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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今夜晚风平浪静 ...

  •   早晨起来,她似乎失落一件什么东西。想不起叫什么名字。无处寻找。她不想露出口风,弄得满城风雨。它们失去,反而意外地感觉身心满足。世界上的事,有得有失。短暂的隐痛,及至激情满怀!
      今天她心情特好。精神抖擞,像吃了兴奋剂。
      小翠卷起挡门的草帘子。屋里亮堂多了,叠被时发现炕席上有血,有点心慌。抬头看看皂王香碗上带血的鸡蛋,猜想:可能头一次都这样。她用谷草叶沾水擦炕席上的血迹,小八路醒来,睁眼看见炕席上的血,吃惊地问:“昨晚出曱血了?能不能发炎?”
      小翠看着小八路,不好意思地说:“去你的吧!逍停地睡你的觉去吧!”
      小八路要起来,小翠把他按下去说:“昨天你很累,夜晚也没着消停,今天晚点起来,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小八路确实乏困,又闭上眼睛。
      小翠把昨晚的剩饭热一热,自己吃一碗。她爬近小八路的耳边说:“饭在锅里。我到江边去挖野菜。快过节了,让你尝尝我们江南的山珍野味。”
      小八路乜斜着眼睛戏虐地说:“最珍贵的山珍野味我已经尝到了。”
      小翠用手指点着小八路的前额说:“不嫌害臊?”转身拎着小筐走了。
      迎着冉冉升起的红日,一扫郁郁寡欢的心情,心灵打开两扇门,回归另一个世界。她迈着轻曱盈的步伐,走进江湾套子。
      昨天与小八路一行,唤曱醒了儿时的记忆。今天她挖野菜,采山花,拣蘑菇……也是在寻找童年的脚印。
      像放飞的小鸟,回到大自然的旷野,自曱由飞翔。这地方她太熟悉了:江水、沙滩、山花、野草、绿柳、白杨……原始的处曱女地,曾是养育她的温床。
      可惜,有一天娇曱嫩的山玫瑰,被折枝断根,移植在龌龊的花盆里,花谢叶蔫,佯活在黑暗角落里。与世隔绝,不见天日。
      今天,她再次重返大地,踏上这块梦牵魂绕的沃土。尽情地享受大自然富于的阳光、空气、雨露……
      五月的原野,山花烂漫。黄花满地分外香。富人说:“金针木耳,黄花菜是宴席上品佳肴。”穷人却不稀罕。花开花落,这里年年自生自灭。小翠揪一把黄花,放到小筐里,端午节调汤,让“小功臣”尝尝鲜。那个消魂夜晚过后,他冲涮她多少人生烦恼,她又觉得他应该是个“功臣”,起码对她来说。她更加疼爱他。
      中午打鱼人回家吃饭。她乘机解开泊在江边稳水地方的小船缆绳,把小船划到大江,玩个痛快。好久没划船了,累得满头大汗。她把船送回原处,跳进水里。她会狗刨,也能踩水,就是水中立着行进。江水满槽时能露着肚脐过江。那边是八路军的天下,听说有妇女、儿童拿红缨枪站岗放哨。她不敢过去,要去也得小八路领着。
      初夏江水有点凉,她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稍事休息,穿上衣服钻进榛柴林里采蘑菇。雨后榛树林里长满蘑菇,不一会功夫就把小筐装满了。
      她想起在家时挖野菜经常用的筐,不知还有没有了。清明回来上坟,本想回家看看,没来得及。这回她一定要顺便回到一别半载有余的老屋,养育她的家,重温童年的梦。
      距老屋半里远就有狗咬声。听起来耳熟,好像她家的大黄狗。再向前走几步,狗不叫了。果然是她家的大黄狗,摇头晃脑地跑过来,欢迎好久不见的小主人。
      老屋显得破乱衰败的样子。但生活用具完好无缺。物是人非。只有忠于主人的黄狗,日夜守候这里。不知它用什么来度命。
      嫌贫爱富的猫不见了。不知跑到哪家富太太的床上睡懒觉去了。猫趋炎附势,口碑不好,排除十二生肖之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向被猫视为盘中餐的耗子,竟然居十二生肖之首。这是猫咪们历史的遗憾!
