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爱》王少

12、第12章

　　明知道他总是说话不算数，眼下韦一却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可能会一起共事很长一段时间，比起承担林深会出尔反尔的风险，她更不希望有太多主观因素来影响彼此的工作效率。

　　“好，你想知道什么？”

　　林深想知道的太多太多，多到他需要选个地方慢慢问，于是韦一被逼和他一起去了那家很久没去的川菜馆。

　　跟很多烂俗的爱情故事一样，这家饭馆里也有很多她跟林深的回忆。后来不再来倒也不是因为怕触景伤情，而是她的胃坏了，已经吃不了这里的辣。

　　“水煮鱼，毛血旺，夫妻肺片，麻婆豆腐……”林深点完菜以后，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然后有些得意的看着韦一。

　　韦一却只是低头喝水，清淡无味的凉白开，才是她现在喜欢的口味。至于林深点的那些，她也许曾经很爱，现在却是真的无福消受了。

　　这家店的生意很火，要不是林深提前预约，根本连位子都没有。想要大快朵颐，也只能耐心的等上一会。不过韦一倒是觉得这段时间足够她和林深把话说清楚的，反正她也不想眼睁睁的看他大吃特吃。

　　“说吧。”说完了她好快点离开。

　　韦一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再次刺激到了林深，但她越是这样，他就越不会轻易放她走。

　　“不着急，吃完再说。”他也喝一口水，习惯了酒精的舌头却不适应水的枯燥。于是只能放下水杯，招手叫来服务生：“来两瓶啤酒。”

　　啤酒倒是上的很快，可桌子上空空如也，连个下酒菜都没有。林深也不在乎，拿起一瓶给自己和韦一都倒上，然后举杯：“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庆祝久别重逢？”

　　韦一坐在那里没有动，不只是动作，连表情都没有变：“没有庆祝的必要。”

　　“冷血的女人。”林深只好自己喝干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满上。“那就欢迎我加入珊瑚堡。”

　　“你知道我打内心是不欢迎你的。”韦一继续说着无情的话语，却还是拿起了面前的那杯酒：“不过站在公司的立场，欢迎你林深。”

　　虽然总算是喝了，可这杯喝的更加不痛快。第三杯，林深直接自己喝了。

　　只是喝酒，果然无聊。

　　“我一直想不通，你知道吗？”放下酒杯，他笑得跟啤酒一样苦。“不是都好好的吗，你说你玩什么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丁点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像是说的都是真心话。

　　韦一也觉得啤酒真苦，可她还是喝了下去。说起来当年的事不能完全怪到林深头上，可这些年她如果不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就真的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深吸一口气，她故作冷漠的问：“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对她来说，林深最大的错，就是那时没有追出来，让她一步三回头的走的好傻。可后来想想，他就算追出来又能怎样，有些事也许是早就注定好的，再怎样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原来对你来说，那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恩，挺好。”林深向后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盖住了大部分的情绪。他有大概三分钟的时间没有说话，也没动一下，似乎睡着了，又好像只是在沉思。如果没有店里欢快的音乐，这会两人之间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韦一看他这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缓了语气：“都过去了……”

　　谁知道她的声音就像是导火索一样，瞬间就把林深给点爆了：“别再说什么过去的就过去了，只要在我这没过去，它就不算过去！”

　　他的声音很大，盖过了□□的歌声，压住了其他客人的喧哗，引来不少人的注视。可林深并不在乎，吼完以后，他的气也消了一点，这才恢复了正常说话的语气：“你只要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有权利知道！”

　　也对，堂堂林总，从来只有他甩人，哪能受得了被人甩。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他大概会郁闷一辈子吧？

　　韦一倒是真想让他这么继续糊涂下去，不过她脸皮不够厚，实在受不了四周打量的视线了，只想着赶紧说完赶紧离开。

　　说到分手的理由，当初韦一确实想了一个，只是可惜那时的林深连问都没有问。他只顾着守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完全不理会她做那个决定会有多艰难。

