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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屋昨夜又东风 ...

  •   早晨,贝家大院传来猪叫声。
      小翠对小八路说:“院里今天杀猪,我去割点肉,过节包饺子。”
      小翠走进大院,贝三瘸子正站在院中间。看见小翠,他满面春风地迎上来说:“过节了?缺啥,少啥?你直管说,咱这有。”
      “有钱人家过节,穷人过啥节?”小翠看也没看三瘸子一眼,继续往前走。
      “看你说的,守着大树不沾霜,守着大户能沾光。贝家大院要啥没有?现在这大院是你三叔当家。三叔过节能让你看着?三叔可没亏待过你。”他接着说:“今天杀猪,你要里脊,还是后鞧?再不你就拿个肘子去!”
      “我拿走一条腿,猪不是也瘸了吗?”小翠面无表情地说。
      “好啊!你骂三叔!”三瘸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要动手的样子。
      小翠绕开三瘸子,还是往前走。
      三瘸子凑近小翠,神经兮兮地瞅着小翠的脸说:“保长回来了。长春缺粮,回来拉米。呆不了几天,谁知道八路军什么时候来呀?”他接着说:“这两天在城里过节,过完节才能回家。半年没回来了,还得会会那几个相好的。”三瘸子淫曱邪的眼神瞟着小翠说:“今晚,还不得好好玩玩那几个野鸡!”
      小翠像没听见,仍然往前走。
      上屋门开了。贝喜财大傻儿子走出来。
      “干姐!爹回来了。妈死了!妈死了!用炼人炉炼了!炼了!爹要把你领去,给他做饭。你别去!有炼人炉啊!炼出油炸麻花。你就在家吧。三叔熊(欺负)你我揍他!”傻曱子接着说:“三叔昨晚间拿回一个小匣,叫我磕头,我不磕。我问小匣里装的啥?三叔说:“是你曱妈!”妈那么大能在小匣里?爹走了,看我揍不揍他。”
      小翠如五雷轰顶,脑海里一片白。她宁肯死,也不愿被贝喜财带走遭凌辱。她走进堂屋,对着贝大妈曱的骨灰盒磕三个头,又点燃三根香,插到骨灰盒旁的香碗中。
      小翠一扫近日来的欢快心情,也无心割肉包饺子了。丢魂丧气地回到场院屋,一头扎在炕上。
      小翠睛转阴,小八路摸不着头脑。猜想:被三瘸子污辱了?让傻曱子打了?那天晚间出曱血的地方发炎了?正在气头上,他不敢问。问也不能告诉。他拿一个枕头,给她枕上,就出去了。
      他沿着柳条围墙漫步走着。自从伤好后,去或留的问题一直揪着他的心。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里不是他久留之地,只是暂留的时间长短的问题;走,也是无路可寻,大部队杳无音信,擅自回家是逃兵。况且,一路上又有很多关卡岗哨。
      小翠从大院回来,一脸愁云,也许与自己有关,能有多大关系,他摸不透。他又想起炕席上的血。
      晌午,太阳像一盆火,小八路躲在柳条围墙下乘凉。
      无意插柳柳成荫,前几年做篱笆的柳条,埋在地下部分已生根,地上部分长出五、六尺长的新枝。场院周围构成一道绿色的屏障,也就是绿色的柳条墙,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荒废的场院,杂草丛生,早已是小动物的安乐窝。它们在这里不会遭遇肉食野兽,很少受到猛禽攻击。小生灵在这里可以放心大胆地自曱由活动。母鸡带领成群的儿女草丛中扑捉甲虫为食。讨厌的乌鸦也来轰抢喂鸡的米粒。
      常来造访的山鸡野兔,未经认可,干脆举家迁居围墙以里。有时竟然大摇大摆地在眼前出现,毫无怯意。好像表明,它们也是这里的合法居民,谁能管得着呢?
