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宝前]女配寸心》柳外断虹

30、（番外）忘怀

　　千瓣兰的瑰紫，章本花的翠绿，烈焰草芯的艳红，云卷藻的纯白......这一色色香草干花在寸心眼前一字排开，水已经沸腾起来，她看也不看各抓了一把扔进沸水里，咕嘟咕嘟翻滚几下，原本澄明无色的无根水就渐渐被染成了一种古怪的紫褐色。
　　正当她倒了一杯，犹疑地凑到鼻尖想要闻闻气味的时候，北海龙王已经进来了。
　　“今日怎么早了许多？”寸心看着敖战，往常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回来的，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他每每每忙得很晚。
　　敖战“嗯”了一声，“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来得正好。”寸心嫣然一笑，“忙了许久你定然渴了吧，我泡了杯茶给你。”她不待敖战把话说完，已经把手里的水晶杯递了过去。
　　那杯茶正腾腾冒着热气，敖战接过来，略吹了吹，喝了下去。寸心偷偷觑了他一眼，敖战却眉头也不皱一下，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寸心。
　　寸心就心虚起来，“好喝吗？”
　　敖战不说话，她就更加心里没底。那杯茶定然难喝得紧，但她被他闲撂这多日，着实闷得厉害，他又不许她一个人跑出去，仿佛她一出去就会怎么样了似的。
　　想着想着她也委屈起来，她好歹也是有些法术傍身，只不过想去凡间游玩，又有什么关系？提了几回都被他拒绝了，说是等他有空闲就带她去，可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空闲嘛！
　　“寸心。”敖战叫她的名字时，她心里一抖，以为他要发火。她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很是幼稚，无理取闹。他已经这么忙了，她也不知道体贴他，反而一天几遍地缠着他出去玩耍。他若是因此而恼了，也着实是她自作自受。
　　然后她落入北海龙王的怀抱里。
　　敖战抱着她的时候，一向十分温柔，仿佛不愿勒痛了她。“这些日子太忙了，是我忽视了你，你莫要同我生气。并非我不愿意放你去散心，你不知道，三界前一阵风云诡谲，闹得厉害，我如何能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那现在呢？”寸心的声音闷闷的。听着敖战柔和的嗓音时，她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敖战摸了摸她的头发，“唉，你啊。我正是要来告诉你，我要带你去东海。”
　　东海？寸心的心里像是被针密密刺了一千个窟窿，敖战不得不伸手抹掉她脸上滑落的眼泪，“别哭了，你四姐没有死！”
　　寸心猛地抬起头，“听心没有死？！你怎么不早说！”
　　她就知道，就知道听心姐姐不会死的！一时之间什么柔肠百结都被抛在了脑后，她被这个好消息冲得晕头晕脑，急匆匆地站起来扯住敖战的袖子就往门外跑，“哎呀，你快些啊！听心姐姐还在等我呢！”
　　敖战拉住她，把她的钗环扶正，“别急，四公主的情况很好，东海的人说......”他把敖听心当初为杨戬所杀的内情说了一遍，随着他的讲述，寸心脸上的神色就不住变幻着。
　　其实她当初听闻听心命丧杨戬之手的事情，就有些不信。论起对杨戬的熟悉，她自问也许还要胜过他妹妹几分，曾经一千年里她反复揣摩过他的心思，虽然诸多怨恨之处，但跳出那些个人恩怨，的确不可否认杨戬的光明磊落，心性正直。
　　敖听心与他交情匪浅，昔年他也十分欣赏敖听心的性格，哪怕二人有所冲突，他又岂会痛下杀手呢？敖战说他这些年变得厉害，她却是始终不信的，若非他性格坚韧不移，早已死在波折的命运下，这样的人岂会简简单单就被权势迷了眼睛？
　　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果然她是没有看错人的。听心姐姐如今又活了过来，她心里头有无限的欣喜，只恨不能立刻飞到四姐的面前，亲眼看看她如今好不好。
　　敖战虽然被寸心埋怨了了一通说话不说完，故意令她着急云云，但看她恹恹的脸上又有了飞扬的笑容，也只是好脾气地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带她踏云而去。

　　东海。
　　敖听心躺在床上，宝莲灯的光芒笼罩了全身。举着宝莲灯的，正是一度被关押在华山的三圣母，杨婵。
　　光芒渐渐淡下去，敖听心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了大半，很快就可以痊愈。
　　“三圣母，这次多谢你。”敖听心脸色虽然还透着苍白，精神却已经恢复，眼神明亮而清醒，看着因为运转功力而有些力竭的杨婵，有些过意不去。
　　杨婵道，“听心，你怎么和我见外起来。你本来也是为了我们一家的事情，才会遭了那么多罪。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才是。”
