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爱》王少

10、第十章

　　听他这么说，不只是韦一，连护士都松了一口气。这个病人实在是太不配合了，拗起来连医嘱都不放在心上，居然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出来。不过还好，在铸成大错之前，他总算是愿意配合了。

　　生怕他会再改变主意，护士不敢耽搁，连忙推着他转了个圈，打算往回走。

　　刘西尧却在这时叫她停下，并没有转头，只是对着前面的走廊说：“好好照顾姗姗。公司里的事，放手交给他们去做就好。”

　　在他心里，姗姗是最重要的，韦一不禁有些感慨。站在原地目送刘西尧离开，又发了一会呆，她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

　　结果回头去看时，身后却是空荡荡的，林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下午两点到五点，是酒店前厅员工休息的时间。忙了一个中午，大家伙都累得有点萎靡，纷纷迫不及待的进入员工休息间。李明洋和张津津虽说已经做了领导，不需要亲自干体力活，可脑力劳动更辛苦，想要睡一觉补充体力的念头不比任何一个人弱。可这样的期盼多半是会落空的，因为下午的这段休息时间，正是办公室里各个部门与他们沟通工作的时间。

　　这不，还没走进休息室的大门，李明洋的手机就响了。

　　“喂，林总？哦，好，我马上过去。”

　　打起精神走出大酒店，来到办公楼一楼等电梯，没多久有人走到身边，扭头一看，李明洋乐了：“津津，你也被召唤了？”

　　“嗯。”张津津看上去精神倒还不错，只是脸上有些许疑惑。“林总也找了你？”

　　貌似是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的前奏啊！

　　两人一起坐电梯上了顶楼，跟安妮打过招呼以后，敲门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林深背对着门口坐着，眼睛望着窗外，不知道刚刚在想什么。三个人这样沉默了一会，气氛诡异到终于让李明洋安静不下去了：“咳咳。”他刻意干咳了两声，试图引起林深的注意。

　　结果林深压根没打算理他，依旧保持四十五度望天的忧伤姿势。

　　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无奈之下，李明洋给张津津使了个眼色，他实在不太想这样站着消磨自己的休息时间。

　　张津津本来是不打算管的，因为那也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可看在李明洋的眼睛眨的都快要抽筋的份上，她只好开口：“林总，扮忧郁不适合您，还是算了吧。”

　　“咯吱。”林深那把崭新的椅子居然发出了沉重的响声，配合着这样应景的声音他慢慢转回身来，那张脸竟然是哀怨的。

　　看来事情很严重啊！

　　张津津和李明洋对视一眼，这次谁都没出声。本以为林深这次找他们来肯定是发牢骚，没想到他的哀怨只维持了半分钟，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叫你们俩来是有件事要你们做准备。我已经拟定了一套裁员方案，你们俩先领会一下精神，三天后把具体名单交给我。”既然刘西尧说要韦一把公司的事交给他们去做，这个“他们”当中自然也包含他林总，那么他就不需要再让韦一审核企划书，直接就执行好了。

　　李明洋接过林深给的企划书复印件，上面看不到任何韦一签署同意的字迹。他犹豫了一下：“这事韦总知道吧？”

　　“怎么，你心里只有韦总吗？我的话是一点都不管用了是吧？”林深愤怒的一拍桌子，吓得李明洋不敢再说什么。

　　本打算先出去再说，结果林深却又单独叫住他：“小跟班，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张津津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给了李明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绝情的丢下了他。李明洋无奈，只好又走回办公桌前：“林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呃，有件事我想了解一下。”林深下意识的十指交叉，居然又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们当年，到底为什么离开星辰？”

　　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问了。林总不是永远高高在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在乎吗？当年韦一一步步从他面前走开，他连看都不看一样，兀自揣着他的骄傲和自尊，丝毫没有挽留。这些年韦一是没说过什么，可李明洋作为外人却一直解不开这个结。

　　好，现在总算逮着机会了。

　　既然林深问的是私事，李明洋也没必要顾忌上司与下属的身份了：“林总，您不觉得您现在才来问这些，实在有点晚吗？”