      传说古代有个国王,深山打猎,遗失国宝玉玺。国王命令狗和猫去寻找。狗翻山越岭,费尽千辛万苦,得知玉玺的下落。狐狸告诉它,黑熊拾到玉玺。狗向黑熊讨要玉玺。黑熊不给,它说:“有丢就有捡。”黑熊依仗自己胳膊粗力气大,骄傲地说:“你要能打赢我,就把玉玺拿走;要是打不赢我,想拿走玉玺,没门!”黑熊大大咧咧地拿着玉玺在狗面前炫耀。狗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转到黑熊身后。冷不防把嘴伸进黑熊两条后腿中间,一口咬住黑能的命曱根。黑熊回过身,就是一掌。狗急躲闪。黑熊一掌拍在自己的屁曱股上,狗咬住不放,与其周旋。(这就是狗咬黑瞎子,一转磨磨歇后语的由来。)猫早就吓跑了!上树躲起来。黑熊疼得嗷嗷叫。无奈,只好把玉玺扔到地上。猫从树上跳下来,乘机叼走玉玺。猫狗搭伴,回京城请曱功。猫不会凫水,每逢江河,只好爬在狗背后渡江过河。狗任曱劳曱任曱怨,不辞辛苦地把猫带回京城。猫对狗说:“恐怕卫士不准你进宫,你在外面等着。我自己把玉玺送进宫里。”狗说:“要有好事,可别忘了咱哥们!”猫说:“不会的。你放心吧!”猫衔着玉玺进宫,亲自把玉玺交给国王。国王非常高兴。猫贪天功为己有,压根不提狗咬熊瞎子的事。谎说玉玺是它自己从黑熊那里抢回来的。国王封猫为逍遥王,可以随便进出后宫,上王曱后、公主、妃嫔的床上睡觉。从此,猫在宫中养尊处优,逍遥自在。狗在宫门外傻等,没得到国王册封。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给人家看门守夜。从此,狗与猫结下世代怨仇。狗遇见猫总是刺牙咧嘴地发出:“呜!呜!”的怒吼,恨不得一下咬断猫的脊梁。猫也不示弱,直立起来,双眼圆瞪,胡须直立,怒目相待,摆出一付我不怕你的架式。但是一转眼就溜走,逃之夭夭。
      爹爹讲完故事,总是用黄铜烟袋锅扣几下鞋帮,嗑去烟灰,再把烟袋插入随身携带的鹿皮烟口袋里,重新装上一袋烟,问:“你说这猫是不是奸曱臣?”
      今天看到挂在墙上的鹿皮烟口袋里露出的红玛瑙烟袋嘴,如见其人。爹爹的言谈举止,浮现她脑海里……
      一股难以明状的思绪涌上心头,她不能在这里久留。拿一只柳条筐就离开了。守候在门旁的大黄狗,前腿拄地,竖身立坐,目送很远!很远!
      再回首,鼻子一酸!眼泪扑簌地淌下来。告别吧!“生我养我的地方”。
      夕阳西下,她满载而归。大筐小筐装得满满的。有榛蘑、柳蘑、婆婆丁、鸭巴掌、山芹菜、车轱辘菜……还有两窝野鸭蛋,一共十六个。野鸭蛋是红心的,做荷包蛋最好。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小八路早把饭做好。她喝了两碗苞米碴子粥,就躺下睡觉了。一整天脚没沾地,有点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她想要。
      听听小八路喘气声很均匀,断定小八路没有睡。她翻身故意小声干咳一声,身边没反应。心想:“还装乎啥?痛快过来算了。”过一会又听他喘粗气,看来真的睡了。她有点生气,一翻身把一只脚压在小八路身上,看你醒不醒?