　　这次他们一家能够团聚，正是多亏了这些昔日的好友鼎力相助。如今新天条已经出世，王母下凡，她应该回报一二的时候到了。
　　早已候在一旁的龙八见治疗已经告一段落，问杨婵，“三圣母，我姐姐如何了？”他有些紧张，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回答。当初抱着姐姐尸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初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想来依然觉得后怕。
　　三圣母含笑道，“听心并无大碍。”
　　龙八还要再问，却有人“砰”地撞开门，径直扑到了床上，趴在敖听心的身上就哭起来。
　　“听心姐姐，我好想你。”
　　龙八待要生气，却在看见随后进来的人后没了声音——北海龙王怎么来了？他诧异地想着，又去看冒冒失失扑到姐姐身上的女子，她抱着听心正哭得悲切，不知为何背影有些眼熟。站在他身边的丁香也是一样的想法。
　　“太好了，听心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幸好，幸好！”
　　敖听心见寸心又哭又笑，十分感动，遂柔声道，“你呀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哭得像孩子似的，叫人笑话。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去替寸心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寸心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她，又哽咽道，“四姐，你受苦了。”
　　好一通安抚，寸心才算不哭了。她坐在听心的床上，敖战不好过去，见她两只眼睛都肿了，沉声道，“你答应我不哭的。”
　　寸心刚哭过，眼睛红红地却还白他，“我骗你的。”说完，不知怎的噗嗤一下破涕为笑。
　　听心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哭的什么似的，可总算笑了。我如今回来了，你不替我开心，哭什么呢？！”
　　寸心不好意思地笑，“听心姐姐说的是，这么大的喜事，我不该哭的。”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听心如今身体还未好全，自己扑到她身上大大不妥，立刻站了起来，“听心姐姐，方才没压痛你吧？要不要紧？”敖战已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来慢慢地替她擦脸。
　　听心说，“哪里有那么娇气。”寸心放下心，这时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不少人，连许久不见的三圣母也在，“三妹，你终于出来啦？这真是太好了，如今总算一家团聚，苦尽甘来。”
　　自从寸心嫁给敖战，杨婵与她其实早已许久未曾见过，如今骤然故人重逢，心里也感慨，“是啊，经历了这么多，总算是有个圆满......”她说到“圆满”二字时声音有些低，但寸心一向不甚细心，如今又正值心情激荡的时候，自然没有留意，只有敖战侧目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寸心面对杨婵其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昔日二人关系不错，但多是因着杨戬的缘故，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此时却语塞了。她目光一瞥，杨婵身后站着的人她记得似乎是龙八，龙八身边的女子......
　　咦？寸心惊讶地张大眼睛，殊不知对面的二人也早已目瞪口呆许久。
　　“阿战你快瞧，好生奇怪，这女孩子怎么生得与我一模一样！”
　　敖战是早已看见丁香的，寸心让他看，他抬头又顺着她的意思看了一眼，寸心问，“是不是？简直和我双胞胎一般。”
　　敖战道，“乍一看相似，其实不同。”
　　寸心不服气，分明是一样的容貌，哪里有不同？阿战莫非眼睛忽然坏了不成？亏他还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人，竟然睁眼说瞎话。
　　“她是谁？”丁香偷偷拉了拉龙八。
　　听心道，“忘记你们是第一次见。寸心，这是我弟弟，小时候你见过几回。这位是丁香姑娘，并不是龙族，与你容貌相似大约只是凑巧。”
　　寸心稀奇地打量着与自己宛如双生的丁香，“真是像极了。”龙族化形之后的样貌并不由自己决定，她生有这副模样千年了，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与她相似到这个地步。
　　“我们站在一处，简直无法分辨啦。”寸心站到丁香身边，二人如镜像一般，眉目唇瓣，无一不像到极点。
　　寸心拉着丁香，自己的衣服也成了对方身上的样子，又故意转了几圈，屋内顿时出现了两个“寸心”，或者说，两个“丁香”。
　　龙八瞠目结舌，“这......”
　　真正的丁香也觉得好玩，笑嘻嘻地与寸心肩并肩，敖听心和三圣母看着这场景，都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猜猜我们谁是谁？”
　　听心和杨婵也一时被晃了眼睛，寸心与丁香的性子说起来也有几分相似，狡黠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北海龙王指了指其中一个，“寸心，不要胡闹。”被点破的寸心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怎么知道是我？”
　　敖战道，“早与你说过你们并不想象。”
　　是吗？寸心看看丁香又看看自己，分明如照镜子一般，哪里有丝毫破绽？然而敖战十分笃定的样子，由不得她不信。她泄了气，抱着敖战的手臂道，“哪里不像？我可没胡闹，明明四姐也觉得像呢。”
　　敖听心心里有些猜到为何敖战能一眼看破，笑而不语，寸心还以为大家都看得出不同来，顿时兴致大减，丁香也与龙八咬耳朵，“到底哪里不一样？”龙八却一脸糊涂，说不上来。
　　听心毕竟重伤未愈，不耐久坐，被三圣母催着睡下了。杨婵对寸心道，“寸心，我有话想和你说。”
　　寸心点点头，把敖战也叫上，杨婵犹疑地看了敖战一眼，寸心道，“三圣母，阿战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先前寸心在听心面前分明还是稚气未脱，又笑又闹的模样，与杨婵记忆中的她没什么不同，她也就以为寸心这些年被人宠着，性子依然还是以前那般，未曾脱了骄娇二气。此时再看她如此行事，顿时就知道自己先前有失偏颇，分明她这些年也长进不少。
　　这般看来，自己将要说的话却有些难以说出口了。杨婵微微一迟疑，还是道，“寸心，你能不能去看看二哥？”
　　什么？寸心不妨她说出这么一句话，觉得今日出乎意料之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要她去看杨戬，这是怎么个说法？
　　杨婵为难地叹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要求不近情理，你且听我说完，决定答应不答应还在你，无论你怎么选都是无妨的。”
　　原来杨戬自从重伤后，不知为何一直未曾痊愈，杨婵观他的样子，竟像是意气消沉，自己不愿意好起来。问二哥原因，他却不肯直言相告，杨婵劝说的话说了无数，半点成效也没有。她眼看杨戬一日日衰弱下去，心里着急。所有身边亲近的人都来探过病，与他说过道理，就是不知他哪里不对了，不肯听从劝说好好吃药养病。
　　寸心听杨婵说完，一时失语，她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劝得杨戬回心转意呢？杨戬向来是对她有几分不耐烦的，如何肯听她的话？
　　敖战挑眉开口，“二郎真君既然是受伤，又有宝莲灯这种神物，哪里有伤重不治之虞？再者说，新天条出世他居功至伟，向太上老君讨几颗九转玄天丹的面子想必还是有的。寸心又不是大夫，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据说服下九转玄天丹，凡人可以立时成仙，仙人服下也有莫大好处，正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当初嫦娥也正是吃了玄天丹才能够以一介凡身飞升仙界。
　　想起嫦娥，寸心灵光一闪，当初也有一次杨戬几乎魂飞魄散的情形，最后还是嫦娥把杨戬劝服的，如今大家都已冰释前嫌，要求嫦娥再帮一次忙她不会不肯——何况三圣母与嫦娥素来要好，她一开口必然成事。
　　“怎么不去请嫦娥呢？”寸心不由得道。
　　杨婵讶异地看了寸心一眼，像是完全不明白她为何会提到嫦娥，“我的话二哥尚且听不进去，嫦娥仙子来了又有什么用呢？灵药二哥也吃了无数，奈何他自己不想好起来，服用再多也是无用的。”
　　寸心这才想起，这一世与从前那千年不同了。如今想来许多细节都模糊了，杨戬喜欢嫦娥这一点却还是记得牢牢的，以致与她竟然完全忽略了，此世杨戬竟从未说过“反下天去，竖旗为妖”这类话，更从未公开表现过对嫦娥的特别在意。
　　本以为没有了她，他们二人会在一起得更容易些，谁知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这样，连三圣母都不知道杨戬的心意，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真是有很多不同了啊。寸心看着敖战，如此想。
　　杨婵沉重地道，“如今二哥的情形十分不好，寸心，你毕竟......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不管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是说见最后一面......于情于理她都希望寸心能答应她这个请求。
　　寸心见她眼圈都红了，心里咯噔一下，情况恐怕真的不好，下意识就去看敖战。
　　敖战摸了摸她的头，“想看就去看吧。”
　　其实杨戬的想法他心中也能想到个七七八八。寸心自己不晓得，敖战却是知道杨戬依然对寸心未能忘情，但若说他是因此而意气消沉，想想时间隔了这么久了，也不尽然如此，如今天庭初定，杨戬一时松了心神以致颓丧，又有求不得在前，方才会如此。说起来他心中也佩服杨戬的英雄豪气，此人格局之大让他也不得不叹服，便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不忍见他就这么钻牛角尖。
　　何况他对寸心也有信心的很，她是早已放下的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寸心说。
　　杨婵本来看敖战不冷不热的样子，以为他定是不许寸心见杨戬的了，谁知峰回路转，真是意外之喜，“这真是太好了。”

　　真君殿。
　　杨戬这次受伤颇重，又觉得自己的责任已毕，经历了那么多风浪后疲倦至极，觉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消散在天地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本来他的天眼可以洞彻天地三万里，此时却虚弱地连笼罩整个真君殿都做不到。所以当杨婵带着寸心和敖战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来的是谁。
　　他看着随三妹进来的女子，罕见地怔了下，又有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或许是丁香来了？却被他在神智昏聩下看成了寸心。
　　然而杨婵很快开口打破了他的侥幸，“二哥，寸心来看看你。”
　　竟然真的是她。他有些无力，又有些自嘲，并不愿她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小声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见过你最不堪的一面。
　　杨戬显得虚弱不堪，面青唇白，看着她也不说话。寸心有些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的窘迫，半响，才慢吞吞地说，“杨戬，好久不见了。”
　　若说一丝感慨也没有，那也不尽然。真君殿就是昔日的杨府，杨戬不愧是恋旧之人，卧房里的摆设似乎与从前仿佛，没什么大的改动。透过雕窗可以望到庭中的池塘花木，仿佛还能看见她披散青丝，凝视着一成不变风景的背影。
　　杨戬道，“多年不见，可还好？”
　　又过了些年了，她却还像是初见的模样，眼神明亮，神情娇俏跳脱，哪怕是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很快乐。而面对着他的时候，已经显得平淡，不再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很好。”寸心迟迟疑疑地看着他，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可你过得不好。”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不知他又经历了什么，眉间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痕，像是总也不快乐。也难怪，她偶尔听闻的，都是一些不那么让人愉快的消息。
　　在王母玉帝的眼皮子底下谋划，怎么看都是极辛苦的，难为他。
　　杨戬何其聪明的人，已经明白过来，淡淡道，“三妹让你来劝我？”
　　他还道为何她一反常态登门探望，明明已经多年不再相见，却在最后时刻如有相通，全了他一点未曾说出口的念想——原来不是她明白了，而是杨婵明白了。
　　他觉得厌倦铺天盖地，几乎令他不能呼吸。他所求的都已经得到，而有些失去的，也明明白白不可能再回来。
　　当初......休提当初。
　　寸心说，“杨戬，你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三妹很担心你，你却躺在这里，自我放弃。”
　　杨戬漠然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寸心，你走吧。”
　　寸心气结，“杨戬，我好心劝你，你什么意思？”
　　杨戬，你什么意思？好熟悉的一句话。杨戬微微苦笑，想到以往的争执，忽然想要认认真真解释一次。“寸心，我也是会累的。现在......已经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三妹已经回来了，和沉香一家团聚。天条出世，以后仙凡相恋，不再受到拘束。他已经做得足够多的了，剩下的事，已没有心力去管。
　　他颓唐的样子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寸心绞着衣角，恼道，“我知道不该勉强你......可是......你不能死！”她曾经救了他那么多次，哪怕是为了曾经花费的心力，她也不许他死！
　　她知道？她又知道什么呢......杨戬道，“三公主，以往的救命之恩，杨戬恐怕再没有机会报答，实在抱歉。”
　　“觉得歉疚，那就活下去啊！”寸心瞪了他一眼，人死则道消，说这些有什么用？！白白让她觉得生气。
　　“我——”杨戬哑然，寸心的脾气依然很坏，他现在却已经生不出以往厌烦的情绪，甚至还有些想要微笑，“到底你还是没变。”真好，哪怕什么都不复当初，她却还是没变的。
　　寸心气了一会儿，冷静下来道，“你觉得你已经什么都做完了？可以放心地把杨婵托付给一个凡人和一个孩子？天条虽然出世了，王母和玉帝可是还在天庭呢！虽然王母已经下凡历劫，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要不了多久她就回来了。”
　　杨戬靠在床头，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沉香是个好孩子。”
　　寸心道，“也仅仅是个孩子罢了。他才几岁？”
　　杨戬道，“我明白了。”
　　的确，他并不能完全放心。
　　“修养够了就好起来吧。”寸心道，“你好好养伤，我回去了。敖战还在外面等我。”
　　杨戬挣扎着下床，仅仅只是简单的动作已经让他喘息不止，只能衰弱地倚在窗边，看见寸心走过花园，经过池塘的时候，一片桃叶掉在了她的肩膀，这个粗心的女子却没有发现。
　　远处，那个男子微微低下头，替寸心拂去肩膀上的叶子，似乎说了什么，寸心笑起来，男子把寸心的发丝别到耳后，两人一起走了。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曾经她想要在池塘边栽一棵桃树，秋天到了就可以一起摘桃子吃。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成婚，已经时而争吵。他不知为何就是不肯答应她，反而在池塘边栽了柳树。
　　柳塘斜月让他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那时他大约是这样想的。却还清晰地记得寸心失望又难过地看着他，说，你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
　　现在想来，着实可笑。
　　寸心离开以后，他种了桃树。如今已经绿叶成荫，从树下走过的女子，却早已经不会再为此停留。
　　他恍恍惚惚回过神，寸心已经与敖战渐行渐远，终至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