　　“晚吗？我不觉得。”林深还在那嘴硬，让李明洋连给他一个机会的心思都没有。

　　“随便你怎么想吧，不过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回答。我建议你可以直接去问韦一，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或许可以帮你解惑。”不过根据李明洋对韦一的了解，她多半是不愿意的。

　　看到林深吃瘪的样子，李明洋心情大好，感觉自己至少帮韦一出了一口气。不过林深好歹是他的上司，他还是决定点到为止就好：“林总，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不等林深回应，李明洋已经快步走出了办公室，然后开始给韦一打电话。

　　而林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却是更加颓废了。他也很想和以前一样潇洒，可事实证明有些事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变淡，反而会变成一颗毒瘤，一日不除，早晚会让他腐烂。

　　韦一离开的第一年，他心中的气愤居多。那颗聪明的头脑却怎么都想不通，那个女人有什么理由要离开他。他是什么人，她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不是吗？既然她不能坚持到最后，那么他也不稀罕。

　　韦一离开的第二年，他偶尔听到她的消息。得知她现在过的还不错，他就开始郁闷。离开他，她怎么可以过得好！有时有意无意的他会到珊瑚堡附近瞎转，也遇见过她几次，可她从来都看不见他。于是，他又愤怒了，怎么可以只有他一个人纠结，她却已经完全置身事外？好，他会证明给她看，他也可以的。

　　韦一离开的第三年，他第一次想要认输了。原来他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是自欺欺人，原来可有可无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但怎么办才好呢，她早就不需要他了，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连他们之间的交集都找不到。于是他开始小心留意，一定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韦一，你以为我是来求和的吗？我只是想治好自己而已。”要么一起沉沦，要么彻底解脱，都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我在医院，你把方案拿过来给我看一下。”韦一接到李明洋的电话，有些头疼的叹口气。她一定会被林深害得未老先衰的。

　　不过等看到方案以后，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对林深提出的解决方法很满意。如果林深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先拿给她看，她也一定会批准的。不过现在，好像不能让他这样为所欲为下去。

　　“你回去告诉林深，这份方案不够成熟，要他再交一份给我。”

　　李明洋立即心领神会，很开心可以帮韦一整到林深。想到下午林深的表情，他决定多跟韦一分享一些：“刚刚林深问我，你当年离开星辰的原因。他看起来很失落。”

　　原因？韦一自己都要忘了这个所谓的原因，她甚至觉得浪费时间去想这个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把方案还给李明洋，她笑了笑：“工作以外的要求，你有权利拒绝。”

　　“我知道。”李明洋也笑。公事谈完，他开始关心她：“姗姗还好吧？”

　　“嗯，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李明洋点点头，然后又担心的看着韦一：“你也别光顾着照顾他们爷俩，累坏了自己。”他还想说，就算她欠他们的，也早就还清了。可想了想，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李明洋走后，韦一又回到病房，却发现姗姗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慌的四处望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她连忙快步走到病床边，上前摸摸姗姗的头：“姗姗不怕，妈妈在这呢。”

　　姗姗快速的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搂在胸前，说话已经带着哭腔：“妈妈，姗姗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那个“又”字让韦一心里一酸，弯下腰轻轻抱住了姗姗：“不会的，妈妈舍不得离开姗姗的。珊珊乖，渴不渴啊？”

　　姗姗摇摇头。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姗姗还是摇头：“我要妈妈给我讲故事，讲爸爸和妈妈的故事。”

　　那个故事她听了几百遍了，却总是听不厌。

　　韦一在床边坐下，让姗姗依偎在自己怀里，然后开始熟练的讲了起来：“好，就讲爸爸妈妈的故事。在很久以前，爸爸还是山里长大的穷孩子，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长大以后一定要到大城市里去做一番大事业。抱着这样的目标，爸爸努力学习，总算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他来到了梦想中的大城市，在那里遇见了妈妈。爸爸说，妈妈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妈妈说，爸爸是她见过的最勤奋的男人。于是，他们决定在一起，共同努力，想要给姗姗创造一个最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