰带呀”？

　　蹦蹦看了他一眼蹦着走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扔给李四一条宽布带子。

　　李四拿过来比划两下说：“人都说死了要穿新衣裳，你看我这衣裳这么破，死了我也不甘心。”

　　蹦蹦听他这么说蹦走了，过一会儿回来了，扔进来一套新棉袄棉裤，还一双新棉鞋。李四连忙套上了，他左看右看的挺满意，这是自己第一回穿新衣裳，还是个鬼给的。

　　蹦蹦看他穿上了就说：“快上吊去吧。”

　　李四拿着那腰带想了一会说：“没有别的死法吗？吊死了太难看，舌头还吐出来，虽说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可是太难看了也不好。”

　　蹦蹦寻思一会儿说：“你想怎么死？”

　　李四说：“我听说吞大烟就烧酒死的快，还不难看。”

　　蹦蹦想了一会儿说：“你等着。”李四看着他蹦走了，在火里拨出几个土豆，放在自己坐着的枯草下。

　　过一会儿蹦蹦回来了，扔给他鸽子蛋大的一块大烟疙瘩和一小瓶烧酒。李四接过来就藏在袖子里，在草里摸出个土豆就吃了，又喝了几口烧酒，他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蹦蹦眼巴巴的看着李四吃了土豆，喝了烧酒，就等他死了。他左等李四也不死，右等也不死，急的抓耳挠腮。

　　李四看他暗笑，装着很着急的样子说：“你拿的大烟是真的吗？怎么也不管事呀？”

　　蹦蹦也奇怪，他在下头财主家弄出来的，不能是假的呀，他觉得就是吃的少。

　　李四说：“要不你再找一块，可能是小，大块的吃了就管事了。”

　　蹦蹦也这么想，又蹦着去找了。

　　过了不大会儿，他又回来了，拿着鸡蛋那么大的一块扔给了李四。

　　李四高兴的接过来藏起来，又摸出了个土豆吃了。蹦蹦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看着李四，看他吃完了，烧酒也喝了。歪着头想：咋还不死呢？

　　李四喝完了一小瓶烧酒，困劲就上来了，他想着再跟这个鬼要点大烟，强撑着说：“咋还不死呢？你给的少吧，我现在倒是有点迷糊了。”

　　他说的不是废话吗，任谁空腹喝一小瓶烧酒试试，不迷糊才怪呐。

　　蹦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大概是吃的少，再吃点就好了，他又蹦走了。

　　李四迷糊着快睡着了，蹦蹦回来了，拿了鹅蛋那么大一个给他。

　　李四强按下心头的狂喜，这些个大烟，够他买栋差不多的房子了，以后自己就不用要饭了。

　　他又把大烟藏了起来，挑了个个大的土豆吃的欢实，蹦蹦眼看着他吃完了一个大土豆，又扔了一瓶酒给他，比刚才那瓶大多了。

　　李四接过来喝了一半就醉的东倒西歪的，蹦蹦嘴里叨咕：“快死呀，快死呀...。”

　　李四心里想笑，又喝了酒，就笑了出来，蹦蹦见他笑了问他：“你咋还不死呢？”

　　李四说：“我咋还不死呢？”

　　蹦蹦折腾到现在也累了，他原来是想让李四自己死，可李四就是不死，他想上去弄死他，就蹦着过去了。刚要动手，外头公鸡一声啼，他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李四哈哈大笑，窝在枯草上睡着了。

　　天亮以后李四找了家大烟馆，卖了一块大烟，换了点钱，让自己吃顿饱饭。把剩下的分几回也卖了，换了钱回了老家。

　　到了老家修里了家里的破房子，拿了点钱做了小买卖，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成了一方的财主。

　　人家问他是怎么发的家，他说：“鬼带来的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