      小八路一整天心神不宁。甚至,有负罪感。他这个人,生死不怕,就是胆小。这话并不矛盾。战场上,他是英雄;敌人面前,他是猛虎;娘们面前,他是懦夫;姑娘面前,他是狗熊。从小养成一和陌生女人说话就脸红的毛病没改。年龄越大越添彩,不仅脸红,一着急还要抓耳挠腮,尽现窘态。像他这样的人,倘若时兴自曱由恋爱,肯定是个困难户。这辈子别想沾女人边。不过也有例外,在小菊、小翠面前,就轻松多了。
      可是,人家命好,走桃花运。也许是前世缘份,暴躁的雷公偏偏愿做月下老,硬是把一曱丝曱不曱挂的,没沾渍的黄花大姑娘推到他怀里,任凭你怎么着。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是传说。假若真有其人其事,一定是先天不足,功能缺失的男人。小八路可是功能健全的血肉之躯。
      血气方刚的小八路,虽然胆小,但易冲动。事前忘乎所以,事后追悔莫及。也就是那个节骨眼上啥都忘了,完事后又啥都想起来了。后怕。
      今晚有两件事困扰他不能入睡:一则炕席上的血迹,他脱离不了干系。一但出现不良后果,是他造孽;二则他触犯了军规,罪责难逃。他想起怪话连篇的老班长,拉着山东腔说:“革命!革命!一个大钱不挣,吃高梁米籽儿,下边憋地棒硬,有心搞曱女曱人,枪毙不一定。”
      老班长在山东和教导员一起入伍,教导员有文化进步快。老班长也不含糊,他是一员虎将,屡立战功。但是,每当要被提拔时,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这些事往往离不开两个字:“女人”。同志们惋惜地说:“梁世雄老大打江山,被老曱二给丢了。”老班长不以为然。他坦言:“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坐飞机啃猪爪,还不知道这把骨头扔到哪?一辈子不沾女人边,死后对不起老曱二。死在牡丹下,是鬼也风流!”当大兵的风流不起来,偷偷地宣泄一下也不行!反正当大官的随军带家眷,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玩事不恭的老班长牢骚满腹。
      有一次部队在海龙整训。连长深夜查岗,走到屯头柴火垛,好像有情况。他打开手电筒一照。好家伙,一个男人身下压着一个女人。老班长拿起裤子就跑。连长没看清是谁,朝天就是一枪,喊:“站住!”不料那个女人光着屁曱股串上来,抱住连长大曱腿说:“长官饶命吧!不怨他,全怪我。我是寡妇,可怜!可怜我吧!”弄得连长非常尴尬,哭笑不得。
      万没想到开曱枪惹来麻烦。师部就设在屯里地主大院。枪声惊动了师首长,半夜紧急集合。
      师长爱惜梁世雄这员虎将,念他有功,没往军法处送。只是全师通报批评。同一通报上还有连长冯坚的名字,过错是肆意鸣枪,扰乱军情。
      犯奸的三扁担,捉奸的扁担三。都说遇见“那事”运气不好。你说连长倒不倒霉。团内连级干部当做笑料,常拿“可怜!可怜我吧!我是寡妇!”这句话互相取笑。
      梁世雄没感到难为情,只是那些风流韵事收敛了。连长冯坚倒打不起来精神。
      有一次教导员下连队检查工作,和老班长是同乡,也曾平级。不好意思摆官架子。开玩笑地说:“老梁,我们房东是个小寡妇,你去可怜!可怜她呗!”那时没有军营,部队借宿老百姓家。
      老班长脸红脖子粗,憋半天挤出一句话:“那可不是好玩的。”引起战士轰堂大笑。这句话连队传开,成为一时的流行语。有哪个战士不经意地看女人一眼,就有人开玩笑地提醒:“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八路稀里糊涂地刚刚入睡,就觉得有块石头压在身上。他想喊,手压在前胸喊不出声,一时魇住了,哼哼唧唧地。
      小翠抓曱住小八路的胳膊摇晃说:“你醒醒!醒醒!”
      小八路梦还没做完,半阴半阳的好像有女人喊他,拽他胳膊,惊恐地喊:“那可不是好玩的。”
      “谁找你玩啦?”小翠气不打一处来,翻身把脸转过去。
      小八路清醒过来,忙问:“刚才我说啥拉?”
      “不知道!”小翠用被把头一蒙。委屈地想:上赶不是买卖。
      小八路连问几声,小翠没搭理他。自觉没趣,把身子转到另一方向。两个人背对背地睡到天亮。
      彼此,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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