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瓷》寒菽

2、chapter02

　　亚瑟进门就绊了一跤，踉跄了下。
　　嫌疑人候选市长艾伦先生忍俊不禁。
　　亚瑟红着脸坐下，手忙脚乱，把文件放在桌上，还拿反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第一天上班。”
　　还没开始审讯，审讯人就被嫌疑人的气势压住了，简直闻所未闻。
　　在窗外看着的人不忍卒睹，有人问史蒂文：“这一批新员就这个质量吗？他合格了？你让一个菜鸟去审讯老狐狸政客。”
　　史蒂文却并未嘲笑和鄙夷，瞥了身旁的质疑者一眼。
　　这时，他们听到一直态度强硬、非暴力不合作的议员先生居然笑了，他软和下来，说：“没关系，孩子。”
　　对年近四十的他来说，二十出头的亚瑟太年轻了。
　　亚瑟看上去还那样稚嫩，笨手笨脚，不足为惧。
　　艾伦竟然愿意说话了，原本他一直申明律师过来之前不会开口，他是在官场纵横捭阖多年的老道行，他们轮番上阵，都没能撬开他的嘴巴。
　　史蒂夫对错愕的同事，语气淡然地说：“他是这期新员里的第一名。”

　　亚瑟羞赧诚实地说：“我其实还不太清楚这具体是个怎样的案子，二十分钟前我才拿到这份卷宗。能让我先看一会儿吗？”
　　艾伦笑着摇了摇头：“请。”
　　亚瑟其实已经看过两遍，但他还是装作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大大方方地把卷宗摊开，使艾伦先生能看到。
　　时间缓慢地经过，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亚瑟翻文件的声音。
　　艾伦实在无事可做，纸张翻动的轻响像是一根羽毛搔挠在他的心头，不经意地看见老照片上的人，他听见这个年轻的探长探究好奇地轻念着那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名字：“柏兰特……”
　　这几个音节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悄不做声地拂去了记忆里的尘埃。
　　几个小时的监视审讯让他一直保持在极为紧绷的状态，如今莫名地松懈了下来，微微动容。
　　亚瑟恰在此时，试探着问：“您能告诉我柏兰特是个怎样的人吗？”
　　艾伦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亚瑟和当年的柏兰特太像，又或许是这问题听上去无关紧要，他说：“柏兰特……是个很好的人。”
　　亚瑟说：“从照片上看上去，他长得一副聪明相，模样也很俊美，漂亮男孩。”
　　艾伦像是陷入了缅怀的哀愁，可有可无地说：“这张照片并没有他本人好看，他是个很聪明的男孩，只要他参加的考试，他绝对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说到这，他像是觉得矛盾，停顿了片刻，说：“嗯……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聪明和最愚蠢的人。”
　　亚瑟真心好奇地问：“他是不会和同学相处吗？”
　　艾伦身体往后，靠在椅背，手肘支在扶手，微微侧身，手托腮，以一个放松的姿势。
　　他像是按捺不住，顺口而出：“刚入学时，我们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从贫民区走出来的孩子，他很坦荡地告诉我们，他的妈妈在他小时候去世，他和爸爸一起生活，他的爸爸是个修车工人。他因为成绩太优秀，被我们校长用高额奖学金挖到我们学校来。”
　　亚瑟说：“但听上去你并不讨厌他。”
　　艾伦垂下眼帘，说：“怎么会呢？当你在快餐店遇见正在打工的他，你还没来得及觉得尴尬，他却冲你笑起来，抬了抬帽檐，像是个小太阳，笑着和你打招呼，没人会讨厌那张笑脸的。”
　　似乎可以进一步试探了，亚瑟问：“……他是你的朋友？”
　　艾伦却很敏锐，这触及了他的警惕线，他立即闭上了嘴，看了亚瑟一眼。
　　亚瑟一脸人畜无害，相当无辜。

　　有人敲门。
　　艾伦的律师到了，他不会再开口说半个字。

　　亚瑟从审讯室出来，回到史蒂夫的身边，他忐忑不安地揣摩着史蒂夫的脸色，也不知他是满意还是失望。
　　热身过后，亚瑟开始适应新工作，他现在充满了对真相的好奇，跃跃欲试，想要大展手脚，让上司多看看他的本事，主动试探着问：“我觉得我们该去见见柏兰特的爸爸？”
　　史蒂夫：“你知道他爸爸在哪？”
　　亚瑟像是个上课主动举手答题被老师抽中的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他飞快地跑走：“我现在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