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淡紫是个好颜色

9、以后你就跟我吧

　　死寂的病房只有他和昏睡中的奶奶。入夜了，惨白的灯光照亮了夜色，几只昆虫不时撞向灯管，撞个头破血流，就此长睡不起，平添几分死意。
　　看着飞蛾扑火的悲壮，死气沉沉的陈海明正消化刚得到的消息，说真的，听到近半年没见的父母死去的消息，他着实是被一时震撼了神经，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居然表现的很平静，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抱着一种爸妈死了，爸妈真的死了，爸妈死了就死了的心态，他察觉后觉得真可笑，自己居然不伤心，他觉得他应该要悲伤，至少要留些眼泪怀念将近陌生的父母，但很可惜的是，他哭不出。
　　他没有兴趣去想父母的死因，打算等林叔回来后给他一个答复，父母的死对他而言不过是失去了两个不珍贵的东西，他想自己居然产生了这种想法，他问自己是不是冷血的，无情的，但当他看到奶奶痛苦的病容，他就知道他不是冷血无情。
　　他很紧张奶奶的病情，他不停祈祷着，他经常看着记录心跳的仪器，尽管看不懂，但仍看出线一直平稳，没有起伏，他稍微心安了些。不是巡逻的医生跟他说病人情况稳定，心跳正常。他听到后以为奶奶会像上次那样大步迈过，于是他渐渐放下了心。不知何时，身心疲惫的他已入了睡，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他梦见和奶奶一起的生活，他们笑得很开心。
　　美梦总是不愿行的。然而，半夜时分，急促的脚步声，吵闹的喧哗声惊醒了正和奶奶饭后愉快散步的陈海明。
　　看着眼前医生们忙碌的身影，陈海明心中的不安慢慢酝酿着，大脑无比的清醒。
　　“抱歉，陈海明小朋友，我们已经尽力，但心脏神级是人体最复杂的结构，你奶奶心脏跳动无法复苏，经抢救无效，现宣布死亡，请节哀,”主治医生像死神一般无情宣判着。
　　陈海明听清楚了每一个字，然后确认了不是做梦，沉重走到病床前，看到奶奶安详的睡着，祥和的就像圣母，他不敢相信，于是他把手指凑到奶奶鼻下。
　　良久，一声痛心大呼，嘴巴仿似有什么要吐出来，在众人的惊呼中，陈海明晕迷过去。
　　次日早晨，陈海明醒来后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确认了自己躺在了陌生的环境，他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奶奶，奶奶呢？”认清事实后，他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喊道。
　　难道昨晚是真的？爸妈死了，奶奶也死了，一夜过后，他就真的一无所有。陈海明茫然看向前方一股寒意涌起。
　　就在这时，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把他按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一道浑厚的男声传入他的耳中。
　　“你奶奶去世了，你爸妈也死了，以后你就跟我吧。”

　　时间永不会停留，你感觉不到只能说你是个死人。
　　又一周过去了，两周前李雯离他远去，一周后双亲和敬爱的奶奶已不在人间。而现在，陈海明看着前面带路的中年人，思绪飘回一周前，历历在目。
　　“你是谁？”反应过来的陈海明推开抱他的双手，转过头看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海明，好久不见了，差不多有五年了吧，那是你还小，现在应该记不得我了，我是你的表叔啊，你爸的表弟，我姓黎，名强，你叫我黎叔就好，是你的林叔叔叫我接你的。”
　　眼前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不怒自威。
　　“表叔？姓黎？我好像有点印象，”陈海明有点疑惑。
　　“这个问题我过后会给你解释，现在先处理一件事，你奶奶的丧事，”黎叔严肃说道。
　　“奶奶真的不在呢？”陈海明自言自语说道。

　　来到了殡仪馆，陈海明观察到熙熙攘攘的人们莫不带着悲意，更有甚者，伤心欲绝，一幕幕生离死别上演着。
　　“你奶奶在里面，下午准备火化，你要进去吗？”
　　陈海明这辈子还没见过死人，没想到第一次见的是自己最珍惜的人，犹豫了十秒才毅然推开冰冷的大门。
　　奶奶的样子很安详，肤色带着健康的红，仿佛熟睡一般，然而再也醒不过来了，因为鲜红的寿衣明确告诉陈海明一个讯息。奶奶去世了，不然一向衣着简单朴素的奶奶是绝不会穿上如此大红大紫的衣服。
　　他想去抚摸奶奶干瘦的脸颊，但工作人员无情制止了他。
　　“你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办些手续，看多两眼吧，以后你就看不到了，”黎叔感叹道。
　　陈海明从各个角度看向奶奶，奶奶都是慈祥微笑着的。他想起了奶奶捏着他的脸蛋，摸着他的背部，夹肉给他吃，把他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过去种种若在眼前，他不禁泪从心中流，一切尽在无言的泪水中，冲刷着心中的悲哀。
　　然而逝者已逝，再多徒劳无用的追忆又能挽回些什么，无奈只能珍惜眼前人，可是眼前人又在哪里？在陈海明眼里，他已经一无所有，归宿将何去何从。
　　“林叔呢？我一直看不到他，”看着奶奶火化就此尘归尘，土归土，陈海明觉得世界充满了绝望，想找个熟悉的依靠。
　　“林叔他有急事出国了，你可能没机会再见他了，你要相信我是你的表叔，这是真的，据我所知你从小就孤独一个人，对我印象不深而已，罢了，从今天你就跟着我混，现在我带你去办理退学手续。”
　　“退学？”
　　“对，你以后跟我了，当然要在我的身边，我送你去其他学校，你转学吧。”
　　“真的要走吗？”
　　“我是你亲人，我带你去享受新生活，我连你屋子都卖了，你不跟我如何生存，赶快去学校。”
　　陈海明对未来感到孤苦无依，他想起了李雯对他说过做人要坚强活下去，而且他眼下也只有一条路可走，不走不行了。
　　“好，我跟你走，但你知道我爸妈怎么死的吗？”
　　“真的死了，死于车祸，早都化灰了，你不用太伤心，反正你爸妈跟你的感情不深厚，”黎叔声音有点冷。
　　“哦，”陈海明应了一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时间在黎叔的陪同下很快办理了退学手续，他没举行送别聚会，一是因为他没这个心情，二是因为班上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至于未来如何，听天由命。