      衣冠楚楚地公野鸡,绅士地领着太太,漫步休闲在柳荫下。造物主偏心地造化雄性伟岸,冠曱冕曱堂曱皇;而雌性相对弱小,相貌平平。当母野鸡么难贪馋的望着身着华丽贵冠,绚丽多彩羽毛的自己配曱偶时,自己该是多么寒酸。浑身上下一个钱不值的麻雀羽毛的灰姑娘。只得任人随心所欲了。僻静处,华贵的公野鸡鵮着太太头上的樱毛,扑打着翅膀,一展雄风;野兔荒草中曱出没。多情的母兔,十分情愿地,任凭公兔在自己的后背上“耍流氓”;多妻贪色的臊公鸡,放下嘴上衔着白胖的金龟子幼虫,咕!咕!咕!自做多情地勾引母鸡,来分享自己的口中食。
      为了家族不受天敌伤害,雄鸡甘心情愿意地为妻妾儿女,站岗放哨。
      鹞鹰掠过。雄鸡即时发出空袭曱警报。小动物们迅速地躲在谷草垛下,各自的防空洞里。鹞鹰扑个空,一无所获。恨透了大嗓门雄鸡,怎么没把它们全劁了,看它们还拿啥家伙拢络母鸡。
      鹞鹰重返天空,像风筝一样平展翅膀,停留在空中,仔细观察地面。
      盘旋在空中的燕子,对剜心挖胆的鹞鹰非常反感,惹不起还躲不起,燕子钻天,不见踪影。
      鹞鹰观察一阵子,并没发现地面上可取的猎物,搧着翅膀飞走了。
      空袭解除,小动物恢复自曱由,照常活动,寻欢作乐。
      悄悄隐避在柳条中的候鸟,也活跃起来。农谚说:“小满雀来全。”该走的走了,继续它们的北上行程。该留的留下来,开始搭窝建巢,养育儿女,传宗接代。
      小巧的候鸟,被称为山雀,相对于家雀(麻雀)而言,他们要在这里长居半年之久,不能以邻为壑。不再对人们怀有敌意,存有戒心。它们要与人为善,和谐相处。为了炫耀它们的曲艺天才,扬声枝头。
      黄肚半,红马料,兰靛缸,烙铁背……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显神通,各献技艺。婉转优扬的歌曲,萦绕柳梢,唱响柳林,招惹群芳,一时间好不热闹。
      粉丝们,围绕“偶像”上串下跳,急不可耐。更有“疯狂”翘曱起尾巴,渴望“白马王子”施爱。歌手们择机选美求偶,逢场作戏,转瞬间交曱配完婚。
      原来鸟类的婚配,是这么随意,这么简单;又是那么执着,那么忠贞。一次交尾,永生不悔,相伴终身。
      躺在柳荫下的小八路,触景生情。早晨小翠带给的沮丧心情,早已被场院的欢快场面驱散。他记起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永生难忘。“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做泛爱的公鸡,像小鸟那样相伴终生,白头偕老。
      生活是多么美好,世界是多么美丽,生灵是多么有趣,爱情是多么甜蜜!假如没有战争,和平的日月,该是多么幸福!
      他马上否定了自己,战争为了和平,以武装的革命,战胜武装的□□,换来永久的和平。这是天天讲,月月讲的政治口号。脱离部队三个月了,思想明显落伍了。厌战情绪是很危险的,应该尽力克服。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有个家,老班长的怪话,不一定全错。他是实话实说了。
      吃完晚饭,天黑了。小翠脸朝外的坐在炕沿上说:“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小八路怯生生地挨着小翠,也是脸朝外地坐在炕沿上。
      他像失职的小公务员,在听候上司发落。
      “贝喜财回来了!还没到家,说是回来拉米,不知什么时候走。”她没告诉他,贝喜财要把自己带走,那会使他更痛苦。
      沉默半晌,黑洞曱洞的小屋,静得可怕!像要爆炸似的。
      “我该走了!”他终于说出他不想说的话。
      小翠一头扎在小八路的怀里,放声大哭!
      三个月她也为他掉过眼泪。那是她怕他死。其实,那时他死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牵肠挂肚的事。只是少女那颗善良的心对年轻生命的惋惜。这回就不同了。她为他掉眼泪是怕他走。他走,对她打击可太大了。她离不开他。需要他同舟共济,需要他花前月下,需要他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她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她应该向他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要她活着,她永远说不完。但是他要走了。她一句话也没有了。话少眼泪多!
      小八路抚摸着小翠的前胸说:“小声点!小声点!”他不知如何是好,无计可施,无话可说。半天想出一句不恰当比喻,打官腔地说:“没有不散的宴席。”
      “可是,我们的宴席才将将开始。”小翠泪流满面地说。
      她后悔前天,昨天不该矜持,作秀,被动地等待。白白地过去两个夜晚,韶光虚度。
      春宵一刻值千金,失去的春光,不会再来。
      小八路想起在部队看苏联电影。苏联青年恋爱,搂抱亲嘴,他低下头试探地亲她一口,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不哭了。抬头,扬脸,努嘴,表示还要。他解开她的上衣布纽扣,掀起兜肚,酥曱胸坦露。他一口吞下一颗红樱桃,她不由自主的抽曱动一下。
      她小声告诉他:“我遭雷电击了,活不成了。”
      他吐出红樱桃,把她放下,脱曱光她的衣服。她像柔软的面团,仰卧在炕中间。
      蓓蕊含苞绽放,
      引惹蝶迷蜂狂。
      像是躺在浸水的木船,渐渐下沉,淹没在水里,透不过气来。她心急情地紧紧搂抱住艄公。服服贴贴地顺势而动。寻味人生之真谛。
      世界静悄悄,小屋黑洞曱洞。耗子从墙角上那个耗子洞钻出来,高抬前腿,直立起来,竖耳偷听:“此时无声胜有声”。
      做为女人,当被人需要时,那种来自男人凶猛,势不可挡的刺曱激,欣喜若狂!
      天眩地转,死去活来,除却“你”“我”,宇宙间一切都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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