　　至于现在，她已经忘记理由了。不过现编几个，也很容易。

　　“你并不关心我，花太多时间交际应酬，对送上门的女人来者不拒，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凡事只会以自我为中心，林深，你居然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走？”一口气说完，韦一冷笑。

　　林深被她说得灰头土脸，委屈的要命：“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那个样子，是你自己说不介意的。”

　　是，没错，当年是韦一倒追的林深，可倒追的就那么不值钱吗？韦一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一开始是不介意，可也耐不住后来厌倦了吧？感情是会成长的，可你却在原地踏步，分开也是必然。”

　　原来是这样吗？当年没有追究原因果然是对的，现在才是自取其辱。林深再也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待下去，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原本是韦一要做的事，居然被他给抢先了。她只好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万千。

　　从那晚过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应有的轨迹。尽管对门坐着一个带有一定危险性的人物，可因为他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像一个正常人，韦一几乎要以为躯壳里的那个灵魂是不是被谁给换了。

　　“咚咚。”某人居然学会了敲门。

　　“韦总，具体的裁员名单已经初步拟定完成，您先过目一下。”林深长身而立，站在办公桌前跟巨人一样，想看清他的脸就得使劲仰着脖子。

　　韦一只好先让他坐下，然后开始看名单。将要被裁掉的有很多都是公司的老员工，其中一位甚至是从小饭馆时期就跟着刘西尧的，韦一拿笔将他的名字圈出来，然后继续往下看。林深的名单列的很详细，备注里还对裁员原因做了具体说明，都算有理有据。

　　通篇看下来，几乎与韦一本身的意见不谋而合。只是呢，如果事情这么容易进行，她就不会一直拖到现在。说来说去，实权不够还是个大问题。

　　“我圈出的这几个人暂时不要动，其余的人可以开始着手安排面谈，记得方式尽量温和一些，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对珊瑚堡有怨恨。”上次这样严肃认真又心无旁骛的和林深说话，还是在当了他的秘书以后，和他在一起之前。也许时间隔得有点久远，其实韦一心里是有些别扭的，不过还好表面上看不太出来。

　　林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把她当成普通的上司看待。

　　“名单里的人都是没有通过这次业务考核的，我想他们已经做好了要被fire的准备。至于你说的那几个人，如果公司心甘情愿为他们养老送终而又不在乎他们是否会拖公司的后腿，那么我也没意见。”他果然也拿出了以往对上司的态度，看似恭敬，可话里话外都是对领导的挑衅。

　　韦一突然想到了被气到秃顶的老梁，心里一阵恶寒。

　　“你的话我会考虑的，不过暂时先按我说的办。没什么别的事，林总可以先去忙了。”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她真的真的会未老先衰，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还好林深也没打算过多纠缠，拿过名单晃晃悠悠的溜达着出去了。他这人虽然有些过于铁面，不过办事的基本分寸还是有的，韦一倒也没有过多担心。她只是在想，林深刚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起来再过几年，那几位老员工就到退休年龄了，或许可以跟刘西尧商量一下，给他们安排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

　　“那你觉得什么岗位适合他们？”医院里，刘西尧听了韦一的话，反问了一句。

　　他这样就代表不赞同了，可韦一还是想试试。

　　她推着他的轮椅来到窗边，然后自己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比如说后勤管理一类的，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活又不累。”虽说待遇不会变太多，但起码不会影响更合适的人才在他们原本的职位上为公司创造财富。

　　“是个好建议。”对于连自己坐在哪都要受人摆布这件事，刘西尧有些介意，所以眼睛还在看着他刚刚待过的那个阳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反应了两秒，他才回过头，苍白的脸被阳光一照都要变成透明的了：“如果他们本人愿意，我没有意见。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

　　他居然同意了！韦一先是有些吃惊，不过仔细想想，想要说服那几个人貌似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仗着自己跟随刘西尧多年，大多数时候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说起来，这件事实行起来最大的障碍根本不是刘西尧，而是那些老员工本身。

　　她得亲自去办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