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百物语》十八反

6、第 6 章

　　化形之后的黑耀并不十分爱保持人形，仍旧以狼形捕食生活，偶尔遇上猎物很大，要带回洞里时倒是变成人形，觉得也就此时才方便许多。
　　鼠二每每在洞中见到那只大大的黑狼便忍不住要翻个白眼，化作人形是多少妖怪的夙愿？这只傻狼竟如此暴殄天物！
　　自然，这话他也就单独说给清和听一听，若是那只狼听见，指不定就把自己叼去塞牙缝了。
　　听了这话，清和却很认真地反驳他道：“黑耀不傻的，他最聪明了。”
　　鼠二翻了个身，肚子朝上地瞪了清和一眼：“你倒真是维护那只笨蛋。”
　　“他有名字的，”清和说着微微笑起来，“我替他起的名字呢，黑耀，你不要老是叫他笨狼呀，万一他听到又要吓唬你了。”
　　鼠二悠悠地吐了口气：“也就他吓唬我的时候我觉得他还像只狼，你瞧瞧他对着你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山下村民家里养的小狗！”
　　“小狗？”清和好奇起来，“那是什么？长得跟黑耀一样么？”
　　“不一样，小狗可比那只狼可爱多了……呃，我是说那种刚生下来，不会朝着你乱叫的。”
　　“还会乱叫？那是什么东西？”
　　鼠二挠了挠耳朵，很是为难地组织着词句：“不是东西……不对，算是东西……反正等你自己看见你就知道啦！”
　　“看见……”清和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呢？”
　　“一定快啦！”鼠二听不得清和失望的口气，赶紧安慰他，“我说，你的灵力已经很充沛了，每次在你身边，闻到你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我都觉得自己灵力比平时醇厚许多呢！”
　　“是么？”
　　“当然！说不定你明天一睁眼就化形了……”鼠二立刻点头，又有些奇怪地问：“对了，你为什么不开花啊？我觉得你的花一定很漂亮！”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开过花啊……”清和又变得苦恼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呢？”
　　“对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呢？”鼠二也皱起了眉头。

　　一鼠一草，一起垂头丧气地对着洞□□进来的阳光叹了大大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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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耀进得洞内，看见的就是傻愣愣趴着的鼠二和一旁蔫着叶儿的清和。
　　“清和，怎么了？”一边说着，黑耀毫不留情地瞪了鼠二一眼。
　　尽管对方此刻是人形，不如狼形戾气强烈，但是鼠二还是被他瞧得背后发凉，却听得清和惴惴不安地开口：“黑耀，我是不是开不了花了？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开过？”
　　黑耀哑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能开花，他曾经问过这山中最老的一株兰草，对方告诉他，确实有一类兰草，是只长叶子不开花的。
　　万一清和就是这一类可怎么办？小家伙那么想开花……
　　黑耀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清和很想开花么？”
　　细长的绿叶轻轻摆了摆，清和郑重其事地道：“自然，我想开花给你看呀！”
　　清和……
　　黑耀也不知道为何，听见这话，就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烧似的，透着满满的暖意，他弯下腰，伸手抚过清和的草叶：“可是，不开花的清和，还是我的清和啊。”
　　说着，黑耀索性坐在了一边的干草堆上，慢慢地说道：“我们慢慢等，清和若是能开花就开花，不能开花，难不成清和就不要我了？”
　　一旁的鼠二几乎把眼珠子瞪掉，这是什么概念偷换？他又默默地扭头看了一眼清和，心说，如果是这个小家伙的话，说不定能被骗到……
　　果不其然，清和语气急切地分辩：“不是的，不管开不开花，都要黑耀的！”

　　……这真的是株仙草？！怎么如此的好骗啊……

　　鼠二一爪子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清和被他大力的动作吓了一跳，奇怪道：“鼠二，你做什么？”
　　毫不意外地又被黑耀瞪了一眼，鼠二耸了耸肩，“没什么，小清和，我回去啦。”
　　“鼠二再见。”清和乖乖地向他道别。

　　见清和不再纠结是否开花的问题，黑耀又变回狼形，用脸轻轻蹭了蹭清和的叶片，道：“清和觉得今天灵力有什么长进么？”
　　“嗯，有的……”清和性子单纯，被他岔开话题，自己也不再烦恼，反而将这一日的变化细细地讲给黑耀听。
　　黑耀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在心底计划着什么，眼底隐隐滑过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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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兰草开花？”
　　一袭黑袍的男子恭敬地向面前的白衣老妇拱了拱手，低下头问道。
　　“黑耀大人是想说自己洞府中那株仙草么？”白发老妇了然地看向黑耀。
　　黑耀点了点头：“清和已生长数百年，不知为何，至今不曾开花。”
　　白兰沉吟半晌，道：“老身并不知道这仙草为何不开花，但老身听闻，这清和本是天界上古流传下来的仙物，能在凡间成长实属不易……”
　　“啊呀老白，你这老婆子好生的啰嗦！”一道同样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白兰的讲述，她气得脸上的皱纹都快挤到一起了，恼怒地看向忽然窜出来的人影，“你这老鬼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答疑解惑的。”蓝衫的老者摸了摸胡子，颇为得意地瞟了黑耀一眼。
　　黑耀同样朝着对方一拱手：“还望青兰长老赐教。”
　　被这声“长老”哄得开心的青兰立刻笑眯眯地道：“好，我告诉你。”
　　“听闻大人将它种在洞中，可有这回事？”
　　黑耀点点头：“可有不适之处？”
　　“的确，”青兰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渐渐透出一丝严肃，“兰草喜阴喜静，大人这么做本来没有不对。”
　　“但是这也妨碍了那株兰草吸取月华精粹，”一旁的白兰不甘落后似的插进话来，“不知这上古仙物是否与我凡间草物一般，但我们的确是通过吸收月华增进修为，最终修得人形的。”
　　黑耀细心听得，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晚辈受教，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白兰皱了皱眉头：“大人也知道，这世间确有兰草是终生不开花的……还望不要强求，万事随缘。”
　　“黑耀谨记。”又向二人微微欠了欠身，黑耀转身离去。

　　“诶，我在这人间活了这么久，倒真是头一次看到一条狼这么照顾一株草。”青兰抬起肩膀撞了撞身边的白兰，戏谑道。
　　白兰瞪了他一眼：“那可是上古仙草！”说着自己也不解起来，“难不成有什么地方可助修为，才让他照顾了这些年？还是……要等待时机做些什么？”
　　“数百余年啊……”青兰倒是长叹一口气，“虽说修仙无岁月，也到底是数百年了。”
　　白兰也被他说得感慨起来，“一开始还是只半大的小狼啊，来问如何养兰草时倒吓了我一跳，以为他要将这山中兰草怎么了……呵，如今竟已是化形了，我看过那清和几次，果然不是凡品能比的，那股子灵气……”
　　青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
　　“你一感慨就很啰嗦。”青兰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呀你个死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