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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二十八章 凡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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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安采萧这种思想是否靠谱,单说另一个世界好了。
凡世.明寂园
苏文卿偷偷摸摸地从窗户爬进房间,刚躺下没多久,就来了两个带着盆盆罐罐的大妈,她们三下五除二地给这小身板穿上衣服,近乎残虐地洗揉着她的脸,又逼迫着她用盐水漱口。
刚脱离“蹂躏”,就来了四个端着菜饭的小丫头,于是,在十二只如饥似渴的眼睛围观下,苏文卿避无可避地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味同嚼蜡地吃完了饭。而后,两个健步如飞的大妈在四个丫头撤完饭菜后,立刻拽着她穿花渡柳。苏文卿挣扎着离开了明寂苑,在最后一个回眸中,看见秋花明艳处,红柱上的一副对联: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苏文卿身不由己地被带到翼然亭,遥遥地便看见面如冠玉的苏信煌在与一个黑乎乎的大叔弈棋。在她看来,这被她喊做父亲的人永远都一副风轻云淡,宛若谪仙样子,可骨子里却对权力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狂热。别人下棋是为了兴趣,他下棋百分之百是别有用心。但即使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在被母亲带去地牢前,这丫头都以为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他抬头见苏文卿步入亭中,淡淡地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把苏文卿拉过来介绍给那大叔道:“这便是小女文卿了。”
那黑大叔捻着自己的黑胡子,点了点头。接着长袖一扫,将棋子尽数打落在地,旋即以指为笔,精确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力,在棋盘上留下了这么几个大字:
“泪到尽日化血休,悲至是非上心留。”
苏文卿看了看,不禁想笑,有话好好说就是,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卖味?表达得那么晦涩,想证明自己牛气冲天吗?这边苏信煌很违心地把黑大叔夸赞了翻,而后问道:“这便是小女的命格吗?展师傅可否点名一二?”
闻言,黑大叔侃侃而谈,而苏文卿困意渐长,没听进什么,只模糊地记着他反复提及的两个字“泪痣”。
苏信煌发觉她心不在焉,不动声色地递给苏文卿一杯茶水让她提神。苏文卿举着杯子喝了一口那绿乎乎的茶水,神志清醒了不少。却突然间想起了母亲嘱咐的话:
【你要小心……明日苏信煌给你吃的东西只含在嘴里,莫要下咽了。】
苏文卿的手抖了抖,或许喝的东西应该没事吧?她低头看着剩下的茶水,杯中正好映着她发红的双眼,以及右眼下的一枚泪痣。
愣神间,苏信煌摇了摇她的手,苏文卿迟钝地抬起了头。虽说在梦里这么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本来生命的旅程应该是像花一样逐渐成长而后绽放,可现在她却莫名地踏上了凋零的不归之路,终究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的。
“怎么,在想什么?”苏文卿对上他充满关怀的双眼,有些怀疑那神志不清的母亲是不是在骗她。
“父亲,我在想……泪痣。嗯,就是有没有办法把这泪痣去除掉,我不想让它长在我的脸上。”苏文卿撒谎道。
苏信煌没有说话,倒是那黑大叔接道:“办法的确是有的,可是小姐啊,天生的命格你改之不吉呢,会坏了你的福气。”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迷信!苏文卿摆摆手,道:“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就是看那颗痣不喜欢,能去掉就去掉吧。”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旁的苏信煌,终究是招呼了佣人笔墨伺候,写了个方子递给苏文卿。
“只要用此方七七四十九天,泪痣便能淡退,但是否能彻底消除,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黑大叔解释道。
苏文卿谢过了他,但苏信煌却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笑。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红木的小盒子,推到了苏文卿面前。苏文卿有些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却看到里面只有一只又畸形又恶心的虫。
“文卿,现在我让你把它弄死,你知道该怎么做?”苏信煌冷冷清清地问道。
苏文卿立刻盖上了木盒子,说道:“不给它东西吃,早晚都会饿死的,为什么还要想办法折磨它呢?”
苏信煌闻言有些不耐地十指交叉,见此苏文卿慌忙见风使舵地说:“那就连着盒子一起扔到火里吧。”
苏信煌扬了扬眉,似乎是满意的。而后又示意她把木盒子扔到亭外煮茶的火中。整个过程里,黑大叔一脸的惶惑,但几乎是我将盒子扔进火里的那一个瞬间,他的面部便扭曲起来。苏信煌捂住了苏文卿的眼睛,但是那惨叫声却更加清晰地刻入了苏文卿的灵魂里。她试图去堵住耳朵,但双臂却被苏信煌紧紧地夹住,无法动弹。
白昼的黑暗中,她想,她似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蛊术。
一般情况下,人恐惧起来大脑可以高速运转,苏文卿意识到那黑大叔应该从不知道自己中了蛊,而苏信煌一定要他死在自己面前,一是因为这展师傅的利用价值不再存在,二是因为他有可能泄露机密,三则是故意让苏文卿看到中蛊死去的人有多惨。也许是杀鸡儆猴吧她我想,极有可能刚才喝的那水里就有子蛊。所以接下来,苏文卿大约会被胁迫着做某件很难的事情,但暂时还不会死。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生出一丝庆幸。虽然知道在别人承受着生死煎熬时,自己却庆幸,听上去很卑鄙,但一面残酷一面满足的天性却总在不知不觉中支配着她的行径。
惨叫声没持续多久就消歇了,但苏文卿眼前重现光明却是在几十秒钟之后。她看到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尸体已经被带走了,于是垂下头一言不发。
苏信煌却问道:“你母亲带你玩得可高兴,文卿?你本该听我的话好好劝着她休息,又为何不顾为父教导自作主张?”
苏信煌的声音听上去极尽温和,但却让苏文卿不寒而栗,他继续和颜悦色道:“乖,把这杯茶水喝完,把为父为你准备的长生蛊饮下去。我们家文卿日后可以百毒不侵,但只有一条,莫要像你母亲那般不省心,叫为父好生焦头烂额。”
这是什么,这是阳谋!红果果的阳谋!因为太弱的缘故,人家根本不屑对自己玩阴的,苏文卿在心里泪奔,但在苏信煌面前,却不敢故意洒下来点水以求自救。眼见着她颤颤巍巍地把水喝了个底朝天,苏信煌终于露出了一个明丽的笑容,照得苏文卿那伤痕累累的内心更加无地自容。
唉,她真的好鄙视自己媚上欺下啊~~~但不管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在表现上她总是一个行动上的矮子,这种憋屈的感觉让苏文卿很想逃避。
可不等苏文卿默默吐槽完,一阵剧痛便从她的腹部传来。她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冷汗直流,牙齿上下打颤,连叫都叫不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眼睛对上了苏信煌的目光,那里充满了关怀,即使是眼底,她看到的都是浓浓的溺爱神色。可又有谁能想到,让自己如此狼狈的人其实也是他。苏文卿不明白这个养父心里到底是怎么思量的,杀她或者利用她有必要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来吗?这个表里不一的人!
煎熬间,苏文卿的脑袋突然似是被炸裂了般疼痛,眼前